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重山把四本册子摆好,说道:“青山派向来只习剑法,你在剑法上已经有些造诣,但是于别的兵刃并不涉猎,这四本秘籍,若是硬要多学,一来太耗时间,二来你也未必学的会,还是独练剑法好一些。”
俞长风又惊又喜:“师伯要传我这其中一套剑法吗?”
刘重山笑道:“若不传你,我拿出来做什么。”
俞长风喜道:“多谢师伯。”
刘重山微微一笑,把烛火移近了些,打开四本册子翻阅一遍,拿出其中一本放在俞长风面前,捏起剩下的三本往火苗上放去。
俞长风大惊失色,忙叫道:“师伯不可!”
刘重山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反应,把手中册子重新放下,微笑道:“为何不可?”
俞长风手足无措的道:“这……这……这,此等神物,毁去岂不可惜?”
刘重山微微摇头,叹道:“谁说不是呢!我也知可惜,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俞长风疑道:“弟子不解。”
刘重山皱眉道:“那晚魔教四人来此闹事,为的就是这四本册子。”
俞长风点头道:“是,可那又怎样?”
刘重山叹道:“有关这四本秘籍之事,除了对你,我从来没往外说过,但是魔教中人如何得知此事?让我想不明白。”
俞长风应了一声,刘重山又道:“你也看到了,那晚我用紫金菱盾以一敌四,竟然久战不下?倘若是我年轻之时,这种角色怎会放在眼里?虽不愿承认,但我确已年迈,渐渐力不从心了。”
俞长风道:“师伯尚有如此神威,称不上老。”
刘重山笑了笑,道:“此事已然泄露出去,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但凭我之能,恐怕保护不住这几套秘籍了。”
俞长风恍然道:“所以师伯要将他们毁去?”
刘重山点头道:“这种东西既是宝物,亦是祸害,若是传给你,或者给你师父,那将给你们带来无数麻烦,从此再也休想安宁。”
俞长风道:“话虽如此,可这等神妙武功,一旦毁去,太也让人心疼。”
刘重山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早知有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抄录它们,反而留下祸端。”
俞长风点了点头,刘重山又道:“这三套秘籍我现在就要毁去,那一套剑法,等你练成之后,也要把它烧掉,从此在江湖上,风儿你这剑法可算是独一无二了,哈哈!哈哈!”说到这里大笑出声。
俞长风又是激动兴奋,又是感激不已,只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刘重山拿起一本册子,放在火上烧了起来,眨眼间就见室内灯火大亮,片刻间又暗淡了下去,那本册子已然化为灰烬。
俞长风虽不修习别种兵刃,但看这等武学秘籍被随手毁去,忍不住心中砰砰直跳,一脸肉痛之色,大感可惜。
刘重山笑道:“风儿不必如此,有何足惜?”说完又拿起剩下两本,放在火上点燃,半盏茶的功夫,三本神妙至极的武学秘籍尽皆被毁。
等到全部烧完,刘重山坐在桌前怔怔出神,半晌不语,俞长风知道他是心中失落,自己却也无可劝诫,只好站在一旁相陪。
刘重山沉默良久,这才微微一笑,说道:“这几件东西陪伴我十几年,突然毁去,难免有些失望。”
俞长风点头道:“是。”
刘重山拿起唯一剩下的那本剑谱,随手翻阅了一下,道:“这剑谱我也看过无数遍,早已深明其中精义,所以这里面的内容你也不必看了,从今日起,我将它拆开揉碎,一招一式传授于你就是。”
俞长风行礼道:“是,弟子遵命!”
说完这些,刘重山拿着剑谱,带领俞长风从密室走出。
下午开始,俞长风便跟着师伯在湖边学剑。
刘重山道:“这套剑法共有四十九式,每一式都有许多变化,若是资质愚笨者,恐怕一年也学不了两三式,你还须用心去学。”
俞长风道:“弟子本就愚笨,自会努力。”
刘重山笑道:“那也未必,你这孩子脑子足矣够用,聪明机敏,学这个就是一个机灵劲,而且你自幼修习剑法,已经有些根基,想要学会恐怕不难。”
俞长风道:“弟子尽力。”
刘重山点点头,把手中剑谱翻开了一页,说道:“我研究这套剑法已经有十几年,可惜一直未得一个合适的传人,本想再过些年,把剑谱一毁了之,从此世上再无这等剑法,没想到天随人愿,竟把风儿你送到我面前,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缘之一字难言的很!”
俞长风正色道:“弟子惶恐。”
刘重山笑了笑,又道:“这套剑法,我仔细精研之后,发现其中最巧妙的地方,可以总结为八个字。”
俞长风忙道:“师伯,是哪八个字?”
刘重山淡淡的道:“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俞长风听完这八个字,若有所思。
刘重山道:“我将这八个字当做这套剑法的精要,只要你能理解这句话,想要练会却也不难。”
只见俞长风怔怔出神,刘重山又道:“你一时半会确实理解不了,不急不急,给你半个月的时间,等你明白这八个字真正的含义之后,我们再来练过。”说完让他一人在这思考,自己转身就走。
俞长风望着湖水,呆呆不语。
微风忽起忽消,湖水时动时静,他看着不断变化的湖面,脑子里一阵阵茫然,师伯突然扔自己一句话,想要领悟谈何容易?
心想:“师伯他老人家穷十几年之力,才把这套剑法了然,我短短十五天,怎能比得上他十几年之功?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哪有那般聪明机灵?”
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忽然脸色微变,又想:“坏了坏了,师伯这次恐怕真的高估我了,我倘若十五天领悟不了,岂不是让他老人家失望?他对我期望甚高,一旦不成,我哪有脸再见他老人家?哪有脸再见陌然呢?”
言念及此,心中暗暗着急,站起身来,在湖边走来走去,心头烦乱毫无头绪。
眼见日落西山,天色渐晚,俞长风不由得泄气,心道:“这一天就算过去了,还有十四天,唉!过的好快!”
刘府下人搬了张桌子过来,把饭食放好,还有一大壶酒,俞长风食不下咽,哪来胃口吃饭?把一壶酒喝了个精光,坐在桌旁发呆。
天色渐黑,湖边更加宁静,看着黝黑的湖面,心头茫然无绪。
这一整晚他竟然没有一丝睡意,直到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他依然坐在桌旁发愣。
刘府下人送来的早饭放在桌上,他勉强吃了一口,简直味同嚼蜡,实在吃不下去,只好不吃。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又是临近傍晚。
这一天除了送饭的下人,再没有别人来过,刘重山也没有来。
眼见日头又要落山,他紧紧皱起眉头,心中不由得更加着急。
长叹一声,喝了几碗酒,但觉心头烦乱已极。
天色又黑,他站起身来走到湖边,望着漆黑的湖水,忽然有种一头钻进去的冲动,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自己并不习水性,万一淹死在这里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转过身来环顾四周,此时月色不明,星光暗淡,四下一片黑漆漆,虽未照镜子,但觉得自己的双眼明亮至极,在黑夜中都能看的甚远,心下隐隐觉得奇怪,自己已然两天一宿没合眼,竟无有一丝睡意?为何还是这般精神?
沿着湖边走了一圈,又重新坐回桌旁,满脑子全是那八个字:“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他心下一片茫然:“以己之长?这个长指的是什么?我哪有什么长处?油腔滑调算不算?我能凭口舌之能把童戾奇说走,也是很不容易的了,可这又算什么长处呢?师伯说了,遇到真正的狠人,人家一刀把我脑袋砍下来,哪有时间听我啰躁?”
又想:“攻敌之短是什么意思?攻击别人的短处?可是陡然动手,别人的短处又哪能那么容易看出来?他或者脑子不灵光,或者招数有漏洞,或者身体有缺陷,这些都是短处,可这些岂能一眼看出?倘若看不出,三招两式被人砍死也是有的。”
想来想去,只觉得脑子里越来越乱,胃里渐渐的不舒服,只觉得想要呕吐,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再一睁眼,天色已然又亮。
他心里默默盘算:“今天是第三天了,还有十二天,唉!我恐怕是做不到了。”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十分明亮,他坐在湖边,觉得太阳很是刺眼,忍不住微阖二目,困意终于慢慢上来。
心想:“我此时若是睡觉,怕不是要一觉睡到明天,这一天的时间全都浪费了,不成!不能睡。”心里这般想着,牙齿一咬舌尖,登时精神为之一振,强行睁大眼睛,不由得呼吸一阵阵急促,浑身难受。
坚持到天色正午,就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连咬舌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趴在桌子上睡会。
送饭的下人走过来,把饭菜放在桌上,一眼看到俞长风这个样子,登时吓一跳:“俞公子……你怎么这样了?”
俞长风微抬眼皮看了看,这几天都是他来给自己送饭,早已认识他叫刘顺,听他一问,心中有了主意,轻声道:“刘顺,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刘顺早就知道他是刘府未来的姑爷,哪里不想巴结一下?就恨平日里没机会,一听此话大喜,忙道:“俞公子有什么吩咐?但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