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湮记性很好，直接朝着贺琼音的墓地跑去，七拐八绕的，果不其然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清瘦的熟悉身影。
天光微暗，少年蹲在墓前，俊美精致的脸庞侧对着她，长睫微垂，眸光冷淡。
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他转眸看了过来。
见到她，眸光微微一顿，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姬湮朝着他慢慢走了过去，喘着气小声地跟他打招呼，“喻寒川，好巧。”
喻寒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矜持地点了点头。
姬湮看了眼喻寒川的脸，又转过去看了一眼贺琼音的照片，忽然轻笑了一下。
“刚才看到贺阿姨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眼熟，后来又好像看到了你的脸，我就想着你是不是也来了……所以，这是你的妈妈吗？”
喻寒川点了点头，眸光落在那张照片上的时候温柔了一瞬，“嗯。”
姬湮走过去，蹲在了他旁边想了想，实在没忍住低声问他道：“喻寒川，你早就来了吧，你认识朱店长，为什么不出来跟她打声招呼呢？”
喻寒川喜欢安静，多少觉得她有些聒噪了。
但此时此刻，他觉得他并不是很讨厌这种聒噪。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必要。”
没什么可聊的。
他也不擅长和人寒暄。
他知道朱阿姨很关心他，他回了喻家，衣食无忧，过得很好。
姬湮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侧眸看着旁边少年清冷淡漠的侧颜。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但表现出来的还是这么冷冷淡淡的。
姬湮字斟句酌了一会儿，才道：“别难过，你妈妈泉下有知的话，你过得开心幸福，她肯定也会高兴的。”
喻寒川怔了怔，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须臾，才道：“嗯。”
或许又觉得这一个字的反应过于冷淡了些，他又补充了三个字：“谢谢你。”
然后两人就不说话了。
跟两根木头似的杵在贺琼音的墓前，表演什么叫沉默是金。
朱涟在车上一直没等到姬湮回来，就过来找她，结果就看到两孩子蹲在墓前，乖巧得像是两个罚站的小学生。
她目光落在姬湮旁边那个身量修长的少年身上。
这景象，让她忍不住想笑，又想哭。
“小川？”
喻寒川抬眸看到满脸惊喜的朱涟，张了张唇，终是嗓音温和地向她打了个招呼，“涟姨，是我。”
……
半个小时后，朱涟开车带着他们两个来到了一家肯德基。
点了两个儿童套餐。
朱涟笑眯眯的，“小时候，你和小羡最喜欢吃肯德基，你妈觉得不卫生，总也不肯带你们过来吃，小羡就总是过来求我。”
喻寒川看着面前的汉堡薯条，垂眸想了想，并不打算将当年的真相告诉朱涟。
实际上，他一点也不喜欢吃肯德基，他一直都觉得这是垃圾食品。
但朱羡喜欢吃，每次就总是拿他当挡箭牌，央求朱涟带他们俩去吃。
他又侧眸看了一眼正满足吸了一口冰可乐的女孩，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笑意。
“小川，喻家人对你怎么样？他们家大业大的，你又是他们主动认回去的孩子，应该对你不错吧？你这孩子，也不跟我联系，我去问小羡，他也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说你过得很好，让我别担心，这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朱涟含笑望着喻寒川，眼神柔和，慈爱得像是把他当做亲生孩子一般。
不过也的确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了。
当年她和丈夫闹离婚，是贺琼音帮忙把朱羡的抚养权争取到手的，她也曾对未婚先孕的贺琼音施以援手，两人是最好的朋友。
贺琼音当年被个渣男骗身骗心，渣男离开了，琼音那个傻子还在原地傻傻地等着他回来，还独自生下了小川，那个时候小川还没被喻家认回去，叫贺川。
朱涟是先生下了朱羡，两人还想着贺琼音肚子里是个女孩，就给他们俩定个娃娃亲，结果生下来，俩都是皮糙肉厚的男孩子。
结亲变成了结拜。
朱涟对着喻寒川嘘寒问暖，喻寒川也是有问必答，嗓音温和清润。
姬湮咬着可乐的习惯偷看他，就看到他神情柔和，对于朱涟的关怀攻势好像有些招架不住，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乖乖洗耳恭听。
她就忍不住偷笑起来。
喻寒川看到她笑得跟只小仓鼠似的，有些不明所以，无措地，慢慢地红了耳根。
“你们快吃，瞧我，只顾着跟你聊天，小川快点吃，吃完我再送你回喻家。我去趟洗手间。”
朱涟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喻寒川忍不住问她：“你笑什么？”
姬湮拿薯条沾着番茄酱吃，垂下眼眸来没有看他，“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在店长面前乖得像只小兔子。”
小兔子？
这是什么形容？
喻寒川只觉得头顶划过了一排黑线，他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耳根红晕稍退，紧紧地盯着姬湮看了一会儿，然后盖棺定论道：“你才是，更像一只小兔子。”
这是什么弱智对话？
姬湮好想翻个白眼，不假思索拿着手中沾了番茄酱的薯条塞进了喻寒川口中，“快吃吧，早点回去，明天还要上学。”
喻寒川被薯条堵了嘴，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像是完全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然而姬湮低垂着头，看也没有看他，耳朵一片通红。
喻寒川看到女孩红透了的耳朵，不由得眸光一顿，含着口中酸甜味的番茄酱，心里莫名其妙得有点开心。
朱涟回来，就是看到两个乖孩子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吃着东西。
就跟刚才两人站在墓地前一样一样的。
朱涟将喻寒川送回喻家，在路上的时候就忍不住问了姬湮，“小闵，你认识小川啊？”
姬湮看了喻寒川一样，“嗯，他是我的同桌。”
“同桌？怎么会这么巧！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在学校里要互相帮助，好好学习知道吗？小川，小闵的学习你也多帮着她点，闵烟是个好孩子。”
朱涟细细叮嘱。
【作者题外话】：卡文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