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霍元擎下值后直接回了苍芜院,还在院子口的时候得知纪鸢已经回了她的木兰居,霍元擎连他的的苍芜院都未曾踏入半步,就直接调头去了木兰居。
似乎已经料到了霍元擎这日会来她的木兰居,纪鸢也并不惊讶,只恭恭敬敬的起身朝着霍元擎福了福身子,然后,眼珠子转了转,往霍元擎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又在他脸上细细瞅了一阵,只觉得无论是他身上气质,他的言行举止,越瞧越觉得与那国公爷一般无二。
其实,纪鸢瞧见国公爷的次数不多,毕竟她不过是儿子的妾氏,便是见了,也不敢多瞧,唯有那日大公子生病时在他屋子里仔细瞧过几眼。
只觉得这父子二人的身形一般无二,皆是肩宽窄腰,身高阔背之形,国公爷十分威严,不苟言笑,霍元擎亦是个冷若冰霜、正言厉色的,以前只觉得二人的相貌并不像,霍元擎明显生得更似长公主,然而,不知是不是纪鸢的错觉,只觉得容貌虽然不像,但是,二人给人的感觉却极为相似,细看没有一处相似之处,可越看,便越觉得···横竖像是一类人。
想着想着,纪鸢不由轻轻地蹙了蹙眉。
这个世道本就是男子当道,尤其是这种看似显赫的簪缨世家,里头的腌臜勾当越发层出不穷,什么样的男子都有,譬如,往远了说有那无恶不作的杜衡,往近了说有花天酒地、风流多情的二老爷,像国公爷这般的,整个京城比比皆是,除了前程往事,或许,国公爷这般的,还算得上是最干净是非最少的,毕竟,这世道对男子向来不如对女子这般苛刻,只要功成名就,其他一切,在掌权人身上,皆是微不足道的些个男人本色罢了,毕竟,人做到八分九分完美会令人敬佩称赞,十分,就该令上位者忌惮了。
只是,换作旁人,纪鸢不过权当听了个话本子里的故事,左耳进,右耳出便可,可是,对方是长公主的夫君,霍元擎的亲爹,纪鸢总觉得有几分怪怪的。
又或许,是因为这几日连日与那霍元擎相处一处,只觉得没有以往那般惧怕他了,纪鸢胆子稍稍肥了些,恃宠而骄一词的由来,总该是有些缘故的,因国公爷一事,不由连带着对那霍元擎也有了少许嫌弃。
***
霍元擎见纪鸢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整个人也挨得远远地,一副不亲不近、不冷不淡的模样,霍元擎只淡淡的拧了拧眉,只觉得好似又回到了那次被小九刺激后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不过,在他生病时期隐隐好些了,又在圆房后住在苍芜院的这些日子,好似终于恢复如常了,却未曾想到,不过才好了几日,这又要···怎么了?
女人心,海底针,霍元擎大多数是搞不懂的。
霍元擎往八仙桌旁坐下了,菱儿立马恭恭敬敬的上了茶,纪鸢瞧了他一眼,冲着霍元擎恭恭敬敬道:“这是府中新送来的龙井,公子请吃茶。”
说完,又亲手将两蝶点心端了过来。
霍元擎抬眼瞧了纪鸢一眼,这才神色微缓,只端起茶杯饮了一杯酒,然而再一抬眼时,只见她早已经离他远远地,自己坐在了一旁的软榻。
纪鸢见小几上放着针线篓,里头有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想了想,闲来无事,纪鸢便将帕子拿了起来,接着绣了起来。
反正,前些日子待在那苍芜院,一连着下了两三日的大雨,纪鸢足不出户,那霍元擎又是个闷不吭声的,二人总不至于你看着我,我瞧着你,大眼瞪着小眼吧,纪鸢便也开始慢慢的寻些打发时间的活计,一来二去后,像现在这般场景,也不算陌生,刚开始还有些尴尬,时间久了,自然便渐渐地习以为常了。
霍元擎端起茶杯饮了半杯茶了,对面的人一直没怎么抬眼,霍元擎只觉得嘴里的茶淡而无味,良久,见茶杯方桌子上一搁,咳了一声,冲纪鸢道:“今日身子好些了么?”
纪鸢恭恭敬敬的回着:“好多了,多谢公子关心。”
说完,捏着绣花针,往发间轻轻地刮了一下,嘴上恭恭敬敬的,然而实际上却是连眼皮子也未曾抬一下。
霍元擎微微绷着脸,只觉得屋子里有些闷的慌,过了好半晌,四下瞧了一眼,准备起身到窗子口透透气,怎知刚起身,只见对面软榻上的人以为他要离开似的,立马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子,规规矩矩道:“公子慢走。”
霍元擎身子微微顿,良久,只直直盯着纪鸢瞧了一阵,抿了抿嘴,嘴角似的有几分僵硬,过了好一阵,只将手背在身后,皱眉低声道:“我且先去北院瞧瞧,一会儿再来。”
说完,袖子一甩,就要大步往外走。
怎知,话音刚落——
“公子且留步。”
霍元擎都已经快要踏出卧房了,冷不丁瞧见纪鸢巴巴追了上,霍元擎只有些诧异,原本凝固的嘴角稍稍松懈了几分,微微扬着唇角,直勾勾的盯着纪鸢道:“嗯?”
见纪鸢微微抿着嘴,脸上的表情似的有些奇怪,霍元擎定定的盯着纪鸢瞧了许久,他还以为纪鸢是想要留住他,只是有些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开口,等了片刻,见纪鸢久未吭声,霍元擎忍不住缓缓主动开口道:“但说无妨。”
纪鸢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公子是要前去探望长公主么?”
霍元擎闻言面上只有些狐疑,少顷,瞅了纪鸢一眼,缓缓道:“可去,可不去。”
纪鸢:“······”
纪鸢一时有些一头雾水,霍元擎这是啥意思,可去,可不去,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总觉得这日大公子怪怪的。
良久,纪鸢只隐晦提点了几句道:“长公主不常住在府中,定会感到无趣,其实,公子理应前去多陪陪长公主的。”
话音一落,只见那霍元擎的脸又微微崩起了,只一言不发的盯着纪鸢瞧了片刻,然后,袖子再次一甩,这一次,彻底踏出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