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怎么犹豫就往山洞内走去。我不可能弃安仔于不顾,假如是我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希望有人来救我;我也不能叫别人先进去,相对来说,我是在场十二个人当中最有能力应对这种情况的人。既然没有别的选择,那还犹豫什么?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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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入裂缝中,我又有了被什么东西盯住的感觉,另外还有一种更强烈的感觉——两边的巨石会合拢起来,以致于让我没有勇气再往前走。还好后面的人跟了上来,那种异样的感觉不那么强烈了,沈自然、谢知顺都是我信任和敬重的人,并且正气凛然,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气势上都给了我极大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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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约六七米狭缝,果然里面空间变大了,可以让两三个人并行。洞壁上依旧布满青苔,只是比外面的薄了许多,地面有一股清泉无声细流。空气极其潮湿,雾气濛濛,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气息,说不清是土腥味,腐朽味,或是某种动物的屎尿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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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电筒突然开始闪烁起来,紧接着其他人的头灯和手电筒也开始忽亮忽暗,众人立即惊慌起来。我急忙叫:“点火把,快点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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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中有两个人拿了火把,是用布条缠在树枝上沾了汽油做成的,一点即着,火焰猛烈。不用我多说,众人手中拿着的金属器物都用力敲打起来,震耳欲聋。高温的火焰能给人以安全感,加上敲打声有助声势,似乎山洞内的阴冷气息和雾气都消散了许多。我干脆关了手电筒,交给后面的人,然后集中精神,坚定意志,双手结成法印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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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走了一段,拐了一个小弯,隐约看到山洞尽头了,有一个人斜靠在石壁上。我看不清他的脸,甚至连体形都是朦胧的,但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眼睛在盯着我,就是之前躲在黑暗中那一双阴险、狡诈、鬼祟的眼睛,此刻好像还带上了愤怒和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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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能地发动蓄势已久的法诀,但要向前打出的一瞬间,我收住了。因为我想到有可能是安仔已经被附体,我的攻击可能会误伤了他。而且谢知顺多次警告过我,对于不知来历的东西,不是迫不得已不要轻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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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发现了前面有人,一边大叫安仔,一边向前冲,我没来得及拦住他们,急忙叫道:“不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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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在最前面的人硬生生停步,这时走近一些我看清了,靠在石壁上的是一个少年,脸色苍白如死,双眼紧闭,而且是侧面对着我,刚才不可能在看我。严格来说他不是靠在石壁上,而是侧着身往石头缝里面挤,右边手臂和半边身体都挤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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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的石壁异常光滑圆润,无梭无角,曲线优美,就像是正在合拢的一个大面团正在把少年吸进去。这时我可以确定了,那种邪异瞪视的眼光不是来自安仔身上,而是来自石缝深处,显然“它”就躲在里面。我咬了咬牙,再次举手想要发动攻击,那股邪异的感觉却突然迅速远去。我的心神情不自禁地跟着它,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非常黑,非常深的地方,深不可测,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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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只是一闪即逝,我清醒过来,急忙说:“现在没事了,快把他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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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急忙向前,七手八脚,费了好大劲才把安仔拉出来。他昏迷不醒,但还有微弱呼吸,沈自然试着在他身上几个穴位按了按,没什么发应。掰开他的嘴一看,里面有些绿色的汁液和像是稀泥的东西,沈自然顾不上恶心,侧转他的身体,把嘴里的东西抠出来,这时又发现安仔的耳朵里面也塞满了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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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他抬到外面清洗一下。”沈自然说。旁边的人立即动手,合力把安仔抬了起来往外走,这时我才发现许成友还站在原地盯着石壁,好像刚才别人急着救治安仔,他一直都没有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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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我拉了他一把,“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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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成友恍如大梦初醒,指着刚才安仔往里面挤的缝隙说:“你看,这石壁像不像是水鸡合起来的两条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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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想水鸡大腿,我差点给他一个大耳光。但我的眼光还是落到了缝隙处,许成友的手电筒正照在那儿,其他人听到声音暂时停步,又有几道光柱落在缝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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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许成友的老乡骂道:“像你妈个*……咦,还真的像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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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那儿两侧石壁光滑饱满,如馒头般略往外鼓起,对称均匀。中间缝隙上窄下宽,窄处约一拳头,宽处有一尺多,靠近下方处还能看到里面有一个小洞,泉水滴答,整个形状像极了女性最隐私的部位。在场的都是成年人,即使还没有结婚,也看过几部带颜色的片子,怎会认不出来?这简直就像是刻意雕刻出来的!但是看岩石的纹理和渐变区域,应该是天然生成的,再说谁会吃饱了撑着,跑到一个人迹罕见的山谷,钻入阴森恐怖的岩石裂缝内,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雕刻打磨这样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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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天然生成的,又怎会如此形像?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之后,在这个阴森诡异,雾气朦胧的山洞内,此景更显得神秘、邪异和荒诞。我极度怀疑,只要眨一下眼睛,就会有一只怪物从里面“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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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走吧,快走。”寂静了几秒钟后,沈自然打破了平静,催促快走。我能看得出来,他也心虚了,眼前的场面实在太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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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刚才说像个*的工人狠狠吐了一口口水,转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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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几个人也跟着用力吐口水,然后往外走,据说这样可以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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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进来的是我,断后的又是我,我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一句话。可问题是我的能力一点都不大,只是一个自身难保的菜鸟啊,为什么老是要我来挑大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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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惊无险到了外面,众人通力协作,把安仔嘴里、耳朵里的烂泥抠出来,脸上的泥土也擦干净。这小伙子约十七八岁,长相还算不错,不失质朴敦厚,看上去比许成友顺眼多了,只是气色太差,冷水擦脸也没能让他醒来。我们都没带急救的药品,只好轮流着背他,以最快的速度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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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地已经天亮,找几个懂些医术和药理的人来看,都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实际上我们只有一些处理外伤的常用药,连静脉注射都不能进行,只能送到附近乡镇去抢救。但安仔气息微弱,全身冰冷,只怕没等颠簸到医院就要先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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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顺见别人都治不了,悄悄把我拉到一边:“也许你可以救他,虽然我不希望你做这些事情,但救人一命……不说几级浮屠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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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救,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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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个杯子,装一点清水,然后对着杯子念你会的经文或咒语,安神的,破邪的,收惊的,什么金光咒、大悲咒、金刚经等等都可以,念几遍后对着水下法诀,然后给他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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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反应过来,这种做法其实我早就见徐来福弄过,只是从来没有试过,不知道该念什么样的经咒,下什么样的法诀。既然没有特别的要求,可以佛、道、民俗大杂烩一锅装,我还是可以试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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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去找杯子装水,谢知顺手从身后拿出一个茶杯,已经装好水了。我没好气道:“你早就计划好了啊,你比我有经验,还是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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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顺严肃地说:“我做的效果没有你做的效果好,所以才让你做。你做这碗法水,救了他就有可能得罪了害他的邪物,惹祸上身,所以你可以选择不做,没人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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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两秒钟:“如果我不做,是不是你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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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顺平静地说:“我知道很多事不能做,但忍不住还是做了,很少有两全其美的时候,更多时候只能选择问心无愧,其他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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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他手里抢过了茶杯,心里有些痛恨自己心太软。谢知顺是个好人,他虽然不烧香拜佛,却有一颗菩萨心肠,虽然不打坐不修道,却有一颗道心。受他的影响,恐怕我也要变成一个好人了,但做好人是要吃亏的,好人是没有好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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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念了几种经文,每种念七遍,然后下了几个法诀手印,撬开安仔的嘴把水倒进他嘴里。没想到刚倒进去,可能水还没有流到他胃内,他就睁开眼睛并咳嗽起来,翻身朝床外呕出了一滩墨绿色的液体,腥臭逼人,里面还有些像是死蚯蚓和死蚂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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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真的有效,我很开心但也有些担忧,如果安仔本来是该死的,我就等于是从阎王手里抢走了人,至少是彻底得罪那个捉弄许家叔侄俩的妖邪了。可能这会儿是白天吧,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