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糙汉，呼啸从未经历过如此细心的化妆。
贴眼角，画鼻影，各种遮瑕，重要的两撇胡子，在脸上捯饬完，还有假发套的梳理，以及从隔壁屋子叫来的服装组工作人员提来的衣服，一件修身的翠绿色凉衫。
全部收拾好花了一个小时，对于一个配角来说时间刚刚好，化妆师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朝呼啸挥了挥手，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她呢。
初步从外形上变成云中鹤的呼啸走出屋子，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时空的错乱感，云中鹤行走在四星级酒店的过道？
他一时不知道该先迈左腿还是右腿了。
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呼啸快步走到四楼401房间门外，按了下门铃。
“请进。”
门没锁。
外屋的陈设和之前的305差不多，宽阔的里间却是另一副模样：三个柔光箱呈半包围结构，围出中间一小片空间，一个身穿水绿色衣衫的少女就站在这中心，两个摄影师一左一右，忽前忽后地拍照。
少女笑得很甜，而且她越笑，脸颊上的酒窝越明显，一股天真烂漫的气息。
“手，对，手抬起来，兰花指，对对，”进入状态的摄影师如痴如醉，只是旁边的导演实在扎心，时不时打断他的状态，检查拍到的照片是否合格。
拍照很快结束，摄影师整理和上传照片，章敦儒给这两个演员做介绍，“这是饰演钟灵的演员，周煦丹，他叫呼啸，演的是云中鹤。”
一个是主角的表妹，一个是主角的徒弟的结拜兄弟，两人饰演角色的人物关系上还是能扯上几分的，只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戏少之又少，毕竟两人的戏份都不算很多。
周煦丹礼貌性地微微鞠躬，呼啸也连忙低头，章敦儒嘿嘿一笑，“你们两个在拜天地吗？”
这种程度的玩笑还不足以让这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生出些尴尬，只是相互笑了笑，就算打过招呼了。
“煦丹，剧本看得怎么样？”
导演的语气很温
和——那是当然，天龙里的钟灵纯真可爱，眼前的周煦丹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完全就是理想中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形象。
只是呼啸的眼神一掠而过，没有仔细欣赏，注意力全落在“剧本”两个字上了，“钟灵已经拿到剧本了？云中鹤的呢？云中鹤就这么不重要的吗？”
怀着心事，呼啸也没注意周煦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又是怎样走到场中心的，他下意识提起嘴角的邪笑，摆出云中鹤的ose，摄影师开始工作。
大概是这两天的钻研有了效果，呼啸的架势一拿出来，摄影师就按动了快门，“好，就这样，头低一点，对，下巴稍微向左向后撤一点，保持住。”
“好了，”摄影师直起身体，全程不超过两分钟，果然是边角料配角的待遇。
及时赶到的助理递给章敦儒一份16开的册子，章敦儒又交给了他，呼啸本以为是剧本，看到抬头才反应过来，“这是合同啊？”
配角和龙套的区别除了台词与戏份的多寡，还有演员与剧组之间的关系，后者单纯就是临时工，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前者和剧组签订有合同，彼此约定权利义务。
按说拍摄那两个真人秀的时候也应该有合同，只是呼啸的存在感太过薄弱，制作组应该给他省了。
草草浏览了一遍，呼啸就签下自己的名字，正式加入了新一版《天龙八部》的剧组，没有香槟，没有仪式，却是他真正踏进娱乐圈的第一步。
“五楼以上是你们演员的房间，一会儿让小刘给你安排住下，回去看看剧本，明天有剧本会，时间地点晚上微信群里看通知。”
章敦儒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小伙子，加油。”
剧本会是啥？
又一个新名词。
捏着剧本，呼啸跟着刘姓导演助理来到519，“这就是你的房间，给你房卡和工作证，工作证别弄丢了，”顿了顿，“怎么说呢，毕竟你还是新人，还不能靠刷脸进出。”
这话说得实在，和棚岛的会员证一样，这里的
工作证都是给没名气的人准备的，譬如和湛，譬如章敦儒，他们脖子上就不用挂这玩意儿，他们的脸，他们的名气就是通行无阻的凭证。
知道了自己住处，呼啸又回到三楼卸了妆，正好遇到拿着个手机拍来拍去的和湛，这位卸了一半妆的乔峰把呼啸拉进镜头，“他叫呼啸，我的小兄弟，这次我们两个又碰到一起了，怎么样，小呼，有什么想法？”
“多和前辈们学习吧，”呼啸脑筋转得飞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和湛在干嘛，只能说出最官方的场面话。
和湛就放松多了，“看到他，我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大概比他还帅一点，那时候真是令人怀念啊——我现在卸了一半妆，你们能猜到我要演谁吗？我身边的呼啸呢？”
放下手机，和湛嘟着嘴检查拍到的素材，说了一句，“拍段vlog，晚上剪一剪发到微博上去，现在流行这玩意儿，接地气。”
又一个新玩法。
vlog这个词似乎有很多年了，最近一两年突然翻火，一夜间几乎是全民都在vlog，致力于接地气的明星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手段，吃饭、化妆、转场的间隙、睡觉前……任何时间做任何事都会拍段vlog，整个圈子，没有拍过发过的明星寥寥无几。
“对了，你有微博吗？”和湛想到了重点，“你得有个微博，不然你的粉丝找不到你怎么办？”
关于这一点，呼啸之前看到过类似的文字，在“健身哥”有关的微博中，很多人留言说找不到健身哥本人的微博，虽然从节目中得知他真名叫呼啸，却查不到更多的信息，许多好奇观众徒然叹气。
这些人，应该能算做他第一批粉丝吧？
呼啸点头应下，能够加入金庸武侠剧的剧组饰演一个配角的喜悦感渐渐平复，他开始感觉到身在这行需要准备很多东西，这一切远不止他想象中只要拍好戏就完了那么简单。
和湛搂着他的肩膀，“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先去吃饭，我跟你说，这家酒店的雕梅扣肉地道极了，你一定要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