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收回心思,拿了外套给陈嘉玥穿上,因为之前陈之和提过小姑娘想离家出走的事,她还多关心了下她。
“小言老师,你能不能打个电话给小叔叔?”陈嘉玥忽然问。
梁言蹲下身,不明所以:“怎么啦,你找小叔叔有事吗?”
那晚他说第二天再谈应该是故意给她台阶下,顾及她的颜面,不想在她生病的时候直接回绝她。
想明白了这些,梁言就把那晚的事定性为一场彻头彻尾的乌龙。
陈嘉玥低着脑袋,嗫嚅道:“我想让他来接我。”
“为什么呀,爸爸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你吗?”
那晚她才受到家庭的打击,独自流落在外又没有去处,正巧遇上了陈之和,他好心收留了她,之后她生病他又费心照顾她,她当时无依无靠软弱无助的,加上种种情绪累积爆发才会萌生出想依赖他的念头,进而对他说出了那样的话。
梁言现在再把那晚的事复盘了遍,陈之和好心帮了她一把,她呢,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敢觊觎人家,仔细想想,她简直得寸进尺,太不要脸了。
陈之和是什么人啊,有钱有势还有才华,长得也不赖,像他这样的男人哪里会缺优秀的女人喜欢,就是上回他妈妈找来的那几个小姐姐都个顶个的出色,他又怎么会看得上平平无奇的自己?
梁言隔天起来哪还有那个胆啊,有些话有些事就是凭着当时的一股劲才能说出做到,等时机过了,再要去说去做就难如登天,何况那天晚上她是名副其实的脑子一热。
所以,第二天一早,她趁着天才蒙蒙亮就夹着尾巴溜走了,走之前她还给他留了张小纸条道了声谢。
性骚扰,她这行为绝对是性骚扰。
“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明早清醒了我们再谈。”
今年的天气着实奇怪,还没到十一月就降温降得厉害,今天早上她还看到本地新闻报道说今年的供暖时间会提前,看来气候异常是官方事实。
外边冷,梁言担心小孩在外面呆久了会感冒,所以就招呼他们去室内活动室玩,之后她又一一地把家长存在学校的外套给孩子们穿上。
在她昏了头说自己看上他想嫁给他后,陈之和是这样回应的。
事后梁言把这件荒唐事和齐萱讲了,齐萱听到后的反应堪比听到她爱豆恋情曝光那样夸张。
梁言对这个建议表示敬谢不敏,她是一时脑热,不是一世脑热,等心情平复后她就清醒了。
平时她们聊聊陈之和,说说傍大款抱大腿之类的话也就是口嗨开开玩笑,不当真的,所以可想而知齐萱在知道她主动向陈之和表白求婚时该有多震惊了,明明她们两个中,梁言才是那个相对保守的人,而她也从不好高骛远,她对择偶对象的想象至高也就到拆迁户的水平。
震惊之外,齐萱对梁言这种敢想敢做的精神还是表示高度赞赏的,她甚至还鼓励她继续追击,直接冲塔。
在打开陈嘉玥的储存柜时,梁言的心思不自觉地飘忽了下。
小姑娘存在学校的外套还是上回她小叔带来的,想到陈之和梁言就一阵难为情,大前天晚上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她对他说的话也还言犹在耳,这几天她再回想起来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不想回家。”陈嘉玥瘪着嘴,委委屈屈的样子。
看小孩这样,梁言也不难猜出几分,她略有些为难,给小叔打个电话这要求不过分,尴尬就尴尬在她身上。
主动联系陈之和,他会不会以为她是借小孩的名义故意接近他?
梁言纠结片刻,灵机一动,带着陈嘉玥去了办公室,用座机拨了号码,给陈之和打去了电话。
“喂?”
电话刚被接通,梁言赶忙把电话筒递给陈嘉玥,让她说话。
“小叔叔。”陈嘉玥吱了声,她接着问道,“你今天能来接我吗?”
“我不想回家。”
电话那头不知道问了什么,陈嘉玥突然抬头看向梁言,说了句:“她在我旁边。”
梁言心里一个咯噔,下一秒就见陈嘉玥把电话筒往上一递:“小叔叔想和你说话。”
“……”
梁言有点犹豫,陈嘉玥又把电话筒往前递了递,她无法只好硬着头皮接过。
“喂,是我。”梁言说话时都没什么底气,明明隔着电话,她仍很紧张。
“放学后和小丫头在学校等我。”陈之和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我们聊聊。”
.
从挂断陈之和的电话开始,梁言一下午都在失神。
傍晚时候外边果然又下起了雨夹雪,幼儿园才放学,校门外一群家长就一拥而上,梁言和保育员李老师一起站在门口送小孩。
因为天气恶劣,家长们也着急,梁言忙得焦头烂额,陈之和撑伞走到她跟前时她的形象略微狼狈。
“你来啦。”梁言见到他人后不自觉地理了下自己散落的头发。
陈之和把伞面抬高,低头看着她:“我今天算准时?”
“嗯……我去叫嘉玥。”她不敢和他对视,打了个招呼后匆匆忙忙就进了园里把陈嘉玥给抱出来。
陈之和抱过孩子,顺带问了句:“你还不能走?”
梁言含混地点点头:“孩子还没走光。”
陈之和没催她,他抱着小孩侧身,很自然地说:“我们在前面车上等你。”
“……好的。”
陈之和抱着陈嘉玥才走没多远,梁言回头就对上了李老师探询的目光,她莫名心虚,遂故作自然地打着哈哈:“家长比较关心孩子,想和我聊聊,呵呵,这大冷天的。”
李老师不疑有他,还破天荒地善解人意道:“既然这样那你今天就先走吧,别让人家长等着。”
“那其他孩子……”
“我陪着就行。”
梁言得到允诺后忙道谢,她回到园里收拾了下东西,提上包撑着伞就下了班。
陈之和的车她认识,就停在岔路口前边的路边停车位,她踏着小碎步朝那辆宾利走去,离车越近她越紧张。
到了车前,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坐进了后座。
梁言把伞搁在脚下,低着头搂过陈嘉玥,陈之和在后视镜中看了眼她们两个,只轻轻一勾唇,什么也没说,启动车子就驶离了幼儿园。
车内安安静静,连陈嘉玥都一声不吭,梁言觉得这气氛有点诡异,她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我们……去哪儿?”
陈之和打了下方向盘:“先去吃饭。”
吃饭?梁言不知为什么觉得后脊一凉,莫名有种赴鸿门宴的感觉。
陈之和带着她们去了sisyphos吃晚饭,梁言整顿饭的时间都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好的牛排摆在她面前……虽然她还是吃得很享受,但她总是忍不住分心去猜陈之和到底要和她聊什么,他打算什么时候开口。
陈嘉玥胃口小,晚饭吃得少,她吃饱后就坐不住了,陈之和给酒店经理打了个电话,经理很快就找了人来把孩子接走。
陈嘉玥一走,席上就剩陈之和和梁言两人相对而坐。
梁言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握着刀叉的手都冒了汗,然而坐对面的陈之和却还是一脸惬意地品着红酒,一点没有开口的打算。
牛排是彻底不香了。
梁言心里哀叹,她干脆放下刀叉,正襟危坐,很是诚恳地主动道:“对不起。”
陈之和挑眉:“怎么了?”
梁言搁桌子底下的手不安地搓了搓:“就是那天晚上,在‘冬·至’,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应该让你很困扰。”
陈之和放下红酒杯,直视她:“后悔了?”
梁言猛点头。
陈之和的声音略微一沉,神色不明:“还记得你那天说过的话吗?”
“……记得。”
“说笑的?”
“……也不是。”梁言干咽了下,陈之和的眼神莫名让她感到一股压力,她想了想很真诚地坦白道,“我当时是真的有……的念头,我也不瞎,你人这么好,我那个……定力不好,难免会起坏心思,呵呵。”
她心虚地干笑两声,笑完立马抬手起誓:“不过你放心,这个念头已经被我打消了,死缠烂打这种事我不会做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至于那天晚上我说的话你就当我头脑发热,一时冲动,不用记心上。”
陈之和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梁言,她的表情很坦荡,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他虚长她近十岁,和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他非常清楚人与人之间能做到坦诚已是十分不易,而做到待人以坦白则难上加难。
像梁言这样的人实属罕见。
陈之和忽的一笑,眼里也有了笑意:“你不是说自己没烧糊涂么?”
“……”
“梁言,你说想嫁给我,我当真了。”
梁言眨眨眼:“嗯?”
陈之和的语气变得很正式:“如果你愿意,我们结婚。”
梁言傻了。
她抬手颤巍巍地举起红酒杯,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因为喝得急她还呛了下。
梁言咳了咳,缓过气后说:“这酒……后劲有这么大吗?”
陈之和看到她的举动后失笑,他拿手指敲了敲桌面,仍是很泰然:“后劲挺大的,你悠着点。”
梁言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放回去,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试探着问:“陈先生,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吧?”
陈之和举起酒杯晃了下,杯中猩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像流淌的血液,扎眼得很。
他抿了口酒,表情略微肃然,说话时的语气果决利落:“我不和你开玩笑,也不玩过家家,如果你想和我签订一年两年的结婚协议,我没有那个闲情逸致陪你,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们就结婚,和平常人一样领证过日子,什么时候过不下去了就和寻常夫妻一样离婚。”
梁言被他这一段话震住了,她咬咬唇,看着他,怯生生地问:“万一……万一过得下去呢?”
“那就过一辈子。”他毫不犹豫地回道。
梁言在室外陪孩子们玩时抬头看了眼天空,下午三点钟的光景,天色就暗沉沉的,天空灰扑扑的显得十分浑浊,有点像是要下雪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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