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
棒子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
张阿姨略显慌乱地应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张阿姨才转过头来笑着问道:
“棒子,你咋来的巫镇?”
“坐了个过路的车,就来了……张阿姨你咋来的?”
棒子努力找着话题。
“一样拦了个车……你怎么在这儿哩?早上不是和娟一起上学去了吗?”
张阿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不解的问。
“哦,我妈让我抓点药,她病了。”
棒子不好意思地答道。
“啥病?严重吗?”
棒子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掌柜的就眨了眨眼睛,yin阳怪气地插了一句:
“张姐,这小伙子的妈可能和你是一个病呢。”
张阿姨的脸刷地红了,她狠狠地瞪了掌柜的一眼。
无jing打采的伙计恰好在这个时候喊了一声这让棒子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的话:
“麝香五钱,藏红花一两!五五二十五,一三得三,总共两块八!好咧!”
喊完,伙计将包好的药一把搡在柜台上,然后又颓然坐在了柜台后面,露出一个乱糟糟的头顶。
张阿姨的脸更红了,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掌柜的笑着问道:
“张姐,你呢?要多少?”
“跟上次一样……”
“好咧!麝香五钱,藏红花一两!”
掌柜的故意提高尖细的声音,心满意足地朝伙计吼完,然后从腰间摸出一根烟锅,娴熟地滑着火柴,眯着眼睛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两人心里的秘密被掌柜的有意无意地戳穿了。
对于棒子来说,他最大的担心是张阿姨是否知道了他和张娟之间的那些事情。不过棒子又觉得不大可能。如果张阿姨知道了,那她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装聋作哑?
天下的父母对女儿都是一个样,无时无刻不再担心自己的女儿在外面被人欺负。
既然张阿姨不知道,那么她买麝香和藏红花,到底是给谁用呢?
给自己用吗?
在村里,张阿姨的好名声大家都知道。张峰外出打工,张阿姨一人留守村落。如果张阿姨自己用,那么就证明张阿姨跟别的男人有一腿。这似乎也是不大可能的事。
张阿姨同样也在暗暗盘算着。
棒子买的药明显就是打胎药。而张阿姨在第一时间就知道棒子撒了谎。
因为棒子的母亲早就结扎了,她完全没有必要用这些东西避孕。
那么棒子到底是给谁买的呢?
尽管张阿姨心里也是充满了疑问,但她终究没有想到自己女儿身上。
因为在张阿姨心中,棒子是一个又聪明又实在的孩子,他不大可能做出这事。
而且她对这个孩子一直充满好感,一种与众不同的好感。
棒子付完钱,拎着药准备走的时候,张阿姨问他道:
“棒子你这就回去吗?”
“嗯呢。”
“这会可能没车。”
“哦。”
棒子低着头,小声应道。
“要不……你要能等住,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们一起回?”
“我也没啥事……”
张阿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棒子挥了挥手。
“那就五点吧。你到时候就在这条街上等我。我们一起回。”
出了药铺,棒子这才感到如释重负。
棒子抬头看到远处的青山上白雾缭绕,近处的老屋随处可见,有些老屋的屋檐上长着一丛丛的青草,瓦缝间蹿出了小松树一样的植物。
棒子第一次来巫镇的时候很小,巫镇在他梦里出现过几次。
童年中的印象,当然是染着一片朦胧的粉se。很少走出雾村的棒子,当然对巫镇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他从一条街窜到另一条街,在每座古屋跟前驻足片刻。
依依不舍,流连忘返。
棒子的心里,既轻松又惬意。
中午时分,棒子在一个老大娘的小摊上要了一碗凉粉。醋溜溜地口感,颤巍巍的嫩质。棒子边吃边想:
这古se古香的小镇上,到底有多少凉粉般的女子?
小娥当然算一个,无论风韵和气度;张娟就更不用说了,出水芙蓉般的女子。其他的呢?棒子侧着脑袋,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基本上来说,雾村的女人除了张霞,都是水做的。”
吃完接着逛。
街道并不多,挨个来回走。棒子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见过一座庙,他想找找看,如果能找到,不啻于重温童年的梦。
可是转悠好久,他还是没有找到。最后不得不问屋前的老太太。
“大娘,您这里是不是有座庙?”
“是啊。庙是孔子庙。”
“大娘,我想去看看,您知道路咋走吧?”
大娘摇了摇头,有些厌倦的嘟囔:
“最近老有人问路。去哪里不好,偏偏去庙里头。”
说完,老太太闭着眼睛,手指朝着西侧山间一指。
“你得爬点山。”
棒子恍然大悟。孔子庙其实不在巫镇里,而是在巫镇旁。西侧的山叫送子娘娘山,山脚的庙叫孔子庙。
不费吹灰之力,棒子就顺顺当当地来到了孔子庙的门口。
庙前有个拉着二胡的盲人,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
棒子喜欢这凄然的强调。
不急不慌,百转千回。苍凉的老声诉说着人间的悲苦。
“大道不通天,
幽径无盘缠
走上一辈子
群山也不言
赶山山不走
断水水照流
郎君若无意
愁煞金簪头
……
”
棒子满腹伤感地听了一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毛票,然后轻轻地放在盲人的二胡匣子里,转身进了庙门。
正殿前挂着一个大牌子,牌子上写着“般若”二字。院子里铺着一层落叶,这些落叶属于满院子的梧桐树。
棒子进去瞻仰了一下泥塑的孔子,嘴里念叨了几句语文书上曾经学过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等类似的话,然后拜上几拜,朝着高高在上的孔夫子道别:
“老人家,你先杵着,有空我来看你。我天天背你的话,你跟mao主席一样伟大。你们两个说过的话,我们都得背诵。可是我们村的三伢子就算死了,估计都没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也装不知道。同样是人,差距咋就这么大。”
当棒子绕到正殿后侧的厢房时,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可是我还是担心。万一知道了咋办?”
“不可能知道。他不知道这玩意是干嘛的。”
“咱不能大意。现在的小伙子可不比我们那个时候。”
“你就别在疑神疑鬼了。咱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你还前怕狼后怕虎的!再者说了,你男人就对得起你呀?三十岁的人和十八岁的姑娘搞在一起!依我看,就算他知道了,他也拿你没办法!”
“我不是害怕我男人知道,我是害怕其他人知道。咱村里的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
棒子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两个声音非常耳熟,但他一时间确定不了到底是谁,于是他鼓起勇气,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
“……唉,我们不能这样子的……你媳妇也不是饶人的孙子,这事要是被她知道了,你我还过啥ri子。”
“我其实早就不想和那婆姨过了。你不知道和她睡觉的时候,她那副样子!”
“啥样子?”
“还能是啥样子!死猪一样,干脆就没反应,眉头都不皱一下。”
“难道这是真事?”
“我还能骗你呀?村里女人骂的对呢,狗都不ri的东西。”
“你咋这么说你女人呢……”
“我就这样说她,咋了?实事求是嘛,你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就像你和你男人一样,旁人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可是你呢?你觉得他是个好男人?”
“不是。”
“那不就得了吗。”
没错。棒子听出来这个女人是谁了。不仅如此,屋内的男人,棒子也听出来了。
棒子怎么都想不到,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走在一起。
女人无疑是张阿姨。
男人是外出打工多年的张手艺。
昨夜和张霞有过鱼水之欢的棒子,倍感世界的狭小。
虽然棒子对张霞没啥好印象,但听着屋内的谈话,棒子突然觉得张霞有点儿可怜。张霞并不是像张手艺所说的“死猪”一样,相反,棒子觉得张霞就是一只母老虎。
而在棒子眼里,张阿姨一直是幸福快乐的,家庭是和谐美满的,但他没想到张阿姨的老公居然和十八岁的小姑娘搞在一起。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们见一面咋这么难,憋得我都头疼。”
张手艺说道。
“你就知足吧。你女人憋了几年了都,还替你守着身体呢。”
“你看看你,身段儿一点都没变,该大的大,该小的小……”
张阿姨突然娇声说道:
“还没脱完呢,就这么急……”
“先让我摸摸再脱。”
“你还没摸够啊你。”
“咋能摸够呢?就像吃饭一样,早上吃了,中午饿了;中午吃了,晚上又饿了……”
“唉,我老了……”
张阿姨叹息道。
“胡说。你这身段,十八岁的姑娘都比不上。看你这儿软和的!棉花团团一样。”
“都有些下垂了。”
棒子听到张阿姨无不惋惜的声音。
“啥下垂?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你啥时候脱光了站大镜子跟前,从侧面看看你自己。哪个女人能比得上你!”
“就你嘴巴子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