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读读]
我依旧记得,当他表现出要这样行动后,他深深凝视着我,似乎想收获什么回应。
我哪敢再回应,我怕死他又乱解读了,一直眼神麻木,只想当个毫无感情的木头人。
闺蜜呢,面色又纠结一番过后,居然就随他去了,还放心大胆地扔下我去工作。
护工和过来查房的护士们倒是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给简议晨提供了不少建议,叽叽喳喳了好久,吵得我难受。
简议晨这家伙明明是那种记忆力极好的聪明人,但在那些医护人员面前表现得非常好学,把他们说的话一一记了下来,非常敬业地演绎着爱护爱人的未婚夫角色。
看他适应得那么良好,我再次感受到了他的厚脸皮和精明了。
但他如果只是照顾我就还好,可是他还爱和我互动。
夜幕降临,护工不在的时候,他拿着个本子就坐在我身旁打开。
我看那个本子的封面很眼熟,就多看几眼,看清楚后寒毛都立起来了,因为那是我见不得人的日记本。
他看到我认出来后惊恐的表情,冲我微微一笑,表扬道:“你的日记很有趣,我一直有看。”顿了顿,他苦恼又甜笑着抱怨了下,“但是你的情感太变态了,我一时半会比较难以接受,所以看得慢一点。你要是以后身体恢复了,麻烦不要表现得像你日记那样猛烈,我希望你循序渐进慢慢来。”
我…我真是苦逼至极。
谁要他接受了啊,谁要喜欢他啊。
我真的知道我错了,能不能不要反复在我面前提醒,简直像反复鞭尸一样残酷。
他和我说完,就开始津津有味地翻阅那本日记,翻阅的速度很慢,嘴角始终优雅地微微勾着。
很久他才翻动一页,但在他阅读新的一页前,该死的,他就停不住他的那张嘴,硬要和不能说话的我交流他的读后感:
“原来那一天你有偷偷跟了我几段路啊,有点可怕,我根本没有发现,等你能说话了记得教我。”
明知道毛骨悚然还要学,你挺变态的。
“你为什么要在日记本里又夸我的前女友,还描述得那么细致,写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观察那么仔细呢?”
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争强好胜啊?我爱写就写了,女孩子用的东西闪闪亮亮人人爱,我花费笔墨多写一点我乐意,要你管。
“又夸她,她品味比我好吗?至于你满篇都是她吗?你这个人真奇怪,要不是知道你的心意,我都要怀疑你到底爱谁。”
她品味的确好啊,夸她怎么了。再说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文章情感,我在因为你的前女友而自卑难过啊,你那是什么注意点?
“嗯?听了我姐的话,知道我为人处世不好,列了我那么多的缺点吗?可是还是忍不住喜欢我?你的爱意真是毫无原则,越来越可怕了。”
对,我现在也觉得阴森可怕,想要回到过去摇晃出我脑子里进过的水。
“休息日从早到晚都在想我……你,你真变态。”
是是是,我是变态,麻烦远离我好不好,求求销毁这种恶心的东西好不好。
我听着听着,越来越绝望,想立刻消失在这个地球上。
我真不能理解,这种单方面的沟通有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生活过于空虚了,才变成如今这副鬼样。
可能是我的目光过于强烈,他这次总算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里的怨愤。
他眼中的兴趣盎然渐渐消失,因为憔悴而显得变大的双眸缓慢地染上无措的情绪:“你是生气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
我很想用力点头,但今天医生已经警告过我,如果不想一辈子瘫痪,最好不要勉强自己,所以我只能继续怒视他。
他在我强烈的视线下,乖顺地把日记本合上了,我们两个沉默地对视半天,他才停止了慌乱,恢复了平静,沉声开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和你交流。”
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表示肯定。
感谢上天,他总算知道一点我的想法了。
“可我没办法,”他脸上的光华散去,有些颓废地说道,“我根本不了解你,我的姐姐其实也并不了解你,你从来没有过我们了解你的机会,我只能这样和你对话了。”他开始尝试说服我,带着诱导性的语气说道,“你要往好处想,起码这相当于我和过去的你的一段对话,你得到了回应,难道你不开心吗?”
不,我不开心。
我依旧不赞同地看着他。
他估计实在是判断不了我的真实想法,又对我说:“你要是同意就眨两下眼睛,要是不愿意,就连续眨五下吧。”
我终于得到了表示不同意的机会,立刻毫不犹豫地眨动了五下眼睛。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说:“你真的太封闭自我了,算了,你不要我看也行,反正我也粗略了解了你的心思。”
说完,他把我的日记本珍惜地放到一个黑色丝绒袋子里,然后掀开了我的被子,默不作声地躺到我的身边,还把我的脑袋歪向他躺下的那边,让我一直看着他。
我的病床很大,躺下一个侧着身子的他毫无问题。
“我们这样交流吧,既然没办法了解你的想法,我就多靠近你一点,把你细微的表情再看得清楚一点。你暂时不想我继续通过日记本深入了解你的话,其实也没问题,反正你也可以改为了解我。”他弯了弯眉眼,笑眯眯地说道,毫无被我拒绝过的阴霾,“我看你写的日记,你都是透过我姐才了解我的对吧。可是那并不是完全的我。我姐那个人过于善良了,什么都看不惯也就罢了,还反复记得那些看不惯的事情烦心,真不如直接呆在温室里成长。幸好你对我的爱意比较坚定,听她黑我黑了那么久,也没有磨灭对我的爱意。”
讲到这里,他深深凝视着我,让我恍惚有种错觉,我好像是他来之不易的救赎一样,很快他也亲口证明了这一点。
“幸好你今天清醒了,不然我不知道控制不住自己后,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他轻声感慨,“刚毁容的那段时间,我无论做什么都会不如意,像我彻底没有用了一样。真的幸好有你。”
他把我的手拿起,放在他的脸的旁边,放好后也没有缩起他的手,而是动了动我的手,让我的手与他的手紧紧握住。
可是,我还是并不觉得他爱上我了,因为所谓救赎也可能是因为我是他绝望时的救命稻草而已,既然是稻草,那就是粗糙的、将就的,以后要是条件改善,随时可以抛下的。
救赎是一种可以很贵重,也可以很廉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