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五日,关了十几个人,抄了十几家,回绝了十几个往昔官场上的同僚,回绝了桂王府提出的谈判交涉,胖子不循私情,铁面无私,胖子昼夜不息,食不甘味,尽显一代能吏、酷吏的手段和本色,硬是从衡州城搜刮出了价值一百二十多万两白银的金银珠宝、。
看着满屋子的金条、银锭和珠宝,杨炯大为惊叹,不敢相信,“胖子,行呀!这么短时间,这么大收获,你有什么秘诀?”
胖子瞪着一对斗鸡眼,盯着一堆金条,恶狠狠说道,“谁不拿出银子来,就是阻止我当知府,我是不会放过他的!谁不让我当官,我就要谁的命!”
看着胖子如此坚决,如此狠绝,杨炯不禁打了个寒战。
好吧,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
半晌,杨炯居高临下,用力拍拍胖子的肩膀,“从现在起,你就是衡州府知府!”
胖子喜不自胜,双眼发红,仰头应道,“大当家,此话当真?”
杨炯哂道,“我杨炯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胖子,“那好,大当家,你今日就把中军大帐给搬出府衙!我好上任哩!”
“啊?!”
“府衙乃一府之中枢,治民之衙署,不宜作为刀兵之所,战阵之幕……”
“……”
……
一上任,胖子就烧起了新官三把火。
胖子先去找瘦子,想把瘦子又拉回身边,不过,瘦子不愿意了。瘦子说,当日衡山城破,主宾缘分已尽,如今大家都是在大当家手下讨生活,不宜再搞团团伙伙了,等大当家再打下城池来,也就轮到瘦子自己也当知府了。
杨炯听到这话,对瘦子的政治水平高度肯定。
没有请回瘦子,胖子便征召原来衡州府的各级官僚,要求他们即刻回衙署办公。一些官员顾忌落下从贼的名声,不愿接受征召。胖子二话不说,从杨炯那里借了一个百人队的亲兵,把人直接绑到了府衙,又关了几个顽固分子,余者皆从。
重建官僚体系后,胖子便发文给附近的常宁等县城,让他们继续遵从府衙的政令。这一条,除了个别连夜挂印而逃的官员外,其他的都没有正面抵抗。为了确保政令的权威和畅通,胖子还请杨炯在各个县城驻军。
杨炯反复斟酌了一番,便在周边的各个县城,都驻扎了一个百人队,确保虎山军对整个衡州府的绝对控制。
胖子烧的第三把火,便是对整个衡州府的风月场所课以重税。此项政令一出,经营风月场所的掌柜们叫苦不迭,不少辗转找到了芝娘。都不再经营潇湘楼了,而且,芝娘下步想的是大量走私铁器、马匹等大宗军械物资,哪里肯出面为这等小事去折腾杨炯。
众人无奈之下,便推举了衡州府最大,最高档的潇湘楼掌柜梅姑。梅姑倒是很乐意,即便没人推举,她也准备撸起袖子上场了。辛辛苦苦的花粉钱,自己没落下几分,全部进了官府,不,虎山贼的口袋,是可忍孰不可忍!
哼,与民争利哩!
哼,苛政猛于虎哩!
不过,一想到如今沐猴而冠的是老相识,闫胖子,梅姑便打消了直闯府衙的念头。一番计较,梅姑找上了杨炯。此时,因为把府衙让出给胖子了,杨炯只得常驻城北大营。
为了给胖子一个完完整整的府衙,杨炯还让亲兵去买了一处宅院,专门安顿杨西施和惠姑。付钱的时候,杨炯很是肉疼,心里在滴血:狗日的胖子,早知你官架子这么大,就不给你当知府了!
较之当日攻城,待梅姑来访时,城北大营又进一步扩建和改造了。深深的壕沟,高高的箭楼,连绵的栅栏,成排的帐篷,一栋栋正在修筑的竹楼,一队队巡哨戒备的士卒,敲击声,呐喊声,让整个大营既恢弘壮观,又热闹喧嚣。在亲兵的引领下,梅姑一路上目不暇接,暗暗称奇。
待见到杨炯,梅姑脱口而出,“你,今天怎么没有披散头发?”
话一说出口,梅姑便后悔了,心里惴惴不安。眼前的少年郎,哪怕年龄比自己还小,可毕竟是一军之主,掌握着一府之地,还有上万人马。自己这般,万一他生气了,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杨炯见梅姑这般问话,先是摸不着头脑,等反应过来,淡然一笑。
“束着头发,显得有礼貌,懂规矩。”
梅姑完全没想到,杨炯不仅没生气,反而还耐心解释道。
心情跌宕之下,梅姑信口而出,“那披散头发,又会显得如何?”
杨炯很纳闷,梅姑还纠缠上这个问题了。想了想,杨炯回道,“披散头发,算是一种行为艺术吧!应该说,它昭示着强烈的叛逆情绪和反抗精神。”
梅姑不能理解,而且好奇,“行为艺术?什么意思?”
杨炯顿觉失言。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这个词汇。认真想了想,有组织了一番语言,“行为艺术嘛,就是特立独行,不合于俗,有些类似魏晋时代,那些名士风流吧。你看,敷**,服五石散,穿着邋遢,不拘礼法……”
一边解释,一边骂自己,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么!
待两人都坐下,梅姑开始说明来意。
“大当家,你打下衡州城,全城百姓都盼着大当家拨乱反正,还大伙一个朗朗乾坤哩!”一上来,梅姑就给杨炯戴了一顶高帽子。
杨炯听了,笑而不语。两世为人,让他对场面话已经免疫了。梅姑,来者不善哩。
行有所求,言必自卑。
果真,又见梅姑说道,“听闻闫如皋主持政务,不求轻徭薄赋,反而重税伤民。衡州乃大当家的桑梓之地,闫如皋如此作为,恐怕会大大败坏大当家的名声哩!还望大当家有所察觉,制止此般涸泽而渔,残民以逞之行径!”
说到最一句话时,梅姑秀眉高扬,冷色冷峻,咬牙切齿,极度愤慨
杨炯面色如常,一副认真倾听状,心里却想着:造化弄人!当初胖子对梅姑一往情深,如今梅姑对胖子咬牙切齿。
见杨炯没什么反应,梅姑不动声色拿起手绢,越过樱桃小嘴,拭了拭眼角,楚楚可怜的样子跃然而出。
杨炯依旧装作不懂梅姑的来意,套拉着脑袋,看着面前案几上的头盔。
梅姑又挺了挺胸,陡然撑起光滑的丝绸面料,给规整肃然的大帐内带来了一丝迤逦气息。
“大当家,你我也算旧识!当日,我还请你评过诗呢!如今,小女子接手了潇湘楼,看似家大业大,实则养的人也多……”
“……每日进账不少,但需要花销的地方也多,要上下打点的地方更多。进项和开支一核对,也就是一场热闹,根本就落不下多少银子。衡州府都传言,潇湘楼日进斗金,小女子实在是有苦难言,日进斗金,也是日出千金哩……”
说到委屈处,梅姑真的泫然泪下。
有芝娘的前例,杨炯对女人眼泪已有了初步免疫,没有出言相劝,而是等着梅姑摊开最后的底牌。
“大当家,今日我冒昧打扰,就想求你一句话。可否把对潇湘楼的税金降下五成?小女子一定感激不尽!”
听了这话,杨炯抬起头来,摇了摇头,“不能!”
梅姑说了这么多,这么久,想着凭自己的姿色和面子,多多少少会减免一些。哪怕不减少,也会解释一二,或推脱一番。然而,完全没想到,虎头山这位年轻的大当家,既不解风情,也不怜香惜玉。
从往昔的无往不胜,到此刻的断然被拒,梅姑完全接受不了,一下子站起来,手指杨炯,娇喝道,“你怎么能这样?这么一个小事,你都办不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办?”
杨炯看向梅姑,皱了皱眉,没说话,转而吩咐在大帐门口轮值的亲兵,“把这位姑娘给送出去!”
这番话更是火上浇油。梅姑愤怒质问道,“你,你,你为何不回话?我问你话呢!”
杨炯示意亲兵上前把梅姑弄走。梅姑不依不饶,用力挣扎。
无奈,杨炯只得解释一番,“梅姑,不是我针对你,而是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和你睡觉!一个男人不想和你睡觉,就没有理由惯着你!我不计较,也不把你怎么样,但你也别再惹我!”
“记住,我是当过屠夫的!”
待杨炯说完,梅姑这才安静下来,不过狠狠瞪了一眼,继而悻悻离去。
离去间,大帐内飘过一阵清香。
……
杨炯继续忙碌起来。
梅姑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还没法影响杨炯的心情。潇湘楼的大掌柜,可能社会关系复杂,但还不到需要让杨炯妥协退让的程度。真正让杨炯上心牵挂的事,目前有两个,一个是扩军,另一个便是身份了。
占据了人杰地灵的湖广重镇,杨炯底气足了很多,加上胖子的生财有道,更是雄心顿起。考虑到时代洪流即将袭来,杨炯决定开启大暴兵模式。扩军两万,全军总数要达到三万以上。
有钱,有人,有地盘,暴兵也就是个决心的问题。
另一个,便是身份的问题。
虎山贼嘛,听起来,逼格有点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