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主人。”
齐颜叠了一个信封把墨迹还没干透的信塞到里面,又烧了蜡烛把信口封了蜡。
齐颜:“你速速骑上快马,把这封信送到灼华公主府,务必交给灼华殿下亲观!”
钱通:“是!”
齐颜:“等等!”
钱通:“主人还有何吩咐?”
齐颜掀开椅边的箱子,在里面翻找一通,取出一枚小小的印鉴盖在了信封上:牧羊居士。
然后将公羊槐送的那枚白石玉佩一并解下交给钱通:“公主府戒备森严,想见到灼华殿下怕是不易,你先将这枚玉佩交给府内的掌事女官,请她转交给灼华殿下,就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如果……如果公主殿下不在府中,你就回来吧。”
钱通:“是!”
齐颜支着额头,陷入了沉默。
自己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可是为了保住妹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待到这个风头过去,一定想办法把小蝶送走。跟在自己身边只会给她招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当年,如果小蝶不是跟着自己,而是与其他长老离开的话,或许也不至如此。
自己是一个失败者,顶着女子的身份出世使得娘亲的期盼落空,身为王子在大战前却不能和父汗一起面对,就连同胞亲妹都保护不好……
齐颜猛地一拂袖,桌上的砚台,笔搁、竹筒被打翻在地。
钱通按照齐颜的办法,成功见到了南宫姝女,也是万幸,因为在宫外出府方便些,这阵子南宫姝女搬了回来。
接到百合呈上的玉佩时,南宫姝女一眼就认出了玉佩。
南宫姝女:“府外是什么人?”
百合:“是一位少年郎,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求见殿下。”
南宫姝女:“请他到偏殿来吧。”
百合:“是。”
南宫姝女屏退左右,只留一位可以完全信赖的百合陪着。
钱通:“小人钱通,乃是上讳:齐大人身边的随从。”
南宫姝女将玉佩还给南宫姝女:“你家主子有什么事?”
钱通抬眼看了看南宫姝女身后的百合,欲言又止。
南宫姝女想了想,说道:“百合,你先到门外等本宫吧。”
百合:“是。”
待仅剩二人,钱通才将信封从怀中取出:“我家主人有亲笔信一封,请灼华殿下亲观。”
南宫姝女扫过信封上的印鉴,与自己书房里那幅字上的一模一样,的确出自齐颜的手笔。
南宫姝女拆开信,上面只有八个字:小蝶有难,入府一叙。
南宫姝女的呼吸一滞,盯着“小蝶”那两个字,豁然起身走到烛台前亲手将信封连同信一起烧了,顾不得思考为何小蝶有难齐颜会来找自己,此时她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立刻飞到小蝶身边。
南宫姝女思虑再三,传了仪仗乘着公主府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向城南赶去。
她心急如焚,却不敢传钱通进来问话,生怕给小蝶带来一点麻烦,只能几次下令把马车再赶得快一点儿。
到了私宅,南宫姝女拎起宫装下摆,对钱通说:“前面快些带路,本宫跟得上!”
钱通大步流星走在前头,南宫姝女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跟在后面,路上被不少家丁婢女瞧了去,也全然不在乎。
曾几何时,南宫姝女不知说过南宫静女多少次,身为公主要恪守皇家礼仪,今时今日却忘了个干干净净。
钱通:“老爷,灼华殿下到了。”
齐颜拉开了书房的门,南宫姝女看到齐颜的狼狈模样吃惊不小,心里却更担心小蝶的安全了。
齐颜:“你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钱通:“是!”
齐颜让开身子让南宫姝女进来,刚关上门南宫姝女就急吼吼地问道:“小蝶怎么了?她现在在哪儿?”
齐颜的笑容有些苦,却也没了挖苦讥讽的心力,回道:“她还在后院,目前还没事。”
南宫姝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又问道:“你的脸……需要传御医么?”
齐颜:“不,把小蝶交给你以后,我还要顶着这张脸入宫告御状。”
南宫姝女:“告御状?怎么回事?”
齐颜将柳予安引发的祸事和南宫姝女简单说了一遍:“我的脸是六殿下打的,我怕那些打手吓到小蝶刺激到她的病,拦着不许人搜。没想到六殿下商议不成直接动了手,小蝶听到声音自己跑了过来,看到我被六殿下骑在身下打,捡了一块石头把六殿下砸伤了。”
南宫姝女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煞白:她深谙宫廷例律,小蝶犯得是死罪!
南宫姝女:“南宫烈如何?”
齐颜:“六殿下吉人天相,在最后关头躲了过去,石头砸在他的肩膀上,不过还是见了血。”
南宫姝女咬住了嘴唇,盯着齐颜,愤怒之意溢于言表。
齐颜浑然不惧,直直地看着南宫姝女的眼睛:“如果你有能力保住小蝶,就请把她带走。如果没有……”
南宫姝女:“本宫自然可以!”
齐颜的目色一黯,端起手臂:“多谢殿下。”
聪明如南宫姝女,自然明白这么大的事情齐颜不会“平白无故”求助自己,想必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小蝶的关系了。
虽然有些诧异齐颜为何没有追究,但南宫姝女想:若是齐颜能接受就最好不过了。
看来自己的感觉不错,齐颜根本就不爱小蝶,或许当年的呵护只是因为小蝶腹中的孩子?想到这里南宫姝女越发心疼了,她是知道齐颜在小蝶心中有多重要的,如今看来这个傻姑娘不过是痴心错付罢了。
南宫姝女挺直腰身,下巴微微抬起:“你知道了也好,本宫也无意瞒你。”
齐颜:“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小蝶就在后院,那两个哑女伺候小蝶多年知道她的脾气,你也一并带走吧。”
南宫姝女点了点头,推门离去。
齐颜又独自坐在书房足有一个时辰,经过多方权衡放弃了告御状。
这个亏,只能吃下。
只希望南宫姝女可以如她说的那样,保全小蝶。
……
齐颜没找大夫,简单将脸上的血渍擦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囫囵躺到床上睡着了。
南宫烈那有几拳结实地捶在她的头上,支撑了这么久已经很难了。
即便有半身草原血脉加持,齐颜依旧不是成年男子的对手,能和南宫烈打成这样多半是靠出其不意,还有一少部分儿时打架的经验。
这场架也让齐颜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就算伪装得再怎么像,女子和男子在体质上的差距也是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自己只是一个半人不鬼的女子。
虽然眼前面临着一个大难题,南宫姝女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已经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也要保下小蝶。
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小蝶在一起了!
她来到小院说明来意,小蝶却不愿意和她走。
明明见到自己的那一刻小蝶是开心的,南宫姝女飞起的心沉了下去,注视着小蝶半晌不语。
见小蝶固执地坐在床上不肯起来,南宫姝女也只能认命,坐到小蝶身边执起对方的手,温柔地问道:“怎么呢?”
小蝶黝黑的眼眸闪了闪:“缘君他受伤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南宫姝女心如刀绞。
她捂着胸口,受伤地问道:“他就对你这么重要?”重要到连命都可以不要?自己已经大难临头,还念着他的安危?
小蝶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从小到大,哥哥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南宫姝女心中百转千回,万般委屈、幽怨地注视着小蝶,红了眼眶。
小蝶看着南宫姝女这样,感觉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可是她受过心灵的重创,心智受限,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对方。
努力思考良久,才从怀中摸出一方素帕塞到南宫姝女的手上,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太够,又从枕头下面摸出了齐颜送她的小兔子木雕一并给了南宫姝女:“你别哭……”
在小蝶的心中,这是自己最珍惜,最喜欢的两样物件、自己身无长物除了有一个失而复得的哥哥,只有这两样东西算是自己的身家了。
哪怕自己的全部微乎其微,如果可以让对方开心,小蝶愿意都给南宫姝女。
南宫姝女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素帕,当看到手帕角落里绣着的那个歪歪曲曲的女字旁时,眼泪涌了出来。
她再难自持,一把将小蝶抱在怀里,流着泪哀伤地说道:“你先跟我走好不好?我答应你……如果有一日你想回到他身边,我再送你回来。”
小蝶拍了拍南宫姝女的背,问道:“那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南宫姝女:“那你跟我走?”
小蝶:“嗯!”
南宫姝女:“好,我不哭了。”
……
南宫静女拗不过小蝶,收拾好行囊以后和她一起来到前院向齐颜告别。却被守在门口的钱通告知:齐颜已经睡下,请二位自便。
南宫姝女将小蝶轻飘飘的行囊交给百合,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小蝶出了私宅,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到灼华公主府,南宫姝女召集府兵内外把守,下令关闭府门、谢绝一切访客。
安顿好小蝶,回寝殿换了一袭正式的宫装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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