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好像是水滴的声音,正有节奏地回荡在寂静的客栈中。
不过已经有许久没有下过雨了,要有露水也不会凝出如此之多啊。
吱呀——
伴随着一声轻响,闪烁的火光忽然出现在二楼的客房区域。
这山间客栈,从明面上来看就只有两层。但随着某块木板被推开,一条狭窄的走廊凭空出现。这条走廊连通的,是一间阁楼。
客栈老板手持火折子,从楼上缓缓走下。一股浓烈的恶臭味也从楼上传来。
此时的店老板打扮和之前完全不同。
浑身上下被黑衣包裹,脸上还蒙着不透光的黑布,露出的双目中迸发着杀意。很难想象他居然和那爽朗的客栈老板,居然会是同一人。
他缓缓来到孙冬的房间,发现房间内的灯火还在跳动。
噌!
一把锋锐的匕首从腰间抽出,动作熟练地撬开了门锁。由于没有窗户,不用担心突然开门产生的风会弄出动静。
透过缝隙,他看见孙冬衣服也没有脱,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正常剂量五倍的蒙汗药,就连一头牛都能被药过去!就算你练过功夫,在明天正中午之前可别想醒过来。”
心里想着,他就这样推开门,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来到桌边将包裹着斩恶刀的布袋子一把掀开,见里面那把满是锈迹的刀直接丢在桌上。
“这小子,没事带着一把破刀做什么。”
嘴里一边嘟囔着,客栈老板一边拿过孙冬的包裹。翻来覆去之下,除了身份文书之外,才找到了三两左右的散碎银子,还有一些零散铜钱。
“奶奶的怎么这么穷?看着佩刀和马还挺值钱的,没想到就是一个样子货。不管了,抽个时间把刀卖了。”
骂骂咧咧地走到床边,伸过手想把长刀从孙冬的怀里拽出来。
却没成想无论自己怎么用力拖拽,孙冬的双臂如同螃蟹的钳子,牢牢地将刀抱在怀中。
“嗯……马你慢点跑,慢点……”
看着在说梦话的孙冬,客栈老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匕首朝孙冬的腹部直刺而去。
“我让你跑……”
黑布之下的那张脸神色如常,就像是杀鸡杀猪一样毫不在意。
就在这时,剧痛从手腕处传来。但听卡擦一声脆响,客栈老板的握着匕首的这只手被硬生生掰折了。随后一把冰冷的长刀,正稳稳地搭在自己的脖颈上。
刀身微动,遮住脸庞的黑布缓缓飘落。
“不好意思,你的蒙汗药对我没用,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家客栈是一个黑店。
一个平日里都没有客人上门的客栈,山上的地也完全没办法进行开垦。这座客栈我看也有写年头了,你这个老板是喝西北风么?
寻常客栈都是先押一点钱在柜台,你倒好等客人临走了再结算。因为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收房钱,收的是客人随身携带的银钱。
包裹也是我故意放在桌上,想要试一下你罢了。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你杀人的动作是如此的干脆利落。之前杀过不少人了吧?我闻到的臭味也不是什么忘了吃的肉,而是被你杀掉的过往旅客,是你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尸体。
寻常劫匪开黑店只是图财,基本上就是扒光了丢到山林里去。你造这么多杀孽作甚?还是说练了什么要食人心肝的邪门武功?”
原本孙冬还以为,如此杀人不眨眼的店老板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哪怕是因小时后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想要报复这个世界他都可以接受。
毕竟做事情总归是要一个理由的。
但接下来的话,让孙冬彻底语塞。
“我想想啊……
我这个人吧也不会什么手艺,也不愿意卖力气去受那帮人的辱骂。就靠着小偷小摸弄一点小钱去喝个酒。
五年前,具体是哪一天我记不清了,在偷东西的时候被当场发现。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顺手抄起桌上放着的剪子把人给杀了。
杀完之后我知道犯事了,于是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之后连夜逃走。沿着小道跑了大概三四百里的路,手里的银钱也都花光了。
说来也巧,在这儿让我遇见了个富家公子。这间客栈是他在山间开着玩的,家里有点事情急着让他回去。我就商量着能不能买下来。”
“然后你就把他给杀了?”
“没错。原来我打算杀了他之后继续逃亡,却没想到这个偏僻的山路居然还有些路过的人。再往前走个两公里山路,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把人丢进去之后根本找不见。所以我就打算留在这儿。
之后的五年里,我就是这么过来的。至于蒙汗药,也是我前些年遇到一个江湖劫匪,从他那里买过来的。我感觉他有武功,武功还不弱,就不敢动手抢。
给人下了药之后,我还安全了许多。遇到有几分姿色的姑娘,我还能……”
孙冬气的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他的背上。
“你难道就不怕么?”
“怕?”
客栈老板擦了擦嘴角的血,鄙夷地笑道:“你是怕鬼找上门?要是这个世界有鬼的话,那些屠夫或者刽子手早就被厉鬼索命了。
不过说实话,当我在这个客栈杀了第一个人,在晚上听着这个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滴,心里还是有点怕的。但当我想到世界上又没有鬼,那我还怕个什么?杀了就杀喽。”
“杀就杀了?”
听着客栈老板的轻松的语气,就仿佛像是杀了一只鸡一样,根本不算什么事。
怎么会……
从小时候自己父母就反复教导过自己,举头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这种话,早已深入内心。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之人?
孙冬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只觉得一股力量从手中传来。
低头一看,手中的长刀贯穿客栈老板的胸膛。这个位置正是心脏,绝对是活不成了。红色的血顺着长刀的刀身,一滴一滴地滑落在地。
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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