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所以你要不是考虑实现一下?”
肖菀一个晚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和耳边都徘徊着纪时淮这句话,烦扰得很。
她不是会纠结的人,做事向来果断,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就是既定的事实,没什么好去回头看的。
但是这一次,她却觉得有种很可惜的遗憾。
叱咤情场这么久,从来没有过这种情愫,这让她非常不习惯。
……算了,考虑什么啊考虑,她现在就想睡觉,就让他等着吧。
那天过后,肖菀照旧日常过着每一天,也没有预想之中纪时淮来找她麻烦的事情。
这段时间依旧住在姜辞卿家里,她忙着处理手头的自由撰稿文件,基本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几乎整个白天都关在阁楼里,而这个时候姜辞卿也在外面工作。
到了晚上是肖菀出门活动的时间点,几乎两个人有半个月是时差分开的。
肖菀最近又恢复了在国外整日喝酒的爱好,几瓶下来也不会醉,是天生的酒罐子。
不知道怎么她自己单人预定的大卡座和另外一群人撞了,一核实原来是前台那个新人侍应生算错了时间,把肖菀已经定好的名字给看漏了。
一群人和一个人,人数上的优势高下立见。
领头的是个男人态度还算好,“这位小姐,你看我们这么多,也就剩这个卡座了,要不你通融一下,让给我们吧。”
肖菀能听不懂里面的潜台词么。
不就是明里暗里说她一个人占着这么大的地儿也用不到,还不如让给人多的用。
她没说话,那男人以为她在考虑,有转圜的余地,刚想继续被肖菀左手微抬,止住了。
“不行,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搞错这回事儿由前台负责,说到底和我没有关系,麻烦你还是去联系前台寻求解决办法吧。”
说完抬脚就要回卡座,她那里还要半瓶酒还没喝完呢。
“诶,你这人怎么这么蛮横啊,你一个人要这么大的地方干什么啊,外面那么多地方容不下一个你吗?再说一个人来酒吧不是玩的装什么装啊?”
后面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女人,说话刺耳尖利,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肖菀一怔,头都没转,只是给了个余光,冷笑一声,眸子里水光潋滟。
“我有钱,我要是想包整个酒吧,你连进来都别想进来,怎么,不行?”
女人大概是没料到眼前这个小个子还有点可爱的女人会这么硬气,完全没在怕的,有点下不来台面,脸涨得通红。
“有钱了不起啊,来这里的哪个不有钱?”
肖菀好整以暇的插着手上下扫了她一眼,施施然开口,一点也不急:“您这双gui的脏脏鞋可真是够干净的啊,不知道您是怎么洗的,教教我呗。”
女人愣住,身后人群里窸窸窣窣响起杂碎的谈论声,肖菀就只点到为止,却也让那女人尴尬的不行。
肖菀也不想在这里耗太多时间,她也不至于以调侃别人为乐趣,刚才也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诶你可算来了,咱没地方了。”
人群中突然让出道儿来,男人声音慵懒,像是没有睡醒。
“怎么回事?”
本来要走的肖菀登时愣在原地,手脚僵住,竟不敢回头,挪动一步都有些艰难。
刚才被肖菀怼的说不出话来的女人立马就告状。
“喏,她一个人要一个卡座,我们就没了呗。”
纪时淮低眸看了眼女人,眼底是不可遮掩的陌生。
显然,他不认识这个女人。
但他的习惯让他不会当面给人难堪,只是看着前面那个不算高的背影,眼神深邃。
他突然背过身挡在肖菀前面。
“我们换地方吧,走。”
没有去叫她,也没有解释任何,就只是说是别人的预约没必要因为人数就强人所难。
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离开,直到声音完全散去,肖菀才缓缓转身,门的尽头是纪时淮颀长的背影。
突然有一瞬,眼前现在的背影和几年前她决绝离开前一天非要看着他先离开的背影重叠了。
落寞,但又好像也没什么很深的留恋。
肖菀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就是心口有点闷闷的,是愧疚还是后悔,她不知道,也明白那时候的离开怨不得任何人,只能说遇到的时机不对吧。
在卡座里照旧喝着酒,看着dj台上的律动,有一搭没一搭的偶尔哼唱。
“女士,这是一位姓纪的先生让我给您的,还有就是您的单已经结掉了。”
肖菀蹙眉,“我还没点完呢啊。”
侍应生有些歉意的表情,“抱歉,女士,您今天点酒的数量已经上限了,我们大概不能给您继续提供了。”
肖菀:“???”
什么时候连酒吧都开始管这个了?
过了几秒,她擎着水眸直觑着侍应生,嘴角带笑。
“是那个纪先生跟你们说了什么吧。”
侍应生没敢接话,支支吾吾说不清话,说了半天也解释明白。
肖菀轻哼,“你说吧,我看着像是会打你的样子吗?”
侍应生摇着头,心里却喊了一百声“会”,却没胆说出来。
“他……他说、说您刚生完孩子,不能、能喝酒……”
肖菀气笑了,咬牙切齿着笑,把侍应生挥手下去。
她这是一出国就怀孕,一回国孩子就出生吗?这不得纳入生物研究系统好好做个研究?
纪时淮有够狗的,拿着这个怀孕的梗放不开了。
纪时淮这边正热闹,他一个人坐在角落边上,浑身上下都无形中冒着一团黑气似的,透露出生人勿进的样子。
手机响起来,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他突然活过来似的,拿起手机就往外面走。
“喂。”
“喂你个屁喂,你是不是脑子有坑啊,我喝个酒都不消停,就拉着这个怀孕过不去了呗,我真是不知道你是跟我过不去还是就想让我不舒服啊。”
肖菀是个实打实的酒罐子,谁不让她喝酒她就跟谁急,现在正一肚子气,机关枪似的冲着纪时淮就是一顿吼。
手机里安静了许久,突然漾出一阵笑声,显而易见的愉悦。
“还是这个肖菀我比较熟悉。”
从前的肖菀在纪时淮面前从来都是暴跳如雷为常态的,不是因为纪时淮总是惹她,而是喜欢故意惹她跳脚。
就算被骂,他都觉得开心。
仿佛那样就能证明这个人活生生的就在自己身边,生动活跃,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就像现在,她在手机那边为他暴躁,被骂的都开心。
过了很久,肖菀骂的有点累了,才逐渐停下来。
纪时淮倚着的身体缓缓站直,终于轮到他说话。
“肖菀,有一句你说对了,我跟你过不去,所以我们从新来过吧。”
电话那边迟钝了半秒钟,轻笑。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走回头路?”
纪时淮是知道她的,以前恋爱前就说过,她这个人从来不会跟同一个人谈两次恋爱。
他从酒吧走出来,在沿路的花坛边走边看,颇有闲情逸致。
“谁说要回头了。”
肖菀疑惑:“那你?”
手机那边一声清脆的响指,是他最喜欢做的动作,肖菀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到他那张扬的表情不加收敛的bking模样。
“不谈恋爱,结婚吧。”
肖菀:“!!!!”
离开家这么久,他脑子都开始秀逗了吗。
“你觉得现实吗?”
纪时淮挑眉随后回:“难道你现实?”
肖菀哑口无言。
是啊,她一点也不现实,如果现实就不会跟这么一个众人皆知不靠谱的人谈恋爱,更不可能因为想要逃避家里想要理想就一言不合出国三年,自然也不可能一个人生活的恣肆自在,一点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怎么样,去不去?”
肖菀若有所思,就问了一句:“明天周几?”
“周一。”
“行,带好户口本,被骂了自己担着。”
电话挂断,纪时淮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无故笑出声来,低沉婉吟。
回国半年不到,肖菀结婚了。
和最后一任男朋友结束了前任关系。
没有悬念的,纪时淮被骂了,自己担着,家里对他这种做什么事情都不通知一声的陋习进行了严肃的批评。
肖菀也被骂了,还是纪时淮担着。
双管齐下,骂的狗血淋头,但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两家人本来从小就对孩子缺少干涉和管教,能走到今天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和选择。
被骂了一整天,纪时淮才终于能休息一下,耳根终于清静了。
在阳台上,肖菀站着看天空,城市的夜空只有零碎几个星星,除此以外就是旷大的悠远和孤寂。
“在想什么?”
纪时淮慢慢站在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在同一个地方。
肖菀鼻息轻叹,“你不想问问我当初为什么走?”
纪时淮微怔,微微转过头,“你不想说,我就可以不想知道。”他这人之前虽然有点渣,但是始终尊重别人。
肖菀释然的笑笑,“我那时候觉得,我不想受家里约束,一心只想为了那所谓理想,虽然现在也算是实现了,但不知道怎么,就有点空虚。”
“那为什么那时候不跟我说?”
“你那时候不是也很忙么?你比我看起来还要忙,而且那时候其实我已经感觉到我们陷入了低迷期了,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知道两个人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会提前抽身离开,好像这样所有的伤害都不会感受到。”
现在想想,那时候很幼稚,只有自己,没有考虑到任何其他的因素,理想大过于天的年纪,现在看来却很矫情的愚蠢决定。
纪时淮转过身,背靠着阳台。
两个人相对无言,一段话题就此结束。
很久之后的某个冬天,肖菀一时兴起,想要收拾一下房间,一股脑把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在床头柜的最后一层抽屉里的夹缝中间抽出一张机票,很多印墨字迹已经被摩擦消失了,边角也早已经泛黄,只有航班和名字依稀能看清楚。
全英文的机票,难不倒肖菀。
但是很快她瘫坐在了地上,眼里有些水光,迎着阳光,刺眼却也不肯回避。
那张机票上写着航班起始点——江城到法国
而持票人,是肖菀。
“从和你开始的那一刻,我就没有想过结束,过去是,现在依旧成立。”
宇宙漩涡店门口的银色立牌上换掉了之前的那段普洛提诺的“宇宙不会变老”的名言,细看,前面有硫酸纸被撕掉的些许粘贴痕迹。
姜辞卿看到调侃似的推了推纪时淮。
他只是笑笑,“干嘛。”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那后面明显还有什么字啊,怎么,现在舍得放出来了?”
纪时淮微扬眉,“一直在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姜辞卿:“万一她不回来呢?一直不回来?”
许久,纪时淮把立牌拎了起来,“那就去找她,结果都是她上我户口,那就行了。”
春风扬起,带起些许飞絮飘向远方,那个银色招牌的蛋糕店换下了牌匾,粉色的牌匾背景,昭示着老板的春天,回来了。
其实那春天一直没走,只是来晚了一些,但也没关系,他说,来了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一对我也有点私心,或许如果以后有机会会单独开一本讲讲他们的故事,看起来好像有点狗血,也没什么逻辑,但确实见到过这样的事情,也觉得生活本来就更加的狗血,不是按照剧本来演绎的出来的。
总之大家看文快乐就好啦~国庆就要结束啦!大家明天上学上班不要忘记定闹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