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不全对……毕竟吴三桂已经不是少年了,而是已然成长为真正的男人了。
不过自打这少女一出现,刚刚在大政殿上面对彪悍的女真人都没有退缩,并与之斗智斗勇的大明好少年们,竟纷纷屏息凝视,唯恐唐突了佳人。
吴三桂尤其如此,待近距离看到此女之后,是那么明显地觉得,他之前所奉若至宝的那些女人,是那样的平凡,简直寡淡无味。
“早知道,本少爷就将这亭亭玉立的少年之身再留几年了。啊,本少爷真的好后悔啊!”
吴三桂捂着脸,心中懊丧至极,却也在潜意识之中暗暗地为自己推脱:“这都怪重真这小子啊,都是他坑害了本少爷,这不怪本少爷,不怪本少爷。”
他却不想,别人都忍得住,缘何他却忍不住呢?重真不去坑别人,缘何只坑他一个人呢?
却说面前的这个少女单独拎出来之后,竟显得比一群女真人的衬托之下,还要漂亮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也反而于此时,自其芳心深处由衷地散发了出来。
黄重真立刻就知晓,她刚才在大政殿上的淡定与坚强,都是装的。也立刻就推断出,他的二师兄确实遇见了危险,她也确实受到了威胁。
但她表面上虽然屈服了,实际上却只是虚与委蛇。
瞬间想通想透这一点,黄重真的心中倒是有些复杂,既欣慰于她的坚定,又担忧那个终于被建奴抓起来了的二师兄的安危。
少女小跑着拦在重真面前,轻吐芬芳喘匀了气儿,小脸红扑扑的犹如春天的花儿一样,那模样真的是可爱而惹人怜,把一群荷尔蒙格外旺盛的小牛犊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少女,便正是大政殿上,由黄台吉引见,试图试探黄重真的徐亦欢。
但其余少年们连黄重真的身份,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更别说知晓他在五岁还是个小胖子之时,就与这样的小美人留下了一段姻缘。
只见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面前,用莲藕一般修长的手臂轻托着小蛮腰,那亭亭玉立的样子,要多赏心悦目,就有多赏心悦目。
但黄重真却没有如身后那些没用的家伙一般沉迷进去,而是颇有些冷眼地看着她,与大政殿上的相敬如宾截然不同,说道:“是你啊,有什么事儿吗?”
这话,简直是令刚刚还对他心悦诚服的少年们捶足顿胸,恨不得将他摁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一顿。
徐亦欢也明显怔了一下,却也很快便整理好了思绪,用黄莺般婉转动听的声音说道:“听闻贵使此番前来,并非出于皇帝的旨意,而仅仅是受了袁崇焕的指派,真的是这样吗?”
其余少年只觉得这声音真是好听啊,敏锐如黄重真者,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丝的近乎哀求,心中怜意大起。
却知此时此刻,必定有后金的细作隐藏在街道的四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实在不能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来。
因此,他仍然没有放缓语气,说道:“这是我们大明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祖大乐等人虽恨透了重真的绝情模样,但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正如重真所说:这是我们大明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您这个能在大政殿上游刃有余的女人?
哪怕,您确实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少女。
这群狗日的少年,看女人的眼光毒辣得很,竟能一眼看出这腿长且直少女,尚是完璧之身,而不是某些贝勒的小妾假扮的。
想通了这一点,众少年的眼神与心灵,便又逐渐变得清澈起来。
除了吴三桂这厮,继续在心内做着剧烈的斗争……
看得出来,这个在大政殿上与众多女真人相处都面不改色的少女,却像是被黄重真的几句话便伤到了一般,清澈的眼眸之中泛起一丝迷蒙。
不过即便如此,她却仍然倔强地不打算放弃,轻咬着粉粉的嘴唇,用略带低沉的声音说道:“实不相瞒,家父乃是奴酋钦封的后金国师。”
国师?当真是好霸气,好原始的职位。
黄重真没有说话,却看得出来在上扬的嘴角中带着一丝冷然与嘲讽,其余少年,也都现出果不其然的恍然之色,唯独吴三桂……
只听徐亦欢继续低声说道:“家父勉为后金国师,实乃无奈之举,故国兵败,辽东糜烂,眼看着夺回故土遥遥无期,便唯有行这曲线救国之策。
其实,家父一直在为奴酋放下对大明的仇恨而煞费苦心,对他动不动就屠戮大明百姓的行为,更是苦苦相劝。这许多年下来,倒也略有成效。
家父从不曾像范文程那样,为着自己一家的荣华富贵,从而弃大家于不顾,不遗余力地为着后金出谋划策,去谋夺故国的土地,更陷百姓于水火。
家父与这个自甘为奴的人,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的。说来也怪,奴酋对于怪石一般又臭又硬的家父,竟颇有些尊敬.
而对谄媚的范文程,表面上虽然信任有加,内心深处却是极度看不起的。半多年前,奴酋意欲兵发宁远,将大明在榆关之外的布置彻底拔除。
家父苦劝未果,便送了一字箴言给他,希望能为宁远军民取得一线生机,却不想竟一语成谶,奴酋被‘阻’于宁远。
号称满万不可敌女真铁骑,更是惨败于一座小小的觉华岛之上。奴酋盛怒之下,便将失败的原因,迁怒于家父的事先不说清楚。
范文程等真正的奴才之流,更是籍此机会落井下石,家父因此被囚于大牢,至今未曾被赦,已半年多矣。”
漂亮的脸蛋,可怜的身世,感人的故事……
吴三桂真的好想好想,将之搂入怀中,恣意爱怜。
祖大乐这些天真无邪的少男们,自然听得又是感动又是钦佩,禁不住便想好言相劝几句,却硬是忍着没有出声,而是看着黄重真,静等他的答复。
徐亦欢也没有对装模作样的吴三桂稍假词色,而是一双略显迷蒙的双眼皮杏目,一瞬不瞬只盯着十一年前的那个小胖子,如此的国字脸型少年。
“你瘦了,也黑了,不过却长高了,也长壮了。”
终于见着这个“他”了,少女芳心深处,既有无限的伤感,又有无限的欣慰。
秋风徐徐,拂过少女娇嫩可破的脸庞,也拂过她那散落于前额的些许刘海。
黄重真差点儿没忍住一步上前,帮她将这些柔弱的青丝撩至耳边。
然而,大敌当前,潜伏于暗,他不能。
因此,他坚毅的面上虽微微现出了一丝认可,却仍然显得无动于衷,说道:“不知,令尊赠予奴酋的,是哪一字箴言?”
徐亦欢道:“那是一个‘阻’字。家父的本意,是要奴酋不要妄杀宁远军民,只需将其阻于城中,便能迫其投降。
此计虽乃下下之策,却好歹能为故国多保留一份薪火,他日若有反攻辽东之举,也好多一分里应外合的可能……”
“原来如此,想不到二师兄因为我的‘勇闯沈阳,促战宁远’而方寸大乱,只能以这模棱两可的一字箴言,妄图阻止奴酋,同时也可将自己置身事外。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一语成畿。而且是奴酋反过来,被阻于宁远。二师兄啊二师兄,我师弟对不起你。然而无论师弟是否有促战之举,宁远之战,都势必会发生啊。”
黄重真心念电转,嘴上却冷笑着接口道:“所以,奴酋一到宁远,便将之团团围住,还重点堵住了通往榆关的永清门。
可惜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宁远城头的红衣大炮,将营寨扎得离城太近,从而初来乍到,便被轰得个外焦里嫩。”
“外焦里嫩?小女子不懂军中之事,却也知道此战的结果,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尤其是觉华岛上的一战,后金虽百般掩饰,小女子却仍从一些只言片语中得知,实在是惨烈无比,直接战损或者坠海被淹者,竟不下于七千人。要知道,这可都是后金的精锐铁骑啊,这许多年来,奴酋便是仗之,才能得以纵横于这白山黑水之间的。
即便是杜总兵刘总兵等人联手,也未能使其尝到一败,却不想在一座小小的海岛之上,折损如此之重。不过,我听说大明也为此付出了超出十倍的代价?是真的么?”
“哪有!”
“这后金贼可真不要脸啊!”
“惯会装蒜,简直无耻!”
徐亦欢的这一问,立刻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令一干气血方刚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义愤填膺,就在这大街之上愤愤不平的骂起来。
一群身着大明军服的少年,本就颇引人注意,如此一来,更是引来了一大片愤怒的目光,那些细作更是恨不能冲上前去,与之厮打起来。
也就是他们刚从大政殿上毫发无损地出来,阿善的贴身侍卫还追上来问过几句话,令那些嚣张而又敌视的女真行人,多少有些投鼠忌器。
否则,一场惨烈的流血冲突,怕是避免不了的。
少年本就豁得出去,绑在腰间的火药包更是底气所在,大不了同归于尽,便也都毫不示弱地回瞪了过去。
在皇宫内有惊无险,却不想在这大街之上,竟磨出一大串的火花来。
黄重真几乎已和所有贝勒都过了几招,对此更是不甚在意。
因为他很清楚后金的部落等级制度是何等森严,几个贝勒都莫奈他何,御前侍卫和宫廷侍卫也都没有阻拦。
其余八旗子弟在没有接到明确暗示或者指令之前,也就只能用眼神当武器,顺便咚咚嘴皮子了。。
毕竟,奴酋便是这些人的天,而这片天才刚刚坍塌,在新的天尚未拟定之前,这个由这些看似彪悍的人所组成的部落制民族,就像是被炮轰过一般,显得那般底气不足。
这个世间就是这般奇怪,有些人百折不挠,而有些人百胜唯一败,却从此一蹶不振。
民族,亦然。
不过不论如何,徐亦欢的这个提问,倒是在无意间将双方的距离,拉近了一些。毕竟血浓于水,在彼此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源于炎黄的血脉。
“掩其过夸其功,篡改历史数据,抹黑大明史实,从而达成稳固自身统治的目的,也让《明史》成了一部最受争议的朝代史书,后金的这个无耻习惯,大概便是源于此时吧。”
黄重真轻笑着摇摇头,喃喃自语了一番,便认真地看向徐亦欢,微笑着说道:“十倍是没有的,三倍倒是不假,那一战,退无可退,堪称置之死地而后生。加上城垣几乎被摧毁,又有一些粮草和船只被焚毁,代价确实不可谓不大。”
“实不相瞒,你眼前的这位,就是觉华岛上那场惨烈大战的亲历者——黄重……哦不,黄小贰,黄将军。”吴三桂终于忍不住羞涩地开腔说话了。
“为了一个仅仅见过一面的漂亮女人,为了卖弄表现引起注意,这就把队友给卖了?小桂子啊小桂子,你这小子这辈子,迟早毁在女人手上。
另外,她是老子的女人,你若是敢打她的主意,当心老子敲断你的第三条狗腿。”黄重真怒其不争地白了吴三桂一眼,心中暗暗发誓。
而后者却抖着小腿洋洋自得,一副“你奈我何”的贱笑。
“真的吗?”徐亦欢看了看吴三桂一眼,便令其浑身酥软,乐不可支。
不过,徐亦欢却觉得这个谄媚的小白脸,可信度好像不是很高。
便又看了看祖大乐那可信度极高的大胡子,见其轻抚虬髯微微点头,再看向黄重真时,便满眼都是崇拜与钦慕。
毕竟少女怀春,每个妙龄女子都有一个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梦,少年英雄,不就是这个梦最理想的样子么?
“黄小贰?好土的名字哦。”徐亦欢大大的眼眸深处,全是偷笑。
黄重真见她漂亮的眼眸之中,赫然全是自己坚毅的国字脸庞,哪怕有过无数的红颜知己,此时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竟破天荒地黑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