头天晚上掉水里,钦点点就觉得嗓子不舒服,睡了一觉感觉更难受了。风雅给她煎了副驱寒的药,很有效果。就这份体贴来看,他应该是不打算追究她的“小过错”了。
钦点点暗自庆幸,然而事实证明,她高兴的太早了点。
“我们只拜堂不洞房,这样,你愿意与我成亲么?”
乍听到这么个问题,她有点反应不过来。钦点点戒慎的瞅着师兄,小心问:“不洞房……那成亲做什么?”
“名份。”
“你要……名份?”
“对。”
“不太好吧……”钦点点的眼神飘到一边儿。他该不会是因为她昨天跑去跟郡主投诚,所以特地来逼婚的吧?
“你答应我不会再逃跑,为何不愿与我成亲?”
这完全是两码事好吧?钦点点皱皱眉,努力找借口搪塞。“我没心理准备啊……你是我师兄,忽然要做我夫君……落差太大了。”
“你需要准备多久?”
“几……个月?”
“一个月,不能再久。”
“唔……”她是猪头啊!心理准备什么的借口烂透了!现在怎么办?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
“一个月后我们成亲。”
师兄,你是故意整我对吧?你是在报复我戳穿你的谎言对吧?逼婚这招太狠了!“一个月太赶了吧……我怕准备不好……”
“成亲之后你可以慢慢准备。”
“呃……这样也行?”
“行。”
“不行吧……”
“我说行就行。”
“……”
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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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天、真、了!
原以为在背后搞搞小动作,就可以摆脱师兄,却没想到自己点背,被师兄撞破。这下倒好,精心挖的坑把自己埋了。
钦点点烦恼的一撮一撮揪头发。
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得想个办法脱身才好。可是怎么才能脱身?师兄就像附身的恶灵,甩也甩不掉啊……泪目。
段无痕进屋,看到她在啃书,喷笑。“你在搞什么啊。”
“学习……”
段无痕瞄了眼书本。“兵法?”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就记住这一句。”
“这不是你的强项,放弃吧。”
钦点点长长叹出一口气。
“怎么了?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
钦点点幽幽的瞅着他。“师兄逼婚……”
“你就从了吧。”多大点事啊。
“你说的轻松!”
“不然你能怎么办?”
“……逃?”
“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
唉,说的也是啊。
“你那位师兄,要身高有身高,要相貌有相貌,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医得了百病,毒得死流氓,居家旅行必备之佳品,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啊,亲。”
“反正又用不着你献身,只是个名份而已,给他就给他呗。”
“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钦点点突然抬头,怒拍桌子。“你偷听我们说话!”
段无痕呵呵笑,一边后退,一边摆手。“偶然,偶然。”
“师兄要是知道……哼哼。”
“别告诉他啊!”
“偏要!哼。”
段无痕阴险的笑了笑。“你要是告诉他,我就不告诉你飞剑山庄的秘密了。”
听他说这个,钦点点眼睛亮了起来。“你查到什么了?”
“有用的线索。”
“说来听听。”
段无痕转脸望天。
钦点点伸手掐了他一把。“快说!”
“疼!”
“再不说就掐死你!”
“……蛮女,你说你师兄怎么就看上你了呢?”段无痕揉着被她掐痛的地方,无奈的跨过凳子坐下。“飞剑山庄最近变卖了不少田地。”
“这算什么有用的线索?”
“你猪啊,你当飞剑山庄像你一样贪财,闲着没事卖地换银子。”
钦点点琢磨了下,问:“他们卖地做什么?”
“郑先富在北据一带收购了大量兵器。”
“兵器?”钦点点一愣神,露出骇然的表情。南齐对金属矿产管制极严,铁器大多都用于日常,兵器这个东西既不能吃,也不宜耕地,只在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派上用场……飞剑山庄在谋划什么?
“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有没有兴趣追查下去?”
“……”
“有你师兄跟着,不用担心有性命之忧。这个秘密若是挖出来,必会震惊江湖,而你也能一夜成名。”
钦点点瞅瞅他,不屑的轻嗤。“人怕出名猪怕肥,成名有什么用,我挖新闻又不是为了出名。”
“你也不想要银子吗?”段无痕用极富蛊惑的语气说道:“江湖日常披露飞剑山庄的大阴谋,从三流小报一跃成为主流刊物,这将带来多大的利润,你有想过吗?”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呢?江湖日常当前面向的主要对象是妇人,充其量就是份娱乐小报,但要是发布重大消息之后分量就不同了……没准往后连武林豪侠都要通过阅读她的报道来掌握江湖讯息!
“考虑下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去冒险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了!”依她对段无痕的了解,这家伙如此热衷做一件事,十有八九没安好心。
“给你一百两银子零花。”
“成!”
唉,这财迷的奴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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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点点愉快的收拾包袱上路去了,师兄答应她不限制她的自由,自然也就乖乖跟她走。
段无痕不是存心诓她去冒险,而是比起招惹飞剑山庄,留下来的危险似乎更大。这不,他们前脚刚走,平阳王就来了。
“不知王爷驾到,未曾远迎,请王爷恕罪。”段无痕把内疚的表情发挥的淋漓尽致。
“贤侄怎么也与本王如此客气。”平阳王笑了笑。“你我两家是世交,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不必称呼我为王爷了。”
段无痕谦虚的垂下头。“是,世伯。”
平阳王入座,和蔼可亲的笑着说:“今早欣儿跟我说,昨晚钦姑娘不小心落水,所以我想过来看看。”
“她没事,有无尘公子在,世伯不必担心。”
“钦姑娘是在府上出的意外,于情于理,我这个主人都该来探望一下……不知姑娘现在何处?”
“哦,她和公子走了。”
“哦?”平阳王惊讶了一下,遗憾了一下。“何时走的?钦姑娘的身体没事吗?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谁知道呢,那丫头风一阵雨一阵的,不知又去哪儿闯祸了。”
平阳王笑了笑。“钦姑娘性情活泼,倒是满有趣的,难怪风公子对她情有独钟。”
“父母早逝,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感情自然非常人可比。”
“哦?钦姑娘的父母也不在了吗?”
“在她四岁时就过逝了。”
“不知她家在何处?”
“凤乡钦家村。世伯问这个做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钦姑娘很像一位故人……”平阳王思量片刻,料想他必不知情,于是直截了当说了出来。“欣儿说,钦姑娘额心有块胎印,恰好我认识的这个故人也有。”
“胎印?”段无痕想了想,摇头说:“没有啊……会不会是花钿?女子都喜欢摆弄这些新巧玩意儿。”
“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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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点点揪了揪额前的发丝,衡量了一下长度……唔,又该剪了。她的流海又浓又密,几天就要剪一回,不然就会挡到眼睛。
说起来,她从小就是这么一个发式,像扣了一口锅在头上。师父给她挽起发鬏,让她变得萌萌可爱,可是长大还这么梳就有点呆了。
“师兄,你说我要不要换个发式?”
风雅认真看了看她,说:“不要。”
“为什么?不会很傻么?”
“方便抓。”
“……”
他还是去死一下比较好。
离开平阳,他们去了晋安。钦点点就是在那里遇到郑昭,继而跟踪他的,回到那里也许可以帮她回忆起些什么。
晋安位处西北,周围到处都是黄土,作为西北关内第一大城,这里有着悠久的历史,战乱时为防外敌入侵,城外墙壁垒的有十数人那么高,宛若一道铜墙铁壁。而今,邻国邦交友好,往来频繁,这里不再作为战略要地,而作为商业流通的中枢,每天都有大批人进进出出,商队的驼铃叮叮当当,甚是好听。
每回来晋安,这里都有变化,同样的风景给人不同感受,古城的魅力便在于此。钦点点牵着马,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茶楼。“师兄,那天我就是在那里遇到郑公子的。”
两个人来到茶楼前,望着这座三层高的建筑。
“当时他坐在窗边,我在那边。”钦点点指着对角的一条小巷子。“他一个人在喝茶,坐了半个时辰,然后离开这儿去了那边的青楼。”
她回忆着当天发生的事。
“我跟着他到青楼,在那儿大约等了两个时辰他才出来,出来的时候人摇摇晃晃的,好像喝了不少酒。”钦点点边往青楼走,边说:“那会儿天已经黑了,他的手下把他送回客栈,就再没出来。”
风雅听着她说,提出疑问。“郑昭的手下一直跟着他吗?”
“没啊,他是一个人。”
“这些人是何时出现的?”
啊……钦点点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关这些人的部分。郑公子开始就是一个人啊,路上也没有接触其他人……是进了青楼以后突然冒出来的。
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天在茶楼郑昭是一个人,第二天离开客栈是一个人,与女子相会也是一个人,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手下,是她误以为那些人是他的手下——那么那些人是谁?
“进青楼不一定是寻欢,也有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钦点点自言自语说完,猛拍师兄的肩。“我们去飘香阁!”
……
这里有个盲点。
她跟踪郑昭,却没有跟他进青楼,他以为她跟了进去,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其实没有。
钦点点和师兄到了青楼,找人打听那天郑公子在这里与什么人见面,他们问过好几个人,结果他们的回答都是有这么一个人,可他们不认识。
一个身份成迷的人物。
好不容易找到线索,结果又落空,钦点点很失望。寻人好比大海捞针,何况是找一个相貌,姓名都未知的人。
“郑公子到底在这儿见过什么人……”这个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被灭口。
“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再做打算。”
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