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窒闷、呼吸困难、手脚发软……
壮汉是头一个发现不对劲的。
他虎目一扫,很快目光锁定在顾莲放在桌边以及夹在手上的卷烟上,淡淡的烟雾弥漫,如雾如幻,不知不觉间萦绕在周身……
“屏住呼吸!”他厉声喝道,然而已经晚了,只见以顾莲时辰所在的地方为中心,手下们一个接着一个摇晃着倒下,他面色一厉,就要上前,然而才走出一步,忽而支撑脚一软,整个人支撑不住,跪伏在地上。他一手勉强撑地,一手艰难地勾住冲锋枪不放,眼睛死死地盯着顾莲,道:“你对时辰做了什么手脚?”
这卷烟的秘密必然是时辰说出来的,否则好好的一盒烟,顾莲怎么可能知道那烟丝烧起来竟都是毒气?
顾莲此时已经撤下了笑容,利落地跳下吧台,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边快步走向壮汉,边淡淡说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他背叛了你?”
背叛?这怎么可能!壮汉下意识地否决她话语的可能性。他强撑着意识,不肯昏迷过去,然而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慢慢模糊、扭曲……
时辰是跟着他打天下的兄弟,是多年来的生死好友,是他愿意将后背暴露给他的战友,是……是什么来着?
眼前出现了两双鞋,一双是沾满血液的球鞋,一双是熟悉的制式军靴。
“你这什么破毒药,他竟然还清醒着……”少女抱怨道。
“你少来,若不是我给你这玩意儿,你现在早就被秒成渣了好吗?”没好气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那样的熟悉……又陌生……
“这人怎么办,杀了吗?”男人脚尖挑起壮汉无力抓着枪的手,轻笑着说道。那声音中的轻浮是壮汉所熟知的,然而除此之外,又有着从未听过的从容与冷漠。
……是他忘记了什么,还是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壮汉想着,挣扎在清醒与困意之间,努力想看清这个人的脸。
“杀个鬼啊!”少女似是气得狠了,骂了句什么,不客气地指挥着他,“快找出金卡来!”
“知道了知道了……”说着“真会使唤人”这样的埋怨,男人嘟嘟囔囔地蹲下来,手伸到壮汉的衣领处,正要将他翻个身,忽然手腕传来疼痛。
嗯?时辰低下头,见那壮汉死死睁大了眼睛,嘴无力地咬住他的手腕,不由趣意地笑了起来。就算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仍然凭着意志抵抗着毒性……你就这么想要知道真相吗?
时辰凑到壮汉的耳边,低低轻笑着,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兄弟。”
——时辰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一切只不过是存在了几十分钟的妄想。
壮汉蓦然睁大了眼睛,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而下一瞬间,他的手腕传出了可怕的声音,时辰已经微笑着折断了他的手腕。
剧烈的疼痛侵入他的神经,让他清醒了一瞬,然而他的意志也已经来到极限,壮汉终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连我本身都是抓不住真相的幻象,被我所创造的幻象更是虚妄中的虚妄。
你只不过是被愚弄的蠢货而已。
顾亦笙将金卡递给她,两人将周围倒下的军人的武器全都搜刮在一处,除去所需妥善藏好。等这一切迅速做完,顾莲捏着金卡就奔向门口,在门边卡槽上利索一划,安全措施良好的精钢大门沉沉开启,顾莲很怀疑基地把一个食堂单间做的这么钢筋铁骨的用意。
随着门的开启,一股硝烟味伴随着血腥飘了进来,烟雾没有散尽,在四处飘荡,模糊了视线,顾莲下意识地揉了下眼睛,还没看清楚,忽而奇异的声音传来,顾莲心里一跳,忙往后连退几步,侧转将飞过来的银色物体躲避。
砰的一声,原来是金属餐盘砸了过来,撞在墙壁上,菜色洒了一地。
然而顾莲连去注意这是什么东西的功夫都没有,对方一击不中,扔过来的东西却一点也不少,她一时无奈,只能随手抓了一个倒霉的汉子当肉盾,躲在他身后。砰砰磅磅丁琳桄榔,顾莲被压制地抬不起头,等了一会儿,声音不那么密集了,她不由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探视,结果嗖的一声,一只小银叉凶狠尖锐地刺了过来。
顾莲一缩头,小银叉擦过她的头顶,深深没入墙壁。
靠!
食堂真是什么都可以当武器!
顾莲咬牙,灵巧地翻身背靠着那个汉子,看着飞过来的餐盘、叠字、叉子、碗筷……默数着它们的方向、节奏,很快就数出约四个人的行为轨迹。那扇门差不多只能躲四个人,背后还有没有人在提供“武器”就不知道了……
正在想着他们这样摔下去总有穷尽,然而很快,声音稍疏,同时闷闷的脚步响起,快速地朝这里接近。
不好!有人冲过来了!
顾莲一惊,握着枪的手一紧,却迟疑了。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平民、受害者,她拿枪蹦,不是二次加害吗……
还没等她犹豫完,就听一声清喝:“你丫拿枪是当玩具玩儿的吗?”
在攻击开始的一瞬间,顾亦笙已经极其熟练地趴伏在地装尸体,所以进来的两个男子一直以为在场只有顾莲一个能跑能跳的活物,此时骤然听到这道声音,都是大惊,齐齐回头,然而一梭子弹毫不客气地打了过来,两人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就中弹了。
顾亦笙平时搞得是变装、卧底、策反之类的阴险玩意儿,对于真刀实枪的干架实在是手生得很,数米距离内猝然发难,打俩普通人竟然七发只中了三发,还全都是手脚的位置,也是本事。
顾亦笙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本事,打光子弹把枪当板砖朝着一人面门一扔,那枪坚硬如铁块,砸中他的鼻子,顿时疼的捂脸嚎叫,而顾亦笙扑到另一个人身上,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针筒,以扎穿他脖子的架势狠狠戳进他血管中,注入了药水。那人只挣扎了几秒钟,就软软倒下,顾亦笙一时脱力,也跟着倒在他身上。
这个时候,左边的汉子从疼痛中缓过来,忍痛握着餐刀就要扎下来。本来就瘦得跟竹竿似的顾亦笙做完上述动作已经是小宇宙爆发,哪里可能再神勇无比地拦下来自身后的攻击?然而他盯着一个方向,似是毫不担心,嘴边挑着一丝似嘲似讥的微笑。
眼见那餐刀就要扎向他脖子,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准确无比地打中了他的手腕。那汉子身中三枪,此时再也支撑不住,捂着手腕疼的满地打滚。
“这不是会用吗?”顾亦笙起身、转身,长腿一伸,如同踩着虫子一般不留情地踩住那打滚的汉子,边微笑着用力撵着,边换了把枪,抬手对着门口还要闯进来的人就是两记警告。
“举起双手,都给我进来。”顾莲不理他,双手牢牢握住枪,冷冷喝道:“我不妨告诉你们,我们这里有的是武器。以这样的地形,你们就算人多,进来一个杀一个,进来一双杀一双,我不想做无谓的杀戮,如何决定自己判断。”
在暴动与恐慌中,温声软语没有任何意义,只有确立十足的威信,强势地命令,才能最大程度地控制人群慌乱。
那边静了数秒,似是在低声商议,忽而有个人愤而道:“怕什么?我就不信我们能被个小娘们看住!”
他话还未说完就冲了进来,旁边的人没出声阻止,想来也是要让这个人试试真假。
顾亦笙举着枪,却没在第一时间射击,枪这玩意儿普通人没有,话又说回来。要是真有的话一开始迎接他们的就不会是刀叉而是子弹了。
他没有白等。
又是一声枪响。
“愚蠢!”少女怒喝,与此同时,闯进来的人膝盖受了一枪,惨叫着跪倒。
场面彻底被震慑住,再无人有意义,门外的人们一个个举着双手沉默地走了进来,到后面,也有被旁边人架着、扶着、背着进来的人,顾莲二人不解戒备,默数人数,统共进来了二十三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