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小姐要进去自无不可……这边请,奴婢为你引路。”
清冷的女修笑了笑,像是春日百花齐放,身后四名看家护院打扮的小厮心里不满悄然消散,顿时没了意见,自顾自看着脚尖,偶尔余光偷瞄一眼女子身影,已是内心欣喜。
宁无忧便这般,光明正大、端着架子,身后跟着秦珩,进了这洗剑宗宗主吩咐过,是重中之重的宅院。
绿衣侍女的眼神还未浮现纠结,宁无忧便眼尖的瞧见了,他识海神念轻震,一缕缕银色的神念透体而出,影响侍女的感知。
侍女眼神一闪,眼里闪过几分迷离:
回忆了一番自己是动用秘法,身形隐秘于阴影,方能来回偷偷摸摸出路。
武者心里有些不平衡。
他表情浮现三分惊喜,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如此的话,可否容许我进入探望一番。”
他们这般杂役,对于修道有成的宁思思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放肆,更别提这位与自家少爷关系匪浅,以后有可能是他们的少主妇人。
面容冷清的女修见她围上来,嘴角浮现一点笑意,眼里有银色光华无声无息闪过,不经意间降低她警惕。
老远的,他们便见了自远方踱步而来的女修。
这些连后天都未成就的小厮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下一刻则低眉顺眼,不敢直视月宫仙子一般的人物。
面容冷清的女修端正着一张脸,微微推开房门,神念一扫,要去的地方已然明了。
他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小厮,两人步履光明正大,走向相邻的一所宅院。
全然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忽悠来的工具人,宁无忧表情真切,对仍然没有深谙套路的武者细细教学。
一名看着是领头的侍女走上前,微微欠身,口称“思思小姐”。
“梅姨今日可好……可有醒来?”
宁无忧心里一震,目光一扫身后的秦珩,里面那位冒牌货中的冒牌货,得亏没露馅。
侍女低着头,不敢直视宁无忧幻化的这张神颜,听见仙子般的人物口中轻吐话语,声声如珠落玉盘,急忙答话。
“妇人还是没有醒来,但方才医师来敲过了,说是脉象平稳,恢复也是几日间的事了。”
那里是剑南北府邸的后院,住着他的妻子李梅。
因为李梅在回来后便陷入昏迷,纵然此间洗剑宗经历大变,但这间宅院的小厮弟子仍是不少。
他抹了一把辛酸泪,直叫他感慨,一个能在小宁神念下坚持一会的都没有。
侍女在最前边带路,宁无忧和秦珩便在身后亦步亦趋,进入了宅院。
一进屋,自然是陈列了不少花草,显然有过精心设计的园林,又有小桥流水,天井石桌,布置的不像武修宗门,反倒颇有些女儿家的雅致。
宁无忧目不斜视,面容依然冷清,驾驭着身边空灵缥缈的道韵,和绿衣侍女进入了正中间的厢房。
几乎是刚刚踏入厢房,宁无忧便神念一震,封印了周遭,避免他人窥视。
“便是这了……”
几乎是话语声一响起,宁无忧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识海里的玉如意彻底收敛威势,一道道凝聚的白练还未涌出识海,便又复归元气。
一些小小的防备手段,不足挂齿,不出挂齿。
虽说洗剑宗能威胁他宁大天骄的人寥寥……准确的说是只有那剑南北,但必要的警惕还是不能丢的。
此,是为道修的自我修养。
道修指尖掐起一个玄奥的法诀,几乎是绿衣侍女还未回过神,便被摄入了幻境。
宁无忧和秦珩悠悠然走到她眼前。
“成了?”
“那是自然……”
宁无忧语气里有着小事一桩,又像是在说‘快来夸我’,但半响等不来秦珩的夸赞,道修心里暗骂一声。
没有见到武者眼里的笑意,宁无忧暗骂他不识趣。
“你是何身份……”
绿衣侍女眼里迷离的光闪过,还算清秀的脸上满是麻木。
“我叫绿茵,是妇人的贴身丫鬟,负责照顾妇人的起居……”
成了!
秦珩和宁无忧对视一眼,他没想到小宁这一找便是一个正主。
“你照顾李梅几年了。”
“奴婢自六岁识事,便一直跟在妇人身边,至今已经一十七年。”
宁无忧闻言,眼里闪过一丝轻松的笑意。
“松开心神……”
绿衣侍女“啊”字还没出口,一根青葱修长的手指已然点在了她眉心。
宁无忧神念汹涌,在尽量不伤到侍女的情况下,简略的把她的记忆浏览一遍。
仗着自己识海广大,道修做起搜魂这种事来,可谓轻车驾熟。
细细看过侍女的记忆,宁无忧反倒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
他指尖收回,神念裹挟一部分精粹下来的记忆,送入秦珩的识海。
武者眼神变幻莫测,半响,才算吸收了道修提炼的“李梅生活习惯、用语习惯、动作习惯全解”,这部系统的分析了李梅人物心理、形态的演员巨作。
他衣摆一震,回忆记忆里看到的种种……
“看来这李梅和剑南北生活这么些年,说好听是相敬如宾,难听点便是形同陌路……
甚至与和剑无邪也不亲厚,这般,我倒是不容易露出破绽。”
宁无忧哑然,他听闻两位是父辈撮合,感情不深,没想到这般不深。
嗯……
一个沉迷剑法,闲暇还要处理繁琐杂多的宗门事务。
一个前些年为突破先天受过内伤,平日里都在小院修养,兼之内心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初恋’。
这么些年下来,宁无忧只能说,真是苦了剑无邪。
他见此地也不好就留,一拍秦珩肩膀,唤醒沉浸于塑造人物形象的秦珩。
“哥,那这边就看你发挥了……”
秦珩明媚一笑,此刻他已然恢复原本的样貌,俊朗的脸上展露笑颜,直叫人挪不开双眼。
道修一时失神……
以往怎么没注意到他还有两颗小虎牙……
“行!”
秦珩走到床边,身形一步步变幻,化作梅姨的模样。
“那这小厮……”
“交给我吧!”
宁无忧手里浮现一枚玉如意,一道道白气刷过,一枚枚银色的符文隐秘进西贝中的西贝梅姨体内。
他渐渐睁开双眼,恢复了男儿身后,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一道银光划过眼底,脸上顿时灵动不少。
‘真·工具人’
宁无忧做完这些,眼也不眨,
“那哥,你便在这呆着吧……自己找机会转醒。
想来以梅姨在洗剑宗的身份,也没人会来打扰他清修。
正好把那洗剑宗的剑法练几招起来,省的到时候露馅……”
“嗯。”
秦珩点头,示意自己办事,小宁放心。
宁无忧也不怕秦珩遭遇什么变故,毕竟两人的宅院只是一墙之隔,兼之秦珩本身的战力也是不弱,只要不要面临剑南北或是一群先天,自保应是无恙。
他想了想,还是最后又交代了句:
“那哥,万事小心!”
武者哑然,扮演一个主母,搞着向化身探子深入敌后似的。
但见宁无忧真诚的眼神,他还是重重一颔首。
宁无忧深吸一口气,衣摆一震,一道法力注入绿衣侍女身后。
“啊……我这是什么了。”
“无事,此事麻烦你了。
既然梅姨我也见了,那我便向回了……”
绿衣女子像是刚回神,她愣愣的颔首,见到床上的梅姨还是安然无恙的摊着,她松了口气。
“是。”
说着,便见清冷的女修迈步,身后跟着一小厮,离开了此处小宅院。
宁无忧晃晃悠悠回到了宅院,转而便一脸正色,在地上铺了一层蒲团,静候剑无邪到来。
果不其然,大约是午后,剑无邪端着一盘切好、插着银插的瓜果来到宁无忧的宅院。
宁无忧暗叹一声,这洗剑宗对自己也真是太过放心了些。
一个外人去拜访昏迷中,毫无反抗之力的主母,竟是这么久才来瞧一瞧。
但不管心里的诽谤,她还是悠悠然起身,脸上架起疏离清冷。
他轻移几步,来到门前。
“道兄!”
“思思姑娘……我来为你送些瓜果。”
宁无忧自然是演出一幅受用的模样,他眼眸有些低垂:
“麻烦道兄了……”
“不麻烦!”
剑无邪也是心大,径直端着一盘果子,便那般孤男寡女地进入厢房,在桌边落座。
他倒是不客套,俊朗的脸上有几分笑意:
“方才,你去看望我母亲了……”
女修下巴轻点,她为青年沏上一盏茶:
“到底梅姨对我有恩……我便闲暇去见了见。”
“哦……”
剑无邪一时哑然,见女修什么解释的话都不赘余,心里感慨她真诚。
见剑无邪痴迷般盯着自己看,宁无忧心里暗骂都是‘万人迷光环’惹的祸,不知不觉,自己竟然有玩弄感情、变成渣男的倾向。
但道修心里苦啊……
拒绝的话也不好直接说出口,毕竟此前自己一时偷懒,那顺口而来‘为爱奉献’的咒语还是历历在目。
罢了……
左右自己是个汉子,性别都是假的,脸也是假的,剑无邪的这份爱,从一开始便是错付了。
宁无忧心里罕见有些心虚,莫名其妙便玩弄了一位妙龄少男的感情,感觉还真是有些奇妙。
但他眼咕噜一转,到底宁思思的人设是‘遭遇风雨逐渐成长的天才女修’,修无情道理所当然,况且极南之行,便是宁思思香消玉殒之日。
她,宁思思是风,风的离去,谁也不能挽留……
少年不懂爱,便让她成为一道白月光,此去经年,少年总会明白,合适的总比喜欢的好……吧?
想着想着,道修就差把‘别爱我没结果’刻画在脑壳上,剑无邪也是自知失礼。
他也奇怪自己一向以来的自制力,怎么在心动面前变得这般有心无力。
他余光还是不住扫过女修侧颜,但心里却在唾弃自己突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两句,见女修脸上浮现几分疲惫,剑无邪很有眼力告退,这段时间的聊天已然使他心神愉悦。
他此时清秀的脸上有些红润,像是喝了酒一般。
“思思姑娘,累了便早些休息,晚餐我让人备着,晚些叫人送来……”
宁无忧心里一软,他到底不是渣男,也不想玩弄这位就差把‘我不对劲’写在额头的剑修感情。
他嘴唇颤了颤,还是狠了狠心:
“道兄今后几日便不必来了……”
“嗯?”
“我欲修行一门神通法诀,为此后的极南之行做些准备。”
“哦,原是这般……”
剑无邪心里一颤,深吸口气,他还以为是之前自己盯着人女修开,唐突佳人。
他一口气没松,却见女修脸上表情突然坚定,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道友,若是你对我有男女之间的情感……
及时止损吧!
我兄长逝世时,我发誓,一切皆在道境后……
此生不成日游真人,不为兄长屠灭翟家,报这莫名之仇,我宁思思不动心,不谈情,不闲费……
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
听着听着,剑南北俊脸一白,整个人陷入呆滞,思想像是陷入泥潭,手足皆是无措……原来他的心思也是这般明显,他心里嘲讽般笑了几声,脚步跌跌撞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此处宅院。
宁无忧心里一定,神念目送他跌跌撞撞离去……
这下,他该对自己,打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吧?
他这份爱从一开始,便是错付了……
言毕,他悠悠然起身,理了理衣摆便要离开房间,示意让秦珩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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