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宴会行至一半,也正是高潮,酒喝了一半,在场的人都有些上头,彼此之间的交谈也都开始热烈。
叶焕、宋希濂、蔺星驰、魏成河以及林恕安几人围在一起交谈,时不时的也吸引来几个人加入他们。
而周稚京则和任嘉欢在一起。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场合出现,因此这些场合中新出现的很多新鲜面孔她并不认识,任嘉欢为她一一介绍。
这些人她大都没见过,但是也不乏一些觉得熟悉的面孔,虽然这些女孩可能要比她更年轻,也更晚在长宁的名流宴会中出现,但是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以往应该也是见过的。
周稚京一一打过招呼,直到任嘉欢介绍到一个白衣少女的时候。
少女长的很漂亮,那种漂亮带着年轻的朝气和润泽,她穿着白色的礼裙,长发搭在光滑莹润的肩头,双眼是圆润温柔的杏眼,眉是古典的远山眉,唇瓣嫣红,带着少女独特的诱人色泽。
这是一个有着顶级容貌的女孩,这种美丽和周稚京张扬的美是不同的,她沉静柔和,却在一遍又一遍的审视中逐渐的惊心动魄起来。
任嘉欢说:“阿京,这是幼宜。”
谢幼宜,周稚京是知道她的,谢家的女儿,从小就漂亮的姑娘,优渥的家世,出色的容貌,自然也是千娇万宠的长大。
哪怕是各有千秋的美丽,周稚京也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些许曾经自己的影子。
她微微笑了笑,和她打招呼:“你好。”
任嘉欢给谢幼宜介绍:“幼宜,这是......”
谢幼宜并没有等她说完,她打断了她:“嘉欢姐,我知道,周稚京嘛。”
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周稚京的身上,来者不善,周稚京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
很久以前她其实并不能很直接的感受到别人的不善,毕竟在周家公主的眼中,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不喜欢自己的人。
但是现在哪怕别人泄露出的一丝不和善她也能够精准的捕捉到。
周稚京并不知道谢幼宜对她的敌意来自哪里,毕竟她们相差五岁,关系并不亲密,接触很少,更没有什么结仇的机会,何况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很少走出别墅。
但她并不好奇,她本没有打算和眼前的少女建立多么亲厚的关系,也无意改变她对自己的态度,她此刻只是在想以后离她远点就好了。
但是她的沉默加之谢幼宜的针对让场面再度陷入尴尬中。
任嘉欢的表情并不好看,今天是她的订婚晚宴,她和叶焕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自然是不希望在现在这个日子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的。
因此她心中对谢幼宜的态度和行为是很不满意的。
周稚京很敏感的感受到了任嘉欢的不悦,她伸手拍了拍她挽在自己臂弯的手背:“小欢,我有些不舒服,你陪我去外面走走好不好。”
任嘉欢很紧张周稚京,在她销声匿迹的这五年她一直都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一直在做什么封闭治疗,只不过她现在出现的场合并不合适,不然她早就要问出口了,因而此时听到她说不舒服很是担心:“阿京,你没事儿吧,你怎么了。”
“有点闷,陪我走走吧,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
任嘉欢看着她点点头,但是刚刚走了没几步,两人就又被谢幼宜叫住:“周稚京!”
但是周稚京的脚步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下并没有回头。
任嘉欢和周稚京走出了宴会厅到了后院中。
任嘉欢挽着她的胳膊:“阿京,我发现你真的变了很多。”
“是吗?”周稚京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挂着浅笑,“你说说哪里变了?”
任嘉欢想了一下:“温柔了很多?”
“我以前不温柔?”
“也不能说是变温柔了,刚刚谢幼宜那么挑衅你,如果是以前你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但是好像也不能说是变温柔了,我觉得......”任嘉欢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完,周稚京也没有追问。
她们都知道改变是必然的,毕竟两人之间的友谊隔着五年的时光。
任嘉欢知道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阿京变得更加冷漠了,只不过用那种可有可无的笑意去遮掩冷漠的底色。
一个人从热烈归于冷漠要经历怎样的事情,任嘉欢不知道,但是那必然是残酷并且惨烈的。
隐约之间,任嘉欢似乎有预感,阿京隐藏的五年掩埋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阿京不说,她竟也没有勇气问。
周稚京笑了笑:“还是小姑娘呢,何必和她计较,被人讨厌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哪里正常了,你可是周稚京。”
周稚京笑了笑不说话,比起那种极致黑暗的爱她倒是期盼自己被人不咸不淡的讨厌着。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暌违五年的见面,她们并没有生疏,而是有很多话都等着和对方倾诉。
等到走到后院喷泉处周稚京和任嘉欢听到了女人的一声惊呼,她们循声看过去,瞥到女人红色的衣角。
冬灵弯腰扶着自己的脚踝,身边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
“冬灵?”
听到声音她抬头朝她们看过来,额头上冷汗淋淋,看起来似乎不舒服极了。
“你没事吧?”
任嘉欢看了周稚京一眼有些迟疑的走过去扶住她。
冬灵摇摇头,顺着任嘉欢的力道站起来坐到一边的长椅上面。
周稚京歪了一下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叶家的后院,原本应该是客人不会轻易过来的地方。
“我有些闷,出来散散心。”一边说着视线一边落在周稚京身上的礼服上面。
任嘉欢看了看周稚京又看了看冬灵,尝试着问冬灵:“你的脚没事吧,需不需要让医生看看。”
冬灵摇头拒绝,她的视线没有在周稚京的身上离开:“周稚京,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说吧,我在听。”
冬灵看了眼任嘉欢,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我要单独和你说。”
周稚京皱了皱眉头,她也不觉得自己和冬灵有什么话好说的,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之前阿濂去开江被林恕安撞到的事情。
但是看着冬灵的目光她还是点了点头,周稚京正打算让任嘉欢先等一下自己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小灵,你怎么了?”
三个女人循声看过去。
身后四五个男人走来,是宋希濂他们。
看到林恕安,冬灵的表情僵了一下,她原本就应为受了伤皱着眉头,此时表情又加了些不自然。
看到她的表情林恕安的样子有些尴尬,但是他仍旧保持着良好的修养,温温和和的脸上带了些急切的疾走到冬灵面前,看到她红肿的脚踝之后蹲在了她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捏住:“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责怪都是温柔的。
冬灵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腿,让脚踝脱离了林恕安的手心。
林恕安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他站了起来,和叶焕告罪:“小灵扭了脚,我先送她回去。”
叶焕自然也不好拒绝,但是冬灵却直接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是闹了别扭。
林恕安去哄人,冬灵却并不领情,一时之间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
周稚京想到了冬灵的有话要说,她看了眼宋希濂:“阿濂,你让人先把冬灵送去医院看一下脚伤吧。”
她语气自然熟稔,并没有丝毫要避开在场人的意思,也选择性的忽略了其他人探究又稍显震惊的神色。
宋希濂并不知道周稚京为什么突然让他派人送冬灵离开,但是他仍旧点了点头:“好。”
得到宋希濂的回答之后,周稚京和林恕安道:“学长,你不用担心,阿濂会派人把冬灵平安送回去的。”
听到周稚京的话,林恕安下意识去看了冬灵,但是冬灵在他看过去的那一刻却转过头不再看他。
林恕安无奈只有点点头:“麻烦了。”
解决完冬灵的事情,一行男士正准备离开,周稚京却叫住了蔺星驰。
众人看她。
“我有话要和你说。”
其余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转移到了宋希濂的身上,但是宋希濂对此并未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一时之间竟然让人心里对于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充满疑惑。
就在一众人要走不走的时候,宋希濂挥了一下手,忽然说了句:“怎么,人家两人要说点悄悄话,你们在这儿杵着干嘛,不嫌自己闪眼啊。”
痞里痞气的样子隐约间竟然有些多年前那个少年的影子。
众人也就随着他离开。
等人离开,蔺星驰问她:“你想说什么?”
其实蔺星驰隐约之间是能够猜到周稚京要说什么的,他内心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抗拒,让他忍不住的想要转身离开,但是他没有,这是逃避,而逃避是他最不会去做的事情。
“我不喜欢你。”
蔺星驰没想到周稚京是这样单刀直入的人,他以为至少她会说些其他的话来缓冲的但是她并没有。
其实周稚京并不是没有拒绝过他,在过去那五年,在她每一次的沉默中,每一回的漠视中,但至少那些时候他还可以告诉自己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但宋希濂回来了,所有就不一样了。
蔺星驰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直接。”
“可能我没有那么了解你,但是我知道你喜欢我,或许照顾你的心情我应该用更加委婉的方式告诉你,可是那种有七八个弯弯绕绕的客套话想也是对你这五年情感的践踏,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能够正面回应你的感情,还有就是我很感谢你,这就是我能够给你的全部了。”
听到周稚京的话蔺星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好,我知道了,我会退守到我应该在的位置,希望你幸福。”
蔺星驰仍旧有很多的话要说,比如说为什么不喜欢他,是因为他的性格吗?或者是因为宋希濂,如果他比宋希濂提早出现是不是那个被她深爱的人就是他,再比如如果没有宋希濂这个人那么他是不是就会有机会。
和所有被拒绝的男人会问的问题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此时此刻他并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这些毫无意义,周稚京爱不爱他和宋希濂毫无关系,她只是不爱他,仅此而已。
爱毫无理由,不爱自然也没什么理由,他也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去安慰自己受伤的心,他也没有那么脆弱,因为被拒绝便觉得生活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他只是有些难过而已,这没什么。
蔺星驰转身想要离开,听到身后周稚京的声音:“对不起。”
他并没有回头,只是以为这句对不起是周稚京对于无法回应自己的情感而感到的愧疚,却不知道这句对不起是周稚京为他因自己遭遇的车祸而道的歉,只不过要好好生活的人没有必要了解这句对不起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