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痕去招呼今天的正主儿,钦点点不方便露面,混进人群,与负责布属防卫的江琛互相通信。
今早她和江琛还没有睡,段府的探子来报,飞剑山庄的人分批进了平阳城,数目还不少。郑先富老谋深算,指不定提前预备了什么对策,不得不防。
“庄主。”段无痕表露热情之余,不忘感激。
郑先富若不经心的四处看看,笑道:“这儿可好热闹啊。”
“就是要办的像喜事,才不会让庄主过于难堪。”
“还是段公子考虑周全。”
“哪里。”
刚才嫌她媚俗的人是谁?他那副虚情假意的嘴脸才最俗呢!钦点点注意到郑先富的目光移过来,匆忙装作弯腰捡东西。
郑先富到场,受邀前来的贵宾也纷纷入场。郑先富疑心这些人的身份,面露不悦,段无痕见状,领着他一位一位介绍,耽误了不少时间。
“庄主莫怪,这些人当中有些是段家商行的出资人,有些是我的至交好友,当然,也还有些是衙门里常走动的朋友……”段无痕抛给他一个“你一定懂”的眼神。“庄主对生意场的事不陌生,这些礼数免不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郑先富虽然不高兴,却不好发作。既然事先已经声明是公开,那么来多少人,来什么人,他都说了不算。
“时间差不多了,庄主请。”这些贵宾只是被邀请的客人,不知内情。可是每个人的身份都十分特殊,今天他的每一句言辞都有他们作证,断然是反悔不得的。
段无痕请郑先富上台,作为主办人自然要他来主持。段无痕将大会的目的简单扼要陈清,之后便请出今日将要与他的对质的众人。
对质的顺序是有讲究的。
第一位出场的人瘦弱斯文,眉眼挑着傲气。“郑先生,小生与阁下无怨无仇,只是粗读几年书,明白些浅显的道理,对江湖日常叙述的内容存有几个疑问,故而来此一问。”
郑先富一看便知这是个穷酸书生,当即不屑的笑道:“请问。”
“人非圣贤,世无完人,圣贤行事尚有分对错,郑先生再如何优秀,只怕也不及圣贤吧?”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那小生便要问了。报刊上说,郑先生举办武林大会,推举自己出任盟主之位是为兴盛武林着想。”书生冷笑。“郑先生难道就未曾存一丝半点的私心?”
这种程度的问题,郑先富当然不放在眼里。“郑某不追名,不逐利,何来私心。”
“郑先生重伤未愈,不顾性命与人相拼,既无私心,那就是舍己为人的大义了?”
“大义不敢说,郑某只是想为武林尽绵薄之力。”
“郑先生大仁大义,若想尽心力,为何单单限于武林?飞剑山庄财力雄厚,若能造福于民,岂不是更好?”
这个问题着实把郑先富噎了好一下子。
这个书生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却句句藏针,先使他说出没有私心,又问他何以只关心武林,要是他真的大仁大义,就该散尽家财惠泽百姓,他没有这么做,旁人自然想到那句没有私心是谎话。
“小生问完了。”书生礼数周全的向他行礼后,得意的迈着方步下台去了。台下有人叫好,接着锣鼓也响起来。
郑先富的脸色刹时变得十分难看。
阳光普照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似有山雨欲来的预兆。
钦点点望望骤变的天气,再望望被硬赶上架的傻鸭子,紧张了一夜的精神莫名放松。
这才一个,后面有你受的。
第二个出场的是一位富态的中年妇人。她拎着花手帕,摇首弄恣的走上台,大方的与台下的观众打招呼,听到有人起哄还娇羞的用手帕遮住脸。
郑先富看都不看她一眼,背脊挺的僵直,方才在书生那儿受的气,余怒未消,脸色极为阴沉。
妇人娇羞完毕,酝酿了一下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我十三岁就跟了你,你居然狠心将我抛弃……我这苦命的哟……”
妇人力大无穷的推了郑先富一把,害他踉跄了好几步,随后嗷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腿大哭。郑先富盯着她的眼睛都直了,这哪里是对质?分明就是胡闹嘛!
别说,这还真不是他们存心的。
这一个多月来,他们见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千奇百怪的损招都见识遍了,还全是不重样的。要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是想象不出,抹黑一个人的方法竟然如此之多。由于时间关系,没办法让所有的人出场,实在一大遗憾。
“你个死鬼!糟蹋了老娘还不认账!”妇人止住了哭,凶狠的指着他。“老娘知道你屁股上有颗痣,你敢不敢露出来给大伙看!”
郑先富眉毛一抽,面子挂不住了。
“当众解衣,有伤风化。”贵宾席间,一位老人家站起身。“不若请庄主去台下回避,找一位大伙信得过的人来检验。”
“我来。”书生自告奋勇。
他倒是个好人选。老人家看向台上的郑先富。“先生意下如何?”
让他脱了裤子给人看,还问他意下如何?郑先富的鼻孔只差没喷出火来。在这儿围观的人大多是乡野村夫,这些人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人物,要是他不肯让人检验,他们就会认实了他和这个泼妇有染……只是不管怎样,对他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在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郑先富走下台子,与书生一起进了临时围起来的帐幕。
其实,承认始乱终弃并不是什么大罪名,像郑先富这样的身份,年轻时有一两段风流韵事也不足为奇。估计是妇人冲他抛媚眼时,不小心露出了如猛虎饿狼的眼神吓坏了他,这才促成他选择了让人检查屁股。
“没有痣。”书生还是很公正的。
段无痕挥挥手,命人把赖在台上不走的妇人拖走。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哎哟,我的命怎么这苦啊”妇人直到被拖下台前一直鬼哭狼嚎。
段无痕趁这会儿,连忙安抚郑先富的情绪,省得他一怒之下走人,这戏就唱不下去了。郑先富被段无痕重新哄回到台上,可要是他以为这样就完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继妇人之后,后面还有认爹的,认爷爷的,还有爷爷来认孙子的……台下的观众笑的非常不节约,一点都不给台上的倒霉蛋留面子。
郑先富的忍耐到了极限,面庞绷的死紧,青筋明显跳动。就在这个时候,刘老二上台了。
郑先富看到他,眼神一时十分耐人寻味。他慢慢扯起唇,愤怒搅着阴狠,分外狰狞。
若是普通人,光是看到他这副表情就该吓尿了,可是刘老二却满不在乎。今天的他刮了胡子,不再是当日邋遢的疯样子,依稀可见当年总镖头的威风霸气。
来到平阳,钦点点再三对他耳提面命,与郑先富见面,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愤怒和憎恨。女儿死在郑家是一个无可辨驳的事实,他万不可提起镖局落败的因由,因为他拿不出证据。
刘老二沉稳的走到台前,朗声叙说:“刘某与庄主本是儿女亲家,五年前我女儿无故死于家中,我几次前往郑家质问,郑家始终不肯给我一个说法,还被他们打了出来……刘某无用,无法为女儿伸冤,只盼老天开眼,还刘某一个真相!”
一场胡闹过后,乍然来这么一出悲剧,台下的人都互相看着,对这件事上了心。
“郑先生有什么可说的?”
郑先富稳稳当当的回答。“家媳本就身子弱,怀着孩子受了风寒,大夫说无药可医,这才一失两命。”
刘老二冷笑。“是么,那为什么我女儿的尸体满是伤痕?”
“亲家,你不能因为女儿病死,就污赖我们郑家虐待她啊。”郑先富料到他会来,早有准备,所以应对的不慌不忙。
“人死在你们郑家,你们怎么说都行!”
“你女儿怀着的是我们郑家的骨肉,就算我们不念及她,也不能不念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呀。”
“你!”
刘老二握紧拳头,怒极要与他拼命,却在这个时候,台下冲上来一个青年
“郑先富!你这个奸佞小人,害死我爹妈……把他们的命赔给我!”青年有几分功夫,但他显然不是郑先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