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被林傲雪冷漠的视线扫过,一张脸煞白如纸,他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思绪纷乱。他在北辰贺手下那么多年,为北辰贺所做的恶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一时间他险些想不起林傲雪所说的六五年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但他明白,他不能说自己不记得了,只能垂着头,绞尽脑汁去回想。
前段时间,他在薛仁义的拷问之下坦白了许多东西,他挨个将那些事情回想一遍,才隐约忆起,六五年铭峥失守,是因为他接了北辰贺的暗报,偷偷将布防的人撤了。他喉头一动,牙关紧咬,哑着声音将经过坦白,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当初接触到的一些人他已经记不清了。
“除此之外,你还替北辰贺做过什么?!”
在他认真坦白之后,林傲雪又问了一句。
何良深吸一口气,一边回忆,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说,十数年间,因为他经手,而使边关出现些动荡的事情,竟有六七件。
纵然林傲雪没有问,他还说了自己如何获得北辰隆的信任,如何避开北辰隆的眼线,唯恐自己说得少了,说得不够明白,林傲雪就会给他用刑。
他已经怕了。
满朝文武目瞪口呆,北辰贺面如死灰,已经连争辩的力气也没有了。
林傲雪面露冷笑,旋即又让底下的亲兵押了几个人上来,让他们承认自己往年替北辰贺做过的事情。一条一条,有理有据,而且其中有很有一部分都能找到证据,北辰贺跳进邢北河也洗不干净。
他这些年做的恶事太多,就算再如何小心,也有漏网的,没有处理干净的线索。
以前是因为他只手遮天,没有人敢查,但现在,北辰贺已是阶下之囚,他们包庇北辰贺,讨不到半点好不说,还会死得更快。
等这几个人将北辰贺的罪状一一列了出来,朝堂中先前与北辰贺走得近的文臣们面面相觑。
北辰泠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足勇气迈步走了出来,站在林傲雪面前,对文武百官说道:
“十四年前,镇国公府一夜之间满门尽灭,想来这件事情大家都还有印象。”
镇国公府因通敌之罪被皇帝灭了满门,而且事发突然,让人始料不及,一场大火之后,再没有人敢提及镇国公宁义云的名讳,皇帝还将此时载入史册,这一污点,将镇国公以往数十年间镇守边关,抵御蛮族的功绩抵消得干干净净。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那时候只要人在京中,没有谁不知道这件事情,民间传得沸沸扬扬,骂声一片,朝堂上对此却避而不谈,如此诡异的事情,他们当然都有印象。
联想到刚才林傲雪摆出来的那些北辰贺的罪状,北辰泠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只是让这些官员感到意外和震惊的是,揭露北辰贺罪行,替镇国公府鸣冤的人,竟然会是北辰贺的女儿北辰泠。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
北辰泠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红唇微抿,不去理会这些人的目光,也不让自己去看他们怪异的眼色,而是整理了一番思绪,继续说道:
“当初只说从镇国公府查到了通敌的文书,但这文书究竟因何存在,却没有确切的依据,已故皇帝并未派人擒拿镇国公,没有判刑,没有审问,直接派人将整个镇国公府屠杀一空,再一把火将所有证物烧得干干净净。”
群臣安静下来,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包涵着不一样的意味,林傲雪直至此时都没有吭声,任由北辰泠继续讲述:
“当初之事疑点重重,却没有人敢深究,但许是老天爷不肯让镇国公这等良臣蒙冤,镇国公的女儿宁沐雪,却意外地逃过一劫!”
此言一出,宣德殿上哗然一片,甚至比刚才林傲雪捧着账册,念出北辰贺的罪行时,更加惊恐不可置信。群臣眼露震惊之色,彼此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发声。殿上骚动了好一会儿,鸿鸣法师却在此时发声:
“此女逃过死劫之后,因缘际会之下成为贫僧座下弟子,修武十年,女扮男装从军征战,所获战功无数,秉持其父保家卫国的初心,将草原蛮族彻底挡在关外,如今北辰贺野心膨胀,妄夺王位,也是此女,领兵出征,平定叛乱!”
文武百官已经像是被雷劈傻了似的,瞪圆了眼睛,嘴里嗬嗬有声,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聚在林傲雪身上,但见林傲雪身姿挺拔,一身将服英姿勃发,任谁也无法将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将军和一个柔弱的女子联系起来。
林傲雪闭上眼睛,每当她回想这些年来的事情,心里总有一股无法抑制的疼痛不住纠缠,是仇恨,也是血泪。
她用力摘掉自己头上的发冠,长发如瀑,十四年来,第一次以另一种决然的姿态,站在众人眼前。
“不错,我就是宁沐雪。”
她唇齿微掀,一字一顿,清晰地说出这句话。
整个宣德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跟随林傲雪来到宣德殿的亲兵也一个个愣住,虽然刚才在战场上的时候听北辰贺指证林傲雪就是当初镇国公府的宁沐雪,但也只是在军中引起了一些骚乱,毕竟林傲雪的声望在那里,他们即便心中有所怀疑,也不敢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相信,林傲雪真的是一个女人。
北辰国是以男性为尊的帝国,女子多是男人的附属品,是他们用来炫耀的资本,少有男性能真正尊重女人,他们也不认为女人能比他们优秀。
但是,数年之间杀敌无数,在战场上悍勇无畏,率领北境将士将蛮族彻底击退,打入草原内部,击杀蛮族王子的林傲雪,力排众议,坐上三军将位,将边关治理得井井有条的林傲雪,于乱军之中勤王,将奸臣北辰贺彻底击败的林傲雪,居然是个女人。
这个事实让无数人感到震撼,甚至难以接受。
但她站在那里,纵然肩不宽,背不厚,却如同一座山岳,让人望而生畏。
“当初,北辰贺将一纸与蛮族勾结的文书藏入砚台,送给家父,东西才刚送上门不足一日,便有人来抄家,将证物从砚台中搜了出来呈递入宫,皇帝不分青红皂白,没有任何查证的过程,就屠了宁府满门。”
“我今日站在这里,就是要为父亲鸣冤,他没有通敌卖国,是北辰的有功之臣!”
林傲雪断喝道,其言凿凿,掷地有声。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能看得出来,北辰贺已经彻底倒台,连鸿鸣法师都已出山为林傲雪作证,天下已被林傲雪拿在手里,以后这江山是否还姓北辰都已经成了不定之数,他们若不时时务,还想站在北辰贺这一边,那么他们恐怕再没有机会走出宣德殿。
在林傲雪话音落下之后,北辰泠又上前一步,她看了林傲雪一眼,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中,再一次开口:
“那一座藏了通敌文书的砚台,是由家父交与我手,再由我送给雪姐姐,导致镇国公府出了这么大变故。”
北辰泠满脸愧疚,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能将当初的真相公之于众,哪怕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将背负一世骂名,她知道林傲雪刚才为什么不将话说明白,但她不要林傲雪的袒护,即便是受了利用,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她应该承担这个责任。
北辰泠这句话,彻底将压在镇国公府上的罪摘了去,但她也惹来了众人探究之中,透着些许讽刺的目光。
或许会有人认为她傻,但她只求自己此生再无愧疚。
她说完之后,忽然转身,朝林傲雪双膝跪下,林傲雪来不及阻止,她已经俯首躬身,将额头磕在冰凉的地面上,诚恳地说道:
“雪姐姐,我为当初的事情,向你道歉。”
林傲雪长声一叹,北辰泠的善良和真诚,都让人心疼。她上前一步,双手将北辰泠扶起来,言道:
“彼时你不过十三岁,哪里当得起那么重的罪,这不是你的错,陷害镇国公的人,是北辰贺。”
林傲雪话音落下,宣德殿内沉寂了好一会儿,又有人走了出来,他站在林傲雪面前,躬身一拜,随后道:
“林将军,下官也要检举北辰贺。”
与其让林傲雪彻查,将他们之前犯下的罪过一一查出来,定他们的罪,不如主动承认,将北辰贺钉死了,让他无法翻身,他们还算借此机会戴罪立功,在林傲雪面前搏得两分好感。
能进入宣德殿,成为文武百官中的一员,这些人都不是傻子,他们心里有一杆秤,会计较得失,比谁都精明。何况皇帝昏庸无能,座下百官更是个个奸滑,等林傲雪将北境叛将审得差不多了,他们便主动站出来,将北辰贺这些年在京中所做所为一一向林傲雪禀报。
树倒猢狲散,曾经受北辰贺庇护,或者因为得罪过北辰贺而不敢张扬,又或是被北辰贺拿了把柄,战战兢兢的人们,全都没了顾忌,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不过片刻时间,整个朝堂内竟人人声讨北辰贺,真真是千夫所指,万人所骂。
北辰泠脸色有些发白,纵然她在站出来指证北辰贺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眼下的局面,甚至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但当她真正面对北辰贺被那么多人仇恨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以名状的悲哀和痛苦。
突然,有文臣上前,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北辰泠,而后才对林傲雪道:
“林将军,下官以为,北辰贺罪孽深重,当诛九族!”
北辰贺的九族,乃是整个皇宫中的所有北辰之姓人,牵连甚广,连远房表亲堂亲也不放过。他这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是要除尽北辰皇室,以免他们今日这些揭发北辰贺罪证的人往后被人怀恨在心,这里面,最要紧的人,毫无疑问是北辰泠。
他说这些话,便是认定了林傲雪意在皇位,必要将所有北辰皇室之人全部清理干净,而且诛人九族,只有皇帝才有这个权利,他以为自己猜中了林傲雪的心思,所以赶不及第一个冒了出来,要想在林傲雪面前立功。
以北辰泠之聪慧,如何不明白此人话语中的意思,她脸色一白,摇摇欲坠。
然而林傲雪却侧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其人看向北辰泠的目光挡住,然后冷漠地看着他说:
“不错,北辰贺的确罪恶滔天,处以何种极刑都不为过,但泠郡主从十几年前就在暗查当初镇国公府的冤案,在得知其父欲谋权篡位之时,也及时站出来指证其所犯之过,大义灭亲,乃是有功之人,其父之罪,当与泠郡主无关。”
那人还欲再说什么,却扫见林傲雪冷冽的目光,他心里忽然一寒,知自己若针对北辰泠,必定要惹林傲雪不快,只好将那一抹不甘咽下肚去,不再多言。
老丞相站出来言道:
“林将军,北辰贺的罪铁证如山,已无需再判,但北辰皇室之人皆已被北辰贺害死,国不可一日无君,老臣以为,林将军才德无双,可堪重任。”
老丞相此话一出,百官一下子沉默下来,虽然他们都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北辰从来没有过女子登帝的先例,一些思想较为迂腐的老臣在此时站了出来,对老丞相道:
“丞相此言差矣,这天下,哪有让女子掌权的道理?北辰国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老丞相只扫了他一眼,冷笑道:
“李大人,北辰的朝代,已经过去了。”
被唤作李大人的老臣被丞相一噎,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李大人吃瘪之后,群臣只沉默了很短的时间便有人站出来道:
“下官也认为林将军可堪大任!”
一些资历高一些的旧臣都知道鸿鸣曾经意图在京中推行女官制,然而后来被人恶意构陷,一气之下离京出家,如今连他这个离尘之人都已出世,可见以女子不能登帝的理由是无法将他们说服的。
一些心思活络些的臣子心里便有了计较,虽说林傲雪是女子,但她已经破了女子不可从军,不能为将的先例,再破一个女子不能登帝的先例,也未尝不可。
再说了,林傲雪手底下的兵马是实实在在的,她现在没有用铁血手腕血洗朝堂,可以说她是为了自己往后的名声考量,所以不轻易动手,但如果他们这些臣子当真呼声极大,反对林傲雪登帝,反正他们都是北辰旧臣,林傲雪大可以将他们全部清理干净,再重新换一拨朝臣,将天下握在手里。
北辰皇室的人已经没了,不管谁主大局,都将是一个崭新的朝代,既然不管哪条路都通往一个结局,他们何必负隅顽抗不识时务,自讨苦吃呢?
所以,想通这一点的臣子便在此刻站了出来,纷纷附和:
“臣附议。”
就连北辰泠也低眉顺目,恭恭敬敬地说道:
“雪姐姐乃是不二人选。”
仍有恪守旧制的老臣不愿妥协,林傲雪心里既已下定决心,且目前朝堂上的情况一目了然,她便走了出来,先双手抱拳朝那几位老臣行了一礼,几个老臣冷哼一声,并不给她好脸色,林傲雪也不介意,待她起身时,便道:
“诸君以为,女子不可当政,无外乎因为脸面,尊严,认为女子才德不如男,且史上确无女子执政之先例,也无女子为将之先例,但本将统领三军,杀敌于边之时,诸位何在?本将平叛,擒北辰贺,调查往日冤案之时,诸位何在?”
她抬高了声音,眼中神光矍铄,扫视宣德殿上众人:
“本将站在这里,就已经站在了规则之外,既是成王败寇,这皇位,只有本将说不愿,却不该尔等说不允!”
那几个老臣被林傲雪的气势骇得脸色惨白,却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傲雪手臂一挥,冷声道:
“不愿效忠于本将之人,本将不与之为难,允尔辞官归隐,若诸君愿随本将开拓盛世,往后不重蹈覆辙,尔等以往所犯之过,本将可既往不咎!”
她的声音远远传开,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既往不咎”四个字,对这殿上许多人而言,都是救赎,打消了他们心里最深的担忧。在林傲雪话音落下之后,老丞相第一个走上前去,在林傲雪面前躬身:
“请林将军登圣位。”
及至此时,再没有人犹豫,纷纷跪地叩拜,长声高呼:
“请林将军登临圣位!”
北辰泠也在林傲雪面前跪下,垂首言道:
“请雪姐姐登临圣位。”
林傲雪长呼一口气,她攥紧了拳头,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她坐上三军将位那一天。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北境诸将伏在她身侧,请她上位。
她隐姓埋名十数年,终于在这一天为自己的父亲正名,更是走到了千万人只有梦中奢望的这一步。但她心里,却平静无波,没有欢欣,没有喜悦,更没有令人发疯发狂的激动和疯癫。
她迈出这一步,就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将受到天下人的监视,她的生活不再属于她自己,若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她就将过得比现在更加被动。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用怎样的理由,去娶云烟。
她猛地闭上双眼,片刻之后,当她的眼眸再次睁开,那两眼中的光彩已变得幽深无边。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退无可退,就干脆将一切都握在自己手里。
她要拥天下,掌朝权,不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也不让这些墙头之草左右她的决定。她可以以此一生鞠躬尽瘁,平天下之动乱,拓江河之荣华。
只有云烟,她不会放手。
她要创盛世,却不做明君。
林傲雪的心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不怕承受骂名,不怕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人生难得一场醉,她已年过三十,大仇得报,何不肆意逍遥?
她再没有任何犹豫,脚步朝前迈出,一步一步登上皇位前的玉阶。
当她一拂衣摆,在皇位上坐下,纷乱的大殿之内寂静无声,下一瞬,所有人伏地叩拜,从宣德殿内一直延伸出去,到整个皇宫,再到宫外所有北境将士,全部齐声高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
在万人齐呼万岁之时,北辰贺癫狂的笑声亦传遍宣德殿,他费尽心机,将阻拦自己登上皇位的人一个一个除去,眼看他觊觎多年的宝座就要到手,却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他怎么能甘心?
他一辈子的努力却给他人做了嫁衣,他一手带起来的心腹却是仇人之女,他不曾放在心上的蝼蚁,却当着他的面受万人拥戴,坐上龙椅,夺走他梦寐以求的一切,他如何能不疯癫?
北辰贺的笑声令人闻而色变,然则坐在皇位之上的林傲雪却冷面不改,她两眼微眯,眸子里透出冷峻的杀意,下了她登帝之后的第一道圣令:
“前朝罪臣北辰贺,残杀手足,祸害忠良,一生之罪罄竹难书,当□□于街,尽宣其罪,处凌迟之刑!于登基大典之前行刑!”
她今日虽然已经坐上皇位,但未举行登基大典,新皇登基,要改国号,从那一刻开始,林傲雪便是真正的一国之君。
国君即位将大赦天下,林傲雪自不会给北辰贺这个机会,她之所以没有让人立即将北辰贺处死,就是因为在她登基之前,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不论是宫中叛党也好,还是北辰贺手下余孽,全部都要清理一遍,谨防将北辰贺带去街上的时候被人劫了囚。
林傲雪素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既下定决心,就不会再有任何犹豫。
一切尘埃落定,外边已是午后,日头最烈的时候。
北辰贺被人带下去,关进天牢,林傲雪又接连颁布几条政令,包括遣散后宫嫔妃,让不愿效忠的旧臣告老还乡,择定登基大典举行的时间,任北辰泠为辅政女首官,钦点了几个有功之臣。
北辰泠对此颇为感动,她知道林傲雪是为了不让她遭到旁人诟病,才迫不及待地给她安上一个官位,她有实权在手,纵然有人看她不惯,欲背后嚼她舌根的,也要掂量掂量轻重才行。
对于朝中旧臣升官降职等,林傲雪暂时没有做出安排,她打算请老丞相和鸿鸣法师替她把关,罗列一份名单,提拔可用之人,再做打算。
直将所有事务都打点好了,林傲雪才允文武百官离宫。
日头偏西,林傲雪从宣德殿中出来,虽然还未举行登基大典,但她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天下已经易主,她身后跟了不少亲卫。
林傲雪心里记挂云烟,想知道云烟将阙容安置得如何了,便急匆匆地从宫里跑出来。
她让手下的人将云烟所在之处告诉她,她好去寻,岂料林傲雪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却接到来报说云烟一把火烧了阙容的尸骨,然后抱着盛了骨灰的坛子准备离开京城,此刻正在城门处等着她。
林傲雪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十万火急地朝城门处赶过去。
行在路上的时候,她心里不断思考,云烟为何忽然决定要走,幸好京城现下还在戒严,云烟无法悄无声息地离开。
云烟也没想过偷偷离开,京城发生了如此大的动乱,林傲雪早就下令封城,每个城门都有百多个卫兵看守,至少在北辰贺被处死之前,林傲雪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从京城离开。
她细想一下也知道,就算她用蛊术硬要走,林傲雪也能立即得到消息,派人来追,她到底是没办法偷偷离开的。
与其如此,她不如就等在这里,将自己的决定,原原本本告诉林傲雪。
这些事情,也是该和林傲雪商议一下的。
她轻叹一声,只是想着,若再见到林傲雪,她怕自己就无法再下定决心了。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林傲雪终于赶来了,那人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刚到近前,连气都未喘匀,第一句话便是:
“烟儿,你要去何处?”
云烟凝眸看着林傲雪,她的心情还未从悲痛之中抽离出来,心里沉甸甸的,压着难受,她难得这般任性,对林傲雪道:
“我要去一趟南疆。”
作者有话要说:_(:3」∠)_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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