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
侍卫冷哼一声,睨眼看着二人,剔了剔牙,显然是酒足饭饱回来。
苏云深摸索着那地下的东西,冰冷僵硬的馒头,还有一碗已经瓢泼一般的冷水,长叹了一口气。
可怜李惊阳陪她受这种罪过。
牢狱阴暗,石墙冰冷厚重。
任何一丝一毫的声音传来,都会清晰地回荡在这坚固的石墙之中。
此地蚊蝇颇多,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让人浑身发痒难忍,地上来回跑动的老鼠吱吱叫个不停,是不是有个什么小影子就从前头窜过去了。
苏云深长叹一口气,眼前场景越是残酷,她就越想到寒霜谷那温热的床被,还有弥漫着药草香味的排排灶台。
李惊阳在她之后拜入师门,必定一直跟随白辞在寒霜谷中生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都怨我,早知道这事情这样复杂,我就不该将你拉下水。”苏云深闷闷道,吸了吸鼻子,蜷缩在角落之中,委屈的言语透过牢门,传入李惊阳的耳中。
他一窒,听的此话,反倒是笑着安慰:“师姐不必自责,只是如今你我二人都落在这铁面王爷手中,为今之计,也只有师父过来能让他给三分薄面了。”
师父!苏云深心中一动,猛地抬起头来。
是了,若是白辞知道了他们二人都被魏迟彻关进王府中的地牢之中,一定会来救他们,而如今他在宫中封为医仙,要为太后治病,魏迟彻怎么说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可就算如此,我们也无法告知师父。”半晌,又听李惊阳颇为气馁的声音传来,幽幽长叹一口气,那拳头紧紧握着,发出轻微的响声,怒气非常。
“别担心,师弟,我一定会找个办法给师父送信的。”苏云深赶紧安慰,唯恐李惊阳怒火中烧,又对魏迟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遭受皮肉之苦。
李惊阳默然片刻,声音轻飘飘传来:“我听闻,彻王府中的地牢不是人该来的地方,你看如今,就连守门的侍卫都不愿意进来,敷衍两句就跑走了,怕是里面还有些什么恶鬼修罗,等着折磨咱们。”
“别胡说,这彻王驰骋沙场,杀敌千百,煞气极重,没有恶鬼敢靠近彻王府。”苏云深只当是李惊阳害怕鬼神之说,便找了先前在将军府中听过的故事来安慰,不过此话在李惊阳耳中听来,反倒是刺耳。
此地漆黑,二人的眼中只能看到短短距离的东西,静默了片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苏云深昏昏欲睡。
忽然,听李惊阳沉沉的声音传来,“有人来了。”
苏云深抬起头,听见沉重的铁门外头,传来乒乓的开门声。
一声“吱呀”,厚重的铁门就被推开了。
外头没有光芒照进来,看来如今已经天黑了。
紧接着,火光照射进来,侍卫脚步匆忙,先行走来,打开了牢门。
“王爷。”
他垂下头来,恭恭敬敬说道,侧身让开了门。
苏云深心中微动,听得他喊魏迟彻,没想到他竟会来此。
脚步声漫不经心地从远处传来,那厚实的靴地踩在僵硬冰冷的地上,稳稳当当,昭示着来者心思的悠然。
他就好像是来看看热闹,或是来看看圈养的动物一般的悠闲,这一声一声的脚步声回荡在地牢之中,没来由的让苏云深的怒火升起。
火光着亮了眼前的一切,周围站满了侍卫,手中持剑,像是唯恐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正当中,那一身紫檀色银丝云团纹绣长袍的人,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她,不是魏迟彻还能有谁?
“看来你在这里还算习惯。”魏迟彻站在苏云深前头时,她还没有来得及从角落里面站起身来。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眼前的光线,背着光,魏迟彻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
“用不着你来这里冷嘲热讽。”苏云深别过头去,不愿听他的冷嘲热讽,更不想看他那双星眸之中闪烁着幸灾乐祸。
可魏迟彻眉眼一沉,看她还是如此死不松口,加重了口气,“如今你还不死心?你可知罪!”
罪?何罪之有?
苏云深觉得好笑,自己若要说真正的罪过,应当就是十多年前,让父母亲带着夏芸儿回家。在五年前的时候,自己跪着求着父亲,带兵去救他!
话到口中,苏云深的心中积压了许多怒火,本想说个痛快,可脑中一闪而过白辞的面容。
一想到自己还必须入宫去找白辞救李惊阳,就得先离开这里。
于是话锋一转,倒成了几分委屈和惭愧,“是,今日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是我的错,若不然你们也不会在万花节这么好的日子里生气了!”
她跪坐在地上,挺起了腰背,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魏迟彻。
“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说罢,伸出手去,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轻轻扯了扯魏迟彻的衣摆,孱弱而无依无靠的模样。
魏迟彻心中讶然,凝神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望见她那瘦削而满是泥垢的手,轻轻地扯着自己昂贵的丝绸衣摆,那上面纹绣的精致云腾,已经有些污迹。
本来心中有些怒气,反而看她这般缓和了态度而认错,气消了不少。
但是又有些疑惑,“你不是素来嘴硬?今日竟是肯认错了?”
他可不认为苏云深这样性子的人,会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变了性格。
苏云深长叹一口气,颓然地松开了手,低着头望着湿冷的地面,嘀嘀咕咕道,“地牢阴暗,又冷,我感觉浑身都痛的不行,可能你素来不知道,我最是怕黑,这里黑的不行,我感觉我就要被憋死了。”
她怕黑?
魏迟彻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皱起了眉头。
他竟一无所知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也不知她竟然怕黑。
沉吟片刻,后退了几步,看着周围亮如白昼的火光,却还是不愿松口,“苏云深,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今灯火亮堂,你还怕么?”
苏云深见他走开,赶紧站起身来,一手扶着墙壁,趔趔趄趄地朝着牵头走去,顺势环顾着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