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林傲雪之言,云烟并没有犹豫,转身走进医馆中,将必要的伤药银针等器物都装进药箱里带上,而后才跟着林傲雪一同朝军营里去。
北辰隆派了重兵看守五皇子养伤的营帐,里里外外约有百余人,光是关卡便有足足五道,每行一道关卡,都必须验明身份,否则不能入内。
好在有林傲雪领路,两人途中没有受到阻拦,一路顺畅地抵达五皇子的营帐,林傲雪在帐外将腰牌给卫兵检查通过之后,就领着云烟走进帐中。
北辰隆没有离去,他守在五皇子的帐子里,一来是担心再有变故,二来也是想看着云烟医治五皇子的伤势,以免出了旁的乱子。
林傲雪将云烟带到之后,北辰隆就挥手让她下去,此刻五皇子伤重,待在营帐中的人越少越好,即便北辰隆信任林傲雪,也终究不得不防着她些。
林傲雪临走前又看了一眼云烟,云烟已开始替五皇子诊治,两指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搭在北辰博的手腕上,林傲雪躬身行了一礼,道了声告退,便从帐中退出,到外边去守着。
云烟的医术高明,林傲雪并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即便五皇子被云烟救活,也是治标不治本的,笼罩在北境上空的阴云没有消散,灾祸不知何时就会降临,就算再多几个医术高明的云烟,也到底是无法对北境眼下的局势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五皇子的伤很重,也很险,军医不肯出手,那整个邢北关,除了云烟之外,再无第二人可以救他。
然即便是云烟,在诊过五皇子的脉后,又看了看他的毒伤,还是转头对北辰隆言:
“民女只有三成把握。”
云烟说是三成把握,那救活的几率当在五成左右,但连她都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可见五皇子这伤,的确非常严重。北辰隆已别无选择,他脸色虽然沉重,但眼里并未显出犹豫之色,道:
“你尽全力便好。”
云烟依言开始替五皇子医治,她先开了一个方子,让北辰隆安排人手去抓药,在营帐外等候的林傲雪又被叫了进去。北辰隆将药方拿给她,让领着另外一个军医一同去药房,务必尽快将药材抓齐,把药煎好。
林傲雪领命出来,与老军医一同去抓了药,途中没有耽搁,抓好药后,她又按照云烟的嘱咐将这药煎好,这才端着滚烫的汤药回到营帐中。
北辰隆见林傲雪端着药进来,便抬头向林傲
傲雪确认:
“这伤药可是你监管着煎好的?”
林傲雪点头:
“是,属下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
北辰隆这才放心,嗯了一声,让她将汤药给云烟递过去:
“拿过去吧。”
林傲雪将汤药送到云烟身侧,云烟简单试了试温,便让林傲雪先将汤药放下稍微晾一会儿,而后助她将五皇子扶起来,她需要给五皇子施针镇毒。
林傲雪侧头请示北辰隆,北辰隆摆了摆手,让她听从云烟之言,林傲雪见北辰隆已将医治五皇子的事情全权交给云烟,她便放了心,也不犹豫,立即在云烟的示意之下,将北辰博的外衣除去。
云烟可以隔衣行针,无需除掉内里打底的衣衫,也让林傲雪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云烟让林傲雪将一种黑色的药膏抹在北辰博的额头和双手掌心,再捏开五皇子的嘴,将放凉一些的汤药一点一点地喂北辰博服下。
但昏迷中的人不会自主吞咽,喂药的过程颇为繁杂,一碗汤药下来,顺着北辰博嘴边流淌下来,浸入枕头和被褥的汤药便超过一半。
对此,云烟并没有多说什么,待一整碗汤药喂完之后,她才取出自己行医用的针囊,持针替北辰博镇毒。
整个施针的过程持续了约摸一个时辰,北辰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但他身上却扎了数百根银针,密密麻麻的,即便林傲雪见着,也觉得心底发凉。
好在一个时辰过去之后,北辰博面上的青紫之色渐渐淡了,干裂的嘴唇上乌青也褪了些,状态明显有所好转,云烟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回应该是将五皇子一条精贵的性命给保住了。
她将银针拔除,将那些变黑的银针悉数扔了,这才朝北辰隆一拜,言道:
“五皇子殿下的毒伤已有好转,若不出意外,如此每日施针一次,五日方可除尽余毒,但他能否醒来,小女子并无把握。”
北辰隆行至床边看了一眼,北辰博的状态是否有所好转,他还是能看得出来,便点头道:
“嗯,辛苦云医师了,近日便请云医师暂且在营中小住,待五皇子伤好,再返医堂。”
云烟神情不动,躬身行礼,顺从地答应下来,她心如明镜,知晓北辰隆的用意。
五皇子遇刺,事态严重,即便北辰隆已经及时压制消息,不让风声走漏,军营里依旧人心躁动,惶惑不安。尽管云烟只是一个医师,北辰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辰隆也不得不防,他将云烟留在军营,实际上相当于变相的软禁,一旦五皇子出了什么问题,更容易追责。
云烟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以北辰隆的疑心,这种程度还算不上什么,她既然答应过来给五皇子看伤,就已经做好了在军营里暂居一段时间的打算。
她向北辰隆行礼告退,林傲雪也跟着离开营帐,回到自己的住处。
林傲雪对北辰隆将云烟留在军中的事情颇有微词,但在云烟对她说,如此一来,她们便可以经常相见,也算因祸得福,林傲雪琢磨了半天,才渐渐放下心中芥蒂,想着也确实如云烟所言,便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然则当日晚,关外突然传来嘹亮的号角声,一道接一道的号角从关外遥远的哨口层层递进,宣告敌军的到来。
北辰隆率领众将登上城楼,朝关外一看,沙尘飞扬,蛮兵结成方阵,从远处踏着月色冲向邢北关,来势汹汹,浩浩荡荡,马蹄之声震耳欲聋,粗略一数,兵马超过十万,北辰隆预估,约有十五万。
这个数目已抵得上邢北关内驻军的数量,看样子蛮兵也算下了血本,甚至他们还可能知晓邢北关内变故,要趁着北辰隆疲于应付的时候,一举破城。
北辰隆当即下令,弓箭手分三轮排上城楼,准备抵御蛮兵。
蛮兵没有在城楼外叫阵,就像早已算好了似的,一路朝城楼冲过来,途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邢北关外的哨口全部拔除,于哨口驻守的北辰国兵将悉数覆灭,他们甚至连求救的时间都没有,就死在了战场上。
邢北关城楼上的弓箭手在北辰隆的命令下有节奏地放箭,每一波箭矢射出,都会有一批蛮兵被箭矢射中,如同破麻袋般地倒在地上。
蛮兵伤亡逐渐加剧,随着他们渐渐接近邢北关,倒下的蛮兵越来越多,在蛮兵们攻城的道路上堆积起来。但那些嗜血的蛮子根本无动于衷,他们面不改色地从同伴的尸身上踩过去,前行速度一点也没有慢下来。
虽然城楼上的箭矢十分密集,当一轮箭雨落下之后,冲在前排的蛮兵倒下近半。
但蛮兵冲势迅猛,他们很快就将队形调整好了,顶着一排巨盾,冒着被捅成筛子的风险,硬是挡过箭雨的攻击,趁着城楼上的弓箭手短暂换接的空档不断突进,在损失上千人马之后,终于成功冲到城楼下。
城楼上驻守的邢北关将士脸色急变,蛮兵的攻势实在过于|迅猛,他们就像不怕死似的,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前仆后继,一旦有人倒下,后面的人就立即填补空缺,队伍始终保持阵势的完整,大大减少了方阵中兵将的伤亡。
北辰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蛮兵大批人马已经抵达邢北关的城楼,他们带着有倒钩的铁索,将铁索扔向城楼,借着铁索的牵引,源源不断地朝城楼上爬。北辰隆下令放箭,那些攀至城楼中途的蛮兵纷纷中箭坠落。
但一批蛮兵倒下,立即就有另外一批蛮兵继续冲城,北辰隆让杨近领着两万兵将拉成一条防线在城楼上死守,自己则带着十三万兵马出城迎敌。
林傲雪跟在北辰隆身后的队伍中,手下率领五千兵马,按照北辰隆的命令,从侧方突进蛮兵队伍,一阵冲杀,双方兵阵各有损伤。
北辰隆亲自领了五万精兵,像一阵刀锋似的,切进蛮兵的方阵,将蛮兵的队伍从中剖开,斩成两截,郭文成领着五万人马从左侧包过来,林傲雪则跟随另外一名正四品将军从右侧突进,直将蛮兵整合的队伍切割成零散的碎块。
一道绞杀之后,蛮族步兵损伤惨重,然而北辰的军队也有上千士兵倒在战场上。
蛮兵领头之人是个身形壮硕的男人,他一边用蛮族的语言下令整合队形,一边让骑兵上前冲阵,阻断北辰骑兵的势头,掩护步兵攻城。
北辰隆背后紧跟而来的两万精兵随着他深入蛮兵大阵,不断有士卒倒下,又不停有人站出来继续抵挡蛮兵刀锋,北辰隆武功很高,一路未逢敌手,直杀至蛮将跟前,与其人交起手来。
林傲雪跟随队伍前行,一路上也杀敌无数,英勇无匹,将蛮族军队中一个下级将领斩落于马下,令那一支约万人的队伍失了方寸。
蛮将不敌北辰隆,几十回合互杀下来,北辰隆稳占上风,其人见城楼久攻不下,用力震开北辰隆,下令收兵。
蛮兵队伍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小半个时辰,便从邢北关撤离,留下数千蛮兵的尸体。
邢北关的将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城楼上的弓箭手连续放出几十轮的箭矢,连胳膊都已经抬不起来,但战场还需要人去打扫,那些散落在战场上的箭矢都还可以捡回来重新利用,如今邢北关资源短缺,能俭省的地方,自然不能铺张浪费。
好不容易击退了蛮兵,北辰隆即刻下令清理战场,清点这一次蛮兵来袭的伤亡。
因为北辰隆一早就意料到蛮兵在整合之后一定会来攻打邢北关,甚至连他们派兵的人数也大致估算到了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这一次蛮兵攻城虽然很突然,给邢北关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但总体来说,应对还算及时,关内将士冲杀也很悍勇,在付出不算惨痛伤亡的代价之后,成功将蛮兵击退。
北辰隆眼神锐利如刀,他站在?望台上观察蛮兵的动向,见蛮族军队退出约莫十里之后,就不再后退,竟就在关外安营扎寨,显然是要与邢北关形成长时期的对抗。
林傲雪浑身浴血,一身腥臭,这一次他们反击得还算顺利,她身上看起来狼狈,但那些血都是蛮人留下的,她自己倒是难得没有受伤。
她跟随队伍将关外战场飞快打理干净,一把火烧光了关外余留的尸体,拿着战场上遗留下来的亡兵名牌回来,关中的将士们没有时间难过,他们立即回到关内,趁着蛮兵下一波进攻到来之前的短暂时间,好好休憩一番。
即便是面对蛮兵如此猛烈的攻势,北辰隆也没有撤走五皇子营帐外的卫兵,林傲雪等人从战场上下来,云烟于一众浑身浴血的士兵中找到林傲雪,查看了一番,确认她没有受伤,立马就回去了。
关内战事严峻,她虽然担心林傲雪,但到底还是不能与之走得太近,以免林傲雪遭人诟病。
云烟已经不再是北境军营的军医,所以她也没有义务为北境的将士无偿治伤,北辰隆见伤情严重,军医忙不过来,他虽然脸上难看,但还是拉下脸去亲自请云烟,言道若她有暇,替将士们治疗伤势,他会如数付清诊费。
云烟向来明理,自然也不会刻意哄抬身价,她先前不帮忙,只是因为北辰隆未必见得她擅作主张,此番北辰隆放下脸面前来请她,她见军中有需,便以仁医之心出手相助,让北辰隆觉得非常尴尬且无颜以对。
林傲雪对于云烟的决定一直以来都是秉持支持的态度,虽然她不耻于北辰隆的偏见,但既然云烟不愿计较,她也没什么话好说,趁着蛮兵暂时休整,她也好好恢复一下|体力才是要紧的事情。
结果蛮兵比她预想得来得更快。
当天傍晚天还没完全暗下去,蛮兵便突然来了第二次攻城,他们的阵仗依旧浩大,每一个蛮兵都好像有用不尽的体力,让邢北关城楼上驻守的兵将胆寒。
北辰隆第一时间爬上城楼,弓箭手也很快就位,即便身体疲惫,他们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强行开弓,几轮箭雨过后,北辰隆再一次率领十万北辰将士出关迎敌,双方大军在竭力的嘶吼声中,又一次碰撞在一起,开启第二轮的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的彼此厮杀。
林傲雪在先前的战斗中没有受伤,故而这一次也跟着出关,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蛮兵依旧没能攻上城楼,故而在天色完全暗下去之后,就又鸣金收兵,很快撤离战场,退到邢北关十里之外的临时营地。
邢北关的将士得以松一口气,在打扫完战场之后,有些士兵已经精疲力竭,倒地便能睡着。
但没有人敢真正让自己睡熟,也没有人休息得安稳,邢北关内所有将士的心态都非常紧张,他们不知道蛮兵什么时候还会再来,所以他们不得不让自己随时保持警醒,好在第一时间应对突如其来的状况。
林傲雪从战场上下来之后没有回自己的营帐,而是登上城楼,直接靠在城墙脚边小憩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大亮,蛮兵都没有再来攻城,关内将士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中午,蛮兵又一次举兵来袭,邢北关将士立即做出反应,北辰隆带兵出城,如此一来二去,短短十日之内,蛮兵进攻邢北关的次数竟达到了二十余次之多,平均每日至少两次攻城,其中有几次都厮杀到城楼上,最终还是被北辰将士赶回去。
蛮兵在短短十日的时间里,将邢北关内驻军闹得人心惶惶,每个人都绷紧了心里那根弦,害怕什么时候城门就被蛮兵攻破,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好多人的精神趋近崩溃,提心吊胆,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起一大批人惊惶。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五皇子的伤恢复得还算顺利,从蛮人第一次进攻开始算起,过后约莫五六日的时间,云烟便向北辰隆禀报说已经清理干净北辰博身上的余毒,北辰隆暗自松了一口气,遣人好好照看北辰博。
北辰博暂时醒不来无关紧要,只要他安安静静待在军中,有些小问题北辰隆都能将其压下来。
军中伤亡越来越大,即便云烟跟北辰隆说五皇子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北辰隆还是请她暂留军中,继续给军中将士看伤。云烟面上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北辰隆一说,她便答应下来。
相较于邢北关内的紧张氛围,关外的蛮子却显得格外从容。
他们就好像永远用不完力气似的,只要一找到机会,就立马会攻上来,每一次都只休息半日或者几个时辰,在如此高强度的进攻之下,双方都损失了万余人马,但蛮兵却一点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依旧每天守在邢北关外面,伺机闯入邢北关。
北辰隆也整日劳心劳力,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度迅速变得花白起来,但蛮兵不肯完全撤退,他的心便一直悬着,时刻不能放松警惕。
云烟即便再忙,每天也会抽时间来看林傲雪,替她检查身体,看她是否受伤,并且针对她休息不好,过度劳累的情况,合理地配备了一些药膳,盯着她用下,这才让林傲雪的身体不如其他兵将那么虚软,也不容易倒下。
而林傲雪时常能见到云烟,心里也不如往日那般紧张,渐渐习惯了与云烟之间的相处,加之战事紧急,她心里有些感慨,倒是比以往更关注云烟的状况了。
原本两军对垒的稳定局面在某日清晨时分,因为从关外送来的一封急报打破了,北辰隆从那传令兵手中接到急件,迅速打开,顿时眼前一花,咬牙切齿,脸色难看极了。
杨近守在北辰隆身边,见北辰隆如此,他顿时眉头一皱,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北辰隆长叹一声,将那急报递给杨近,让他自己打开看。
杨近将那一封信件接过,视线从那字上扫过,待看清里面的内容,他也脸色一变,惊道:
“铭峥失守了?!”
北辰隆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冷挂光,他咬牙切齿,脸色暗沉,压在桌案上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怒道:
“好狡猾的蛮子,先前我得到消息,蛮兵兵分三路,分别从铭峥,鄱岩,邢北关三个关口进攻,我们没办法抽调人手,本以为铭峥驻军虽少,但不至于撑不住一个月,没想到这才十天,十天铭峥就已告破!”
言及此处,他又长叹一声,声音中隐有两分哀戚之感,言道:
“蛮族好手段,好手段啊!那个博卡族的王女,是个对手。”
杨近看着手里的急报,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他咬了咬牙,又追问北辰隆:
“那铭峥的兵呢?总不至于五万兵马,全军覆没吧?”
北辰隆摇了摇头,叹息道:
“没有全军覆没,余下约两万兵马,正朝邢北关撤退,蛮族派了八万兵马冲击铭峥,他们守不住也不意外。”
杨近闻言,到底是松了一口气,人没死光,多活一个都是好的,关口没了还能设法再夺回来,只是那些居住在铭峥关口的寻常百姓就遭了难了。
北辰隆当然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他将拳头攥紧,恨声说道:
“蛮子这一次是来真的,他们想打到我弃守邢北关,从而霸占我北境的土地,但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但我北辰隆,又岂会那么容易就被打败!”
他领兵驻守北境已有三十年,北境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可以说都是在他的庇护之下生长起来的,他对北境的了解远非蛮族所能敌,蛮兵要想彻底击垮他,夺取这片土地的统御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杨近也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两分颓然之色,无奈地说道:
“但愿这些蛮子能知难而退,早些退兵,也免去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死伤,他们自己的子民流淌了那么多的鲜血,在这片土地上牺牲了那么多的性命,他们难道都不会感到痛惜吗?”
北辰隆对杨近如此之言嗤之以鼻,他冷哼一声,驳斥道:
“那一群冷血无情的蛮子,你希望他们学会体恤百姓?他们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野兽!就算把他们打痛了,他们也不会吸取教训!”
北辰隆话音刚落,城楼上便又起了号角声,蛮兵再一次举兵攻城,他们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体力无穷无尽,让北辰隆感觉非常压抑焦躁,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再一次号召关内将士,开关迎敌。
当北辰隆第三十七次击退蛮兵之后,蛮兵队伍后退十里,难得休憩了整整两日,北辰隆心中稍安,邢北关的将士也好像看到了希望,一个个变得振奋起来,蛮兵已经显出些许疲态,只要他们继续坚守,一定能守到蛮兵彻底退兵的那一日。
北辰隆站在邢北关的城楼上,眼里露出深思之意,心里思量着,要如何破除蛮族的攻势。
邢北关内的资源在飞速消耗,北辰隆相信,蛮族的耗损不会比邢北关小,他们每日的消耗只会更多,蛮族的粮食多半也不能支撑他们如此不计损耗地攻城,作为游牧之民的他们,又不能将牛羊赶到战场上来,所以他们身后一定源源不断地有供给输入。
如果切断蛮兵的供给,能否彻底将他们打回原形?
但,如何确定蛮兵供给的具体方位也是一道难题,像这样机密的情报,派出寻常的斥候根本没有办法探查清楚,只会白白送命而已。故而这能派出的人选,也不能草率决定。
北辰隆思虑无果,缓步从城楼上走下来,他刚准备回营帐去,忽然有个传令兵来报说有宦官从京城来,此刻已在营地外边厚着,并带了一道圣旨,点名要让北辰隆接旨。
北辰隆眉头紧锁,心里隐隐有两分不安,他冷着脸跟在传令兵身后,来到军营门口接待了从京城传令而来的宦官,在那宦官一声唱喝“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大将军北辰隆接旨”之后,北辰隆无奈地单膝跪地听旨。
那宦官拿了腔调,装模作样地摆了架势,摊开手中明黄|色的卷册,拖着公鸭般的嗓子高声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边境苦寒,大将军北辰隆戍边不易,近日关外形势莫测,特召北辰将军与五皇子北辰博即刻返京述职,商议对策,另,转提郭文成郭将军任临时三军之将,钦此!”
宦官说到一半,北辰隆脑子里便嗡嗡作响,待他完全念完整张圣旨上的内容,北辰隆感觉自己整个人几乎炸裂开来。
皇帝这是在将他当傻子,圣旨里的意思,明明白白就是要削他的权,说让他回京述职,谁不知道那皇帝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一旦他回去,只要一只脚踏进京城,就必定会被皇帝派人抓起来,即便不立即杀他,也一定会将他软禁。
北辰隆心中冷笑,他猛地抬头,怒视那传信的宦官,那嗜血而凶戾的眼神直将宦官吓了一跳,但他自认为有皇帝的御令在身,北辰隆实在不敢拿他如何,便肃整了脸色,对北辰隆说道:
“北辰将军,还请接旨。”
北辰隆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之意,他为北境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皇帝一句话就想卸了他的兵权。
君待我不仁,何故还叫我待之有义?
“北辰隆领旨谢恩!”
他双手摊开举过头顶,从那宦官手中接过皇帝的圣旨,站起身,眼里藏着一抹冷芒,随后在起身之时,对身后两名卫兵说道:
“公公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你们送公公下去休息。”
言罢,他又转头看向那名宦官,好言劝道:
“眼下战事紧急,军中纷乱,公公还是莫要乱走的好,以免被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刀砍了。”
最后两个字,北辰隆刻意抬高了语调,叫那宦官浑身一颤,他脑袋有些木讷,还没明白北辰隆先前那句话的意思,就愣愣怔怔地跟着卫兵下去,毫无疑问被软禁起来。
北辰隆捏紧了手中这张圣旨,脸色难看极了。
他走回自己的营帐,派人去找郭文成。
郭文成很快就来了,他拉开营帐的门帘,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朝北辰隆行礼,问道:
“不知大将军找属下来此,是为何事?”
他还没有听说圣旨的事情,也不曾预料到一场天降横祸正等待着他。
北辰隆眼神冰冷,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唇角一掀,露出冷漠又嘲讽的笑容:
“郭将军得了圣宠,怎地竟还不知此事?”
郭文成闻言,脸上露出困惑至极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追问道:
“大将军此言何意?”
北辰隆将那圣旨朝郭文成扔过去,郭文成双手接过,将那圣旨展开,顿时两眼一花,噗通一声双膝跪下,俯首叩地,神态仓惶:
“大将军!此事属下毫不知情!还请大将军明察!”
北辰隆冷笑:
“明察?我能如何明察,这圣旨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现在已经不是四品将军了,而是与本将同级的大将军,合该不需向本将行如此大礼!”
郭文成听到北辰隆如此阴阳怪气的言语,就知今日之事恐怕没有和谈的可能了,他心中疑惑极了,神情困扰地皱起眉头,但仍伏在地上,为难地替自己辩解:
“将军何故如此言语?属下对将军素来忠心,陛下的心思变幻莫测难以揣度,又岂是我等可以意料得到的,还请将军莫为此事烦扰!”
北辰隆面露讥嘲,言语中的嘲讽之意并不掩藏:
“呵,郭将军才刚升官,便学会这般与本将说话了,真是不得了啊!”
郭文成猛地抬头,脸上震惊极了,但不等他继续说话,北辰隆已拍案斥道:
“来人,请郭将军下去,暂留帐中,好生考虑一下如何率领三军击退蛮兵!”
立即便有北辰隆的心腹从帐外闯进来,拉扯着郭文成的胳膊,无论他如何仓惶挣扎,想要为自己辩解,那两个卫兵都面不改色,直将他拖了下去。
北辰隆用力捏紧自己的眉心,眼里透着凶狠的戾气。
他没想过会被郭文成背叛,他也知道这可能只是皇帝的离间之计,但北辰隆疑心本就很重,加上近日来邢北关内各种纷乱之事惹得北辰隆心绪不安,对身边每个人都产生了或轻或重的怀疑,这一道圣旨,无疑加重了这种怀疑,让北辰隆心里攒起一枚消不下去的疙瘩。
皇帝设计也好,无心也罢,总之,他的这道圣旨,成功给北辰隆带来了一些麻烦。
但即便北辰隆第一时间软禁了郭文成,圣旨到来的事情还是很快传遍了邢北关,众多兵将都听说了京中来了宦官传旨,要求北辰隆回京述职,再提了郭文成为临时新将的事情。
这样的消息是压不下去的,北辰隆心里明白,一定是关内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内走漏了风声,让皇帝知道了五皇子遇袭之事,所以皇帝盛怒之下,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卸下北辰隆的兵权,替换新的将领上去。
不管郭文成有没有背叛,在北辰隆看来,他都不可能再受重用了。但那些素来与郭文成交好的将士们,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年前一起进京述职的可不只一个郭文成,还有林傲雪。北辰隆眼里寒芒攒射,心中冷声自言。当初派他们二人回京,本是出于看重,而今,倒成了他给自己埋下的祸患。
很快,有兵将来寻北辰隆,问询郭文成的下落,北辰隆冷眼旁观,语焉不详。又过几日,郭文成始终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军中一众高层同时来到北辰隆的军帐,寻他要一个说法。
北辰隆视线清冷,自这些人面上扫过,哼道:
“你们要何说法?”
其中一人言道:
“这几日为何不见郭将军?”
北辰隆闻言,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意,回答:
“郭将军刚刚升了官,此时想必在军帐中殚精竭虑考量退敌之策。”
先前问话之人蹙起了眉,他并不被北辰隆言语忽悠,转而问道:
“思虑对策何不直接上战场?将军,你莫不是因为陛下圣旨,竟将郭将军软禁起来了?”
北辰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用力一拍桌子,怒声喝道:
“放肆!”
桌前几人同时身体一颤,但见北辰隆猛地起身,眼里冷芒闪烁,怒声言道:
“这才几日?你们竟敢以这种语气同本将说话?郭文成背地里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来人等面色急变,其中一人面露惊讶,急道:
“将军!你怎如此揣度我等!属下等众以为,陛下既然传了圣旨过来,就该照着圣意,允郭将军调遣三军,眼下战事危急,将军不回京城述职乃是权宜之策,待击退蛮兵,再回京不迟。”
北辰隆眼里寒意更甚,这些人话越多,他对郭文成的怀疑就更深,待其人说完,他立即反驳道:
“呵,既然本将推迟入京乃权宜之计,三军之中岂可有两名大将,本将既然在此,郭将军退居幕后,实乃明智之举。”
众将惊讶极了,怎么也没想北辰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邢北关将领多是耿直之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考虑问题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此时北辰隆说出这番话,他们立即震惊了,其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篇继续阅读!本站域名:
其中一人连忙问道:
“将军!你这莫不是在抗旨?!”
此言一出,不仅北辰隆脸色大变,就连旁听的几个人,也都纷纷脸上变了颜色。
本来没有多严重的事情,一旦因为某句突然说白的话盖棺定论,那么事实往往就成了定局。
他们以为,身为北辰国的将领,就该听从皇帝的旨意,即便北辰隆作为大将军统帅着他们所有人,但只要皇帝有需,他们就该遵照皇帝的旨意行事,万万不可违背的,然而北辰隆却给他们一种,他并不想听从这份旨意的感觉。
北辰隆黑着脸看着刚才说话那人,眼里聚起一蓬锐利的寒光,他冷笑一声,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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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人心惶惶,北辰隆的态度极为恶劣,他们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便纷纷告退离去,北辰隆的心情糟糕透了,他坐在营帐中,思量着刚才那几个将领所说的话,心里越来越愤怒,唯一能让他感到些许宽慰的是,他手下的将领中,还有一多半,没有出来质询他。
对于郭文成的处理,他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但眼下也想不到更好的处理方法,不管如何,他是断然不会让郭文成统帅大军,潜移默化地抵掉他的威信的。
那些将领退下之后也没有再来烦他,蛮兵又来攻了几次城,皆未果,北辰隆能看得出来,蛮兵的颓势越来越严重,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的感觉。
他心里思量着,差不多到了该全军出击,反击蛮族军队,将他们彻底赶出北境的时候了。
北辰隆召集了军中所有都尉以上的军官商议出兵之事,众将皆到场,但不等北辰隆开口商议,便有人忽然问了一句:
“郭将军为何没来?”
北辰隆脸色一变,此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中间并未有人再来询问郭文成的情况,没想到竟在这个时候又旧事重提。
他蓦地冷下脸,哼道:
“郭将军事务繁忙,想必无暇到场。”
帐中众将面面相觑,其中有半数都皱起了眉头,又有人试探着问道:
“陛下不是下旨说升郭将军为临时大将军,他即便再忙,也不该缺席如此重要的议事,还请大将军派人去将郭将军请来。”
帐首,北辰隆的拳头已经攥紧,他两眼之中神光冷厉,渐渐聚起了一蓬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