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找对病症了,下对药了,杨西施的风寒没几天便好了。这几天里,杨炯好像为了弥补什么,除了晚上睡觉以外,其余时间里都在照料和陪着杨西施。自打开肉铺,接着当护院,再到上虎头山,杨炯的事情都是很多很忙,总是脱不开身,娘俩难得在一起。/p
p一起闲聊的时候,杨西施会经常说些杨炯儿时的趣事,譬如,没糖吃就当街打滚、去包子铺拿着包子就跑、从邻居小孩手里抢吃的,等等。说到这些事的时候,杨西施就一脸的怀念和幸福。/p
p一次聊天,说起人的天性来,杨西施随口说了一句,“炯儿,自打去年,你要去学屠夫开始,娘就感觉你性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了。不像以前,啥事都是听娘的,娘说啥你就干啥。”/p
p杨炯听了,心里苦笑不已。两世为人,心理年龄大点,在所难免,还请理解呀。好在杨西施只是自个儿感慨一下罢了,并没有深究。/p
p就这样,娘俩有一搭没一搭扯着家常,享受着这难得的天伦之乐。不过,杨炯的心里却是装着事,一个念头如同魔怔一般,死死地占据着内心的深处。在山上呆了五天后,杨炯才向杨西施提出要下山。/p
p杨西施显得很欣喜,连忙说道,“炯儿懂事了!男子汉嘛,就是要把心思刚在做事上。虎头山现在这么多人口,算是一大家子,你这个大当家,自然得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临别时,杨炯却发现,杨西施的眼眶红红的。/p
p一回到何家冲的主营寨,杨炯就把自己关在了中军帐篷里,并撂下话,“除了官军进剿,其余的事不要来找我。有什么定不下来的,几个总旗官凑在一起商量着办。”/p
p大伙都非常疑惑,什么事这么难办,逼着大当家把自个儿关在帐篷里?/p
p杨炯在和魔怔作斗争!/p
p在山上时,杨炯觉得特别心酸。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杨西施跟着颠沛流离,不得不躲在穷乡僻壤里。杨西施为了杨炯,半生艰辛屈辱,好不容易等着杨炯长大了,却是要遭受更大的委屈,更大的危险。/p
p两世的情感和尊严,让杨炯心里堵得发慌,更是羞愧不已。杨炯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一定要尽快让杨西施过上好日子,一定要让她尽快搬到山下来住。/p
p可是,搬到山下来住,难度很大。难道让杨西施住在何家冲的老营么?那里可是有妓院的,明显不合适。其他的地方,显然又没有在山上安全。/p
p杨炯是知道解决办法的,那就是打下一座城来!只要打下来一座城,杨炯就能让杨西施过得好得多,也就能摆脱那种强烈的心堵的感觉。/p
p打下一座城来!杨炯的内心在呐喊,在咆哮。/p
p能不能打下来?打下来,守不守得住?即使一时守住了,后续必定会有更多的官军前来进剿。即使理性告诉杨炯,现在还不是大干一场的时候,潜伏山野慢慢经营才是更正确的选择,可是杨炯就是想打下一座城来。这是杨炯的执念,是魔怔一般的执念!/p
p杨炯在帐篷里,时而呆坐,时而走动,时而念念有词,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写写画画,整整一天水米未沾。/p
p第二天大早,当杨炯走出帐篷,大伙感觉大当家明显不同了。以前,即便大伙知道大当家天生神力,武艺高强,但平素还是很好相处的,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偶尔还会跟大伙开开玩笑。可现在,不仅冷着个脸,而且眼神也发冷,让人不敢直视,高大挺拔的身躯里更是散发出一股冲天的戾气和杀气。/p
p“唤**过来。”杨炯语气冷淡地对亲兵下令。/p
p听完**这些日子打探的情报,杨炯开始巡营。/p
p因为是上午,计划上安排的是个人技艺训练,校场上撒满了人,打斗声和呵斥声,让校场上显得热闹非凡。杨炯慢慢走着,时不时停下看一会,偶尔对练得卖力的兄弟嘉奖一两句,或者拍拍肩膀。/p
p巡完校场,杨炯又一个个宿舍查看。因为是训练时间,很多宿舍都是敞开着。一路走过去,有个房间门关着,里面隐约传来嬉笑声。可能觉得大当家心情不好,跟随的亲兵小旗官三娃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不仅仅是担心自己出差错,也是担心其他人惹到大当家,自己跟着吃挂落。这个时间里躲在宿舍里嬉笑,十有八九没好事,很有可能会惹到大当家。他娘的,真是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p
p郭重一脚踹开门。/p
p几个人坐在床上玩牌九,突然听到门被踹开,回头一看,大当家进来了。情况突然,几个人既是尴尬,又是害怕,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p
p见他们呆坐在床上,有个家伙手里还拿着牌九,三娃急了,大喝一声,“你们三个还不过来见过大当家?还傻了不成!”/p
p这么一提醒,几个家伙赶紧手忙脚乱下床行礼。/p
p杨炯没说话,站立在房间中央,冷冷地看着他们几个行礼。/p
p“大当家,这几个是刀盾手左总旗的几个小旗官。”三娃轻声提醒。/p
p“请大当家恕罪,我们几个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p
p“请大当家恕罪,小的糊涂!”/p
p“小的糊涂,以后不敢了……”/p
p杨炯没作声,静静听着,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告罪。但告罪的话也就那么几句,见杨炯没有任何表示,说了几遍便停下来。/p
p这时,杨炯说话了,语气平和,“你们几个,把自家的情况说来听听。”/p
p三个小旗官不明就里,但慑于大当家一贯的威信,还是轮流开始说。/p
p“小的家住何家冲,家里五口人,父母和三个兄弟姊妹,我排行老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小的前年娶的亲,不过还没有生娃……”/p
p“小的家里是虎头山的猎户,家里四口人……”/p
p“小的家里六口人,也是住在虎头山,也是猎户,不过家里还有三亩旱地……”/p
p等他们三个说完,杨炯瞥了眼旁边站着的三娃,语气淡然问道,“他们三个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没有?”/p
p“回大大当家的话,小的都记住了。”三娃赶紧回复,语气格外恭谨。/p
p得到三娃肯定的回复,杨炯冷声说道,“把我的斧头给我。”/p
p一旁的亲兵也赶紧把斧头递上。/p
p杨炯手持双斧,长身肃立,平静地看着这三个人,眼睛半眯着,轻抿着嘴唇。/p
p到这时,大伙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特别是犯事的三个小旗官,相互对视着,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后是不敢相信的神情。/p
p“大当家,你,你要杀我们?”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开口问道。/p
p杨炯没有回答,平静地看着他,脸上露出怜悯的神情。/p
p可能意识到危险,三个家伙下意识往后退,退到了墙角。/p
p杨炯依旧没什么表示,就是静静看着。/p
p突然,其中一个,上前几步,扑通跪下,哭着求饶,“大当家饶命,大当家饶命!”哭声凄厉!/p
p“我不会饶你的命!”杨炯开口了,“不过,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自杀吧,我算你战死,饷银照发二十年。”/p
p“大当家饶命,大当家饶命!……”小旗官继续求饶。/p
p哐当,杨炯把手中的一个斧头扔在他面前。/p
p小旗官仿佛醒悟了似的,便不再求饶了。呆呆地看着斧头,直直地跪着。/p
p许久,小旗官说道,“大当家,我不怨你,只恨自己运气不好,点子太背!希望你说话算数!”说完,拿起斧头,划过自己的右颈。血水飞溅,砰然倒地。/p
p一旁的亲兵,还有缩在墙角的两个小旗官,吓得瑟瑟发抖。静谧的房间里,出现了磕牙声。/p
p杨炯无动于衷,等了会,又把另一个斧头扔到了墙角边上,眯着眼睛看着。/p
p好一会,其中一个小旗官慢慢捡起斧头,慢慢往颈部送去。突然间,举起斧头,就朝唐炯冲过来。三娃一直戒备着,迅速反应过来,正准备抽刀架住,却见大当家欺身向前,略一侧身,扭腰提胯,一脚踹了过去。便见一个脑袋从脖子上飞出去,无头尸体还往前移动了两步,才轰然倒地。/p
p两具尸体的血水把整个房间几乎都浸润了。/p
p沉默了一会,杨炯对缩在墙角里的那个小旗官说,“我的手不想再沾兄弟们的血。这样吧,你还没有娶亲,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好好吃喝一顿,再让三娃给你找个姑娘。不管你是自杀,还是让三娃代劳,我都给你算战死。”/p
p接着,又扭头对三娃说,“交代你几个事情,记清楚,我不重复:第一个,如果要找姑娘,找个贵的,漂亮的,饭菜也要办好,花销都算我的。第二个,不管是自杀,还是你动手,都必须是在这个房间,这样三个在黄泉路上也热闹些。第三个,这个房间先不要打扫,叫我们虎头山每个兄弟都进来看一看,记住,是每个兄弟。全部看完后,你们这个小旗的人,分别去各个总旗那里,把今天的事情给兄弟们原原本本讲一遍。”/p
p说完,杨炯大踏步离开了这个满是血腥味的宿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