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齐颜还命钱通秘密给秦德和公羊槐送了亲笔手书,内容是请他们出面力荐自己接替邢经赋,率领御史团前往淮南。
秦德是齐颜的门生,自然是莫敢不从,公羊槐倒是听说了齐颜的病情回了一封手书询问齐颜的身体状况,齐颜看完后只给公羊槐回了一句话:皮之不复,毛将焉存?为国捐躯,何惧哉?
公羊槐将这句话反复读了好多遍,长叹一声后举到烛火上烧了。
并非齐颜任性非要和南宫静女唱反调,只是她能看到比所有人都要远的未来。
再有两个月洛川就冻实了,当年正是这个季节渭军挥军北上灭了草原。如此推算,留给朝廷的时间不多……
淮南不仅是朝廷的粮仓,若不及时平叛京城将面对腹背受敌、双线作战的局面,万一面具人再出奇兵,渭国亡矣。
平定淮南叛军的计策是齐颜出的,她自然是不二的执行者,火速平了淮南之乱还来得及与巴音见上一面,化解这场危机。
齐颜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纵然她如今的立场和巴音,阿奴金等人不再相同,但她仍不想看到草原重蹈当年的覆辙。
洛北距京城太远,一旦燃起战火,就算草原节节胜利,没有三五个月也休想打到京城来。
到时候战线被拉成上千里,四月一过洛川解冻,草原部队的后勤补给必然会断,连退路都没了!
在南宫让多年的洗脑下渭国百姓大多仇视草原人,届时会演变成全民皆兵,誓死保卫朝廷的局面,草原人不事农桑就算占领了几座城池,短期内也学不会耕种……
师出无名,粮草补给又不能保障,地利更是没有。
齐颜已经预料到了这场战争的结局,最可怕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待到泾渭两败俱伤,面具人便再无人可挡。
战争一旦打响,泾渭没有赢家。
即便当年撑犁部的族人已不足一成,但齐颜也不想看着草原就此灭绝。
另一边,公羊槐私下里给六部尚书通了气,南宫静女指派任何一位都遭到了婉拒,秦德也是冒着开罪女帝的风险,坚决不出任这个执行者。
南宫静女恼火不已,淮南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御史团却因为没有长官而迟迟无法离京……
中书省左仆射陆伯言倒是请缨过几次,不过南宫静女并不信任陆家的人,以:左右仆射共代中书令一职,驳回了陆伯言的请求。
前朝不利,后宫更是让南宫静女难堪又恼火,接连三日,南宫静女每次来看齐颜的时候,吉雅都在承朝宫。
有一次南宫静女没让宫人通报,直接进了寝殿,看到吉雅慌慌张张地从屏风后面跑出来,而齐颜只穿着一件中衣靠坐在床上,二人的面色有异,神情局促。
南宫静女当即打发吉雅回宫,遣散宫人,站在齐颜的床前,失望透出眼眸:“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么?你还想怎么样?”
齐颜的心口一滞,装着镇定回望南宫静女,淡淡问道:“陛下什么意思?臣不明白。”
南宫静女绣拳攥紧:“我不喜欢她来,我不想看到她。”
齐颜淡淡一笑:“臣每日闷在这深宫无趣的很,吉雅与臣来自一处,从前掩盖着疏于联络,如今‘真相大白’也不必再遮掩了,说些草原旧事,自有一番趣味,还请陛下莫要多想。”
南宫静女的声音陡然提升了一个台阶,回道:“她是父皇的宠妃,你是我的皇夫,她每日到你的寝宫来,一待就是一个时辰!即便我不多想,旁人怎么想,你难道不懂什么叫避嫌吗?淮南的战报一封接一封,朝中的奏折像雪花一样,无一日间断的飘到御案上,我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还坚持来看你,你还要我怎么样?”
南宫静女的话字字如刀,下下插在齐颜的心口,她又怎会不知南宫静女的辛苦?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南宫静女会介意?
可齐颜好话说尽,南宫静女就是不答应她去淮南。
求的急了,真掰扯起来,不免会扯出洛北的事情来,这是齐颜不想看到的。
眼前这人……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公主,她成了万万人之上,无上尊贵的帝王。
天子一怒,血流百万,齐颜不敢用草原千万人的生命,来博南宫静女对自己的情。
齐颜私心里想着:最好是在南宫静女不知情的前提下,将洛北即将发生的动乱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帝王心性莫测,哪怕是被南宫静女知晓一点儿,即便现在不说什么,也会在心头留下一根刺,保不齐到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况且……自己动手杀了南宫让的事情还没暴露,这样的自己……还有能力保住洛北吗?
想通这里,齐颜再次硬了心肠,回道:“臣与吉雅同为女子,又何必要避嫌?旁人怎么想又与我有何干系?”
齐颜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臣若与吉雅真有什么……当年就会娶了她,如此撑犁部也不会亡,渭国也打不过洛川去!又何必落到今日这般?”
齐颜说完便后悔了,言不由衷的话伤人伤己。
南宫静女的脸色瞬间苍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齐颜,仿佛她们从未真正认识过。
南宫静女:“你……这是什么话?”
齐颜缄口不言。
落在南宫静女的眼中更似默认。
南宫静女的身子晃了晃,扶住屏风才稳住身形。
南宫静女看着齐颜,眼泪溢满眼眶却没能坠下,齐颜垂着头,一双手攥成拳头放在锦被上。
南宫静女的嘴唇翕动,颤抖着声音说道:“原来……是朕错了,是朕太天真!以为只要有一方肯主动放下,一切就会慢慢过去,却没想到:有些仇恨是不可磨灭的……”
齐颜的心口一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宫静女默然离去,再无一句。
“啪嗒”,一滴饱满的水花搭在齐颜的血管清晰的手背上,崩裂开来。
对不起,陛下。
只是……你已不再是蓁蓁公主,而是女帝南宫蓁蓁。
我……不敢用安达和草原人的存亡,博一份摇摇欲坠的情。
南宫静女再一次哭着回了御书房,已经是第二次了,品尝着寒风刮脸的滋味。
比脸颊更痛的,是心。
南宫静女想关起门来好好哭一场,自从登上这女帝之位,她有好几次压抑得想大哭,想到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地忍住了。
自己已经不再是公主了,不能再轻易示弱,即便自己依旧可以在齐颜面前暴露软弱,甚至撒撒娇,但是一想到她的身体不能受刺激,又何必给她添负担呢?
南宫静女万没想到齐颜会是这样的,仿佛自己从前认识的她只是一张面具,如今她“大仇得报”便不需要再演下去了。
难道,这样充满了仇恨,语出伤人的样子,才是真正的乞颜·阿古拉——被渭国颠覆了的,草原的王。
南宫静女独自进了御书房,本以为落上门以后自己会哭出来,可当她看到御案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时,眼泪莫名消失了,一滴也不见。
即便心痛之感未减半分,却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了。
南宫静女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御案后,翻开一封奏折看了起来。
随着奏折一封一封批复,时间也一点一滴过去,冬日里天黑得早,暮色四合时,内侍禀报说:太尉公羊槐求见。
南宫静女这才放下御笔,甩了甩发酸了手腕,心里仍是空落落的痛,好在忙碌起来可以暂时放下执念。
南宫静女随手扯过黄绸子盖在桌面上:“宣。”
内侍:“宣公羊槐,觐见。”
公羊槐来到御案前,跪地叩头:“臣有一事启奏陛下。”
南宫静女:“讲。”
公羊槐:“今日午后,兵部收到淮南急奏,十日前叛军又攻下一城,算上之前失落的,已有五座城池沦落叛军之手。”
南宫静女叹了一声:“朕也收到了,可御史团主事一职空悬,纵有良计又有何用?”
公羊槐正色道:“陛下,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苦于无人可用,不如请献计者出来,此人既然能想出此等奇谋,相信能力定不会差。”
南宫静女审视着公羊槐,突然笑了起来:“公羊槐,你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演戏给朕看呢?”
公羊槐:“臣不敢。”
南宫静女:“旁人也就罢了,朕就不信你会不知道这条计策出自何人之手?”
公羊槐讪笑一声,倒也不再打哑谜了:“陛下,臣以为这件事非大宫不可。”言语间不见一丝拘谨惶恐,可见君臣之间的关系是不错的。
南宫静女:“从前也就罢了,如今恐怕不行,你再物色其他人选吧。”
公羊槐:“为何不行?难道陛下也觉得后宫不得参政,认为缘君如今是皇夫了,不易再抛头露面?陛下一代明君,怎会拘泥于如此陋俗?”
公羊槐明知齐颜的身体情况而不提,反而说起这个。
南宫静女秀眉微蹙:“不是。”
公羊槐:“臣以为皇夫不仅能力超群,智谋远胜常人,而且他还是唯一一个不仅在百信心中分量极重,又不会给暴民增添任何压迫感的人选,臣……”
公羊槐一撩官袍重新跪了下去:“臣力荐皇夫殿下出任御史团主事,亲赴淮南平乱。而且……臣也是有私心的,陛下想想,之前丁仪父子用皇夫的异目做文章,虽然后来还了皇夫清白,可天下百姓心里必然还存有疑惑,若是皇夫能不费一兵一卒平定淮南叛乱,不仅有助皇夫提升威望,也让世人再无理由猜忌!”
公羊槐最后的这段话倒是触动了南宫静女的心思,她虽然和齐颜吵了架,甚至被伤了心,可南宫静女知道齐颜的身份是她的致命伤,如果能通过这件事给齐颜积累一些旷世之功,今后纵然身份暴露……自己也能“酌情”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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