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六十章、不见
把俘虏逐一枪毙以后,士兵就上前补刀,确定他们都死透了,才丢到乱葬岗去,就地埋掉。
怒洋如此狠,是为了让京里百姓知道,白家军对赭党绝不容赦,一旦发现了,必定枪毙处决。
和部下吩咐了善后,怒洋就结束了一天的办公,和子吟回白府??去。
乘汽车的途,他一直打量着丈夫,看他一直沉默不语,仿佛是陷入了深思,就禁不住关切地问,子吟……刚才的场景可是让你不舒服了?
子吟摇了摇头,回看着妻子,说,我只是想起在俄国的时候,先来的是**,然后赭军打胜了,把伊尔茨克占了下来。只是,赭军和**在本质上并没有分别,为什么赭军得到人民的信任,而**却不能呢?
怒洋怔了怔,就垂着眼,认真答道,……沙皇苛政重税,让底层人民长期过着贫困的生活,**想要复辟沙皇制度,等同是再回到高压统治,就自然教人民不满了。
子吟抿了抿唇,就道,赭军来了,让所有人献出家里的资产,孩子,供养他们的军队,他们征走的物资,比之**更甚,可农民却都是不反抗,甚至还自愿贡献出来。
这是当然的,两军打的名目,又不一样。**效忠沙皇,沙皇跟人民却是无关的,而赭军声称是为了无产阶级,这阶级,也就是农民、工人本身。怒洋就垂下眼,讽刺地笑了,这就是赭军最能打动人的关键,每一场仗,他们都是为人民而打,谁都该参与一份,献出自己所有,牺牲性命……甚至要被记名为烈士呢。
子吟听着,就紧紧的抿了唇,他其实研读过马克思先生的原著,也读过列宁、托洛斯基的演说辞,他就认为苏维埃已经悖离了马克思先生原本的理念,至若无产国际,则更加是达到政治目的的段了。
只是,这些**纵的人们,却都是不会懂的。
得加快拓展海空军,建立兵工场。子吟就看着窗外,仿佛是有所觉悟地说,赭党将成为新政府的内忧,而外患又有日本、以及列强的环伺,华夏若不强盛,则我们将来,必然要腹背受敌。
怒洋听着丈夫这突然的想法,就苦笑着说,从一起始,白家就是腹背受敌的,军阀互相的吞并、割据,从来没有太平过。他就覆着子吟的,安慰道,所以,别担心,再大的风浪,我们都挺得过来。
子吟却是垂下眼,由衷地道,我只是希望,自己能为白家……你们……都帮上忙。
怒洋看着丈夫的侧脸,目光就变得有些着迷,他的子吟……就像一块温润的玉,经年累月的琢磨,让他身上渐渐散发着柔和沈稳的气质。
怒洋就收紧了,把子吟紧紧的攥住了,却是不止一次的想着——这么好的子吟,可惜并不是他一个人的。
夫妻俩回到家里,就见大哥、二哥也都已经回来,正是等着他们用晚饭。怒洋许久没归家,就受到沙赫隆重的欢迎,小不点飞扑过来,奶声奶气的喊着哥哥,怒洋就笑了,把沙赫抱起来,掂了掂份量,看我们沙赫……已经变成白胖小猪了。
沙赫却是不自觉的,还在哥哥的怀里扭绞,跟往时小婴儿的造态一样,众人看了便都笑起来。后来还是白经国说够了,让他听话坐好,沙赫才从怒洋怀里下来。
不破一直在旁看着,就默默的抿紧了唇,一脸渴望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马鸾凰没心眼,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是在羡慕别人能撒娇,怒洋也是个不称职的爹,到坐下来了,这头一转,才看到了自家儿子的表情。
他愣了一下,和不破大眼小眼的对看了一阵,才干巴巴的喊了声,不破。
不破就睁着那和他相似的黑眼睛,嘴
巴小声的掀动,……爹。
子吟看怒洋对着自己儿子,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反倒没有和沙赫对话的自然,就热心的坐在了不破身边,把他抱起,不破也想爹,是不是?
不破就低低的嗯了一声,却是有些避忌的看向母亲,是怕她不喜欢自己表现出软弱来。
你要他抱,就自己说嘛﹗谁知马鸾凰却是觉得自己儿子软怂,人家沙赫多大胆,他竟是像个小姑娘一样,撒个娇都要犹豫的,就这么巴巴的看着,以为人家一定管你啊?
不破就抿了抿唇,鼓起小身子里所有的勇气,走向怒洋面前,他两高高的抬起,怒洋也就本能的把他接住,正是和刚才沙赫一样,把儿子高高的抱在怀里。
怒洋就掂了掂里的份量,跟沙赫相比,就轻的太多了,他就语气生硬的关心道,好久不见,过得怎么样?
不破垂着长眼睫,说了声,好。同时又想学沙赫一样,靠在父亲的颈窝处撒娇。
比之刚来盛京时,这对父子的关系,已是有了莫大的改善,而马鸾凰的态度也都软化了,对不破再没有采取那铁碗的教法。
可不破的性子,却仿佛是从那时已经定下,且许是长身体时饿的太狠,不管现在吃多少,也都是一副瘦小的体格,也不知道将来可还能有白家兄弟一般高大。
两孩子挨着子吟和怒洋落坐,白镇军见人齐了,便让下人布饭去,沙赫像只小鸟儿,孜孜不倦的说着今天学的课、做的课业,马鸾凰起先是不发一语的垂头吃饭,越听越是心闷,因为今天是曾婉婷来上的课,沙赫一口一句曾老师,她没吃几口,就说自己饱了,搁下碗筷、不痛快的回房。
子吟看着马师令离去的背影,就小声的与怒洋说,……还有数月,曾小姐就搬去上海了,可她和马师、……鸾凰……都是避着对方。他也意识着要改口,别再用师令的称呼。
同是女子,背景也回异,要两情相悦,太难了。白镇军一直知情,却是从起始,就不看好此事。
好事成不了,就只能成冤家,从此两不相见。怒洋却是有些感触的,在桌下掐紧了子吟的,幸好……成婚那晚……你就接受了我。
子吟怔了怔,就有些难为情的说了,………因为…娘儿很好……他当时,就以为自己是娶了妖精,妻子美得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又没有经验,并不知道怎么做这洞房的事……被娘儿反压在床上,也就顺水推船的接受了。
怒洋却是淡淡的笑,他说的幸好,并不单是子吟能接受男儿身的自己,而是子吟的不反抗……因为他若反抗了,以后……也就没有以后了。
白经国和白镇军在旁听着,却都是知道弟的弦外之音,他们就都沉默下去,竟是无独有偶的想着——这简直就是注定好的命运,子吟入了白家的门,又逐渐的,成为了他们兄弟的重心。
说起来,年末曾家的婚宴……大哥你去吗?怒洋问道,他们前些日子,已是收到了从曾家发来的喜帖,是阖府统请的,只是他们兄弟里谁去谁不去,现在还没有定案。
白镇军也是已经看到曾家下来的喜帖,就摇头,总统大选在即,我走不开,你们与子吟去吧,带两孩子到上海玩儿,权当放个假。
我不去了。白经国却是先开声来,年末事忙,再说新政府成立,我还得下南京帮忙。
子吟听着,却是抿了唇,垂下眼去,想二哥是找这借口,避着自己的,然而新政府却又确实是重之重的正事,谁也不能质疑。
这倒是正如了怒洋的意,他和子吟两夫妻,有二哥在也是碍事,他既然自行退出,就皆大欢喜了,便点头说,好,那……我们带两孩子去玩儿。
子吟却
是不放心的,看了二哥一眼,新政府的事……我也需要帮忙吧。二哥,我……可以随你去南京的。
白经国就摇了头,不动声色的拒绝了,年关前,我会在盛京做一场大型的招聘,为新政府筛选人才,你就留在盛京帮我,不用去南京了。
子吟便嗯了一声,对此并无异议。
海师水师的新兵,都要招。白镇军就提道,年关前,便都一并办了吧。
四人谈到正事,就把这上海之行给搁下了,可沙赫听的自己也能一起去,却是一直瞅着大人们,欲言又止的模样。
待他们谈完了自己听不懂的话题,沙赫就有些羞涩的,揪了揪武的衣摆,武……我们到上海,能见朱利安叔叔吗?
子吟怔了一怔,下意识的,就看了妻子一眼,是想起了上次去的时候,朱利安那仿佛是对娘儿故意亲近的暧昧态度,而怒洋也似乎是想起来了,就笑着耸了耸肩,让子吟做决定。
子吟每每想起这位上海的姨太太,就觉得头痛的不知如何处置,因此,他就摆出比平常要冷淡的态度,摇头答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