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门的每个弟子上山后都会拿到属于自己的牌子,牌子正面刻着青阳门的标志,后面则是弟子道号排行。当年世道不太平,妖邪横行,身上带着这样一张牌子,就算是尸身被毁,收尸之人也能靠牌子辨认出其身份,所以青阳山门人向来是牌不离身。
“这牌子也是你爷爷传给你的?”祁禹秋问闵煜。
闵煜看着布满锈痕的小金属片,皱眉道:“当年他将盒子交给我后,我便没有打开过。爷爷只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没有特意提到这块东西。”
他父母是商业联姻,母亲在嫁进闵家前已经有了恋人,只是迫于父母压力才同意了婚事,所以结婚后对闵家一直怀恨在心。两人结婚后他的父亲倒是对母亲一心一意,但他母亲对当年被逼的事情耿耿于怀,连带着对他这个儿子也恨到了骨子里。
当年爷爷将吊坠交给他,让他以后找到心爱之人便送出去,他想到母亲每次见面时那副厌恶的模样,并不觉得自己以后会结婚,收下后便将吊坠塞到保险箱里,再没拿出来过。
如今想来,他倒是比自己的父亲幸运得多。
“是不是和你的师门有关?”能让祁禹秋露出这副神情的,除了这牌子,便只有那副古画。
祁禹秋点点头,心神不宁道:“是,但是又和我曾经见过的不一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弟子腰牌反面都有主人道号,祁禹秋将小牌子翻过来,背面却是他看不懂的图案,像是半朵云,又像是水面波纹。
但是这些陌生的图案中又隐隐能看出青阳山的痕迹。
他看着这些图案,手指蹭蹭腰牌正面熟悉的纹路,叹了口气。
山门起起落落,聚聚散散都是常事,青阳门也不例外。他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导致青阳门败落,如今想追究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但让他觉得不甘的是,青阳门为什么一点存在的记录都没有?所有人都走了,独独留下他一人。
完了还留下这种他完全看不懂的线索,简直是生怕青阳门再见天日啊!
闵煜捧着他的脸:“先收着,以后总能找到真相的。”
祁禹秋蹭蹭他的掌心,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好受了点。
“对,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我还就不信什么都找不出来了!”祁禹秋哼声道。
想来想去,他还是联系了吴广峰,如今几乎整个玄学界都在他们这里有记录,也许能找到一点线索。
他拿着腰牌来到玄学协会时,发现除了吴广峰,玄清道长也在。
玄清道长看见他便笑道:“祁小友,你那还有多余的五雷符吗?再匀给我两张?”
他掏空了棺材本才买的五雷符,被那群强盗知道后,刚上山就全没了,全没了!
他大师兄那个死老头子,仗着自己掌教的身份,假公济私,说什么五雷符这种东西难得一见,应该放在多宝阁里让大家都开开眼,这话说得纯粹是拿他当傻子呐!
可惜了老东西太过狡猾,他虽然做足了准备,但在那只老狐狸面前还是略逊一筹,最终十张五雷符他愣是一张都没留下。
不过好歹那老家伙还不算太过分,把钱给他打过来了,就他和祁禹秋这么好的关系,那就不愁弄不到五雷符啊!
祁禹秋笑道:“五雷符比较麻烦,我这些天一直在忙,除了随身携带的一张,没有其他存货了。”
玄清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有时间还是多练练,要是长时间不画,会手生的。别担心画多了用不到,我们可以帮你处理嘛。”
祁禹秋看着老道士像是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垂头丧气,脸上笑意更甚:“您放心,我空下来肯定会多加练习的。”
玄清这才满意的揪揪自己的胡子,点头:“这才对嘛,到时候用不上的完全可以卖给我,有多少我要多少。”
吴广峰咳了一声,瞥了玄清一眼:“祁先生来这里是有正事,你就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外面那么多事等着你们处理,你还偷懒。”
玄清被气笑了,呵了一声道:“你这老东西睁眼说瞎话,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再说了我才处理完事情回来你怎么不说?话说祁小友来是有什么事儿啊,说来听听,我可比他靠谱多了。”
祁禹秋笑了笑,吴广峰带着他们二人来到一间小会议室里,才开口道:“祁先生,你发来的图片我看过了,只觉得这东西似乎和青邙山有点关系,才把这老头子叫来。”
玄清皱眉看着他,来之前吴广峰可是一点消息都没向他透露。
祁禹秋点点头,将腰牌放在桌子上,看着玄清。
玄清有时候虽然有些不靠谱,但人品他是信得过的。
玄清看到金属牌子上水云相接的图案和上面的锈迹,立马愣了,然后赶紧伸手拿起牌子,眼中略带着震惊。
“这牌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他问祁禹秋。
祁禹秋避而不答,问他:“道长见过这图案?”
玄清看了吴广峰一眼,低声道:“这是我们青邙山多宝阁顶楼的标志,顶楼除了掌教从来没人上去过,顶楼下一层也就我们几个老家伙能上去。你今天要是问山里其他人,八成问不出什么。”
青邙山,青阳山,祁禹秋想起上次那个尹静烟手中的笛子,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青邙山会不会就是青阳山传人建的门派?
随后他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青邙山祖师要真是青阳山传人,那怎么可能在彻底抹掉青阳山存在的痕迹后,又留下了那只笛子呢?
“祁小友,看来这次你是不得不跟我上山一趟了。”玄清道长叹了口气道,“这牌子还是需要你亲自拿给那老头子看。”
吴广峰也赞同道:“既然事关重大,祁小友你便和玄清道长走一趟吧。”
祁禹秋也对青邙山带着些好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上去,这次倒是不去不行了。
青邙山位于魝城南郊,吴广峰亲自开车将两人送到山脚下,便停车道:“山路不好走,两位小心。”
吴广峰车子远去,祁禹秋手搭凉棚抬眼看着高耸的山峰,和那条歪七八扭的羊肠小道,小声道:“道长,这就是上山的路?”
青邙山好歹也是大户,怎么连这上山的路都不修一修呢?
玄清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傻子才会就这么爬上去,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爬到山顶得把自己累个半死,你跟我来。”
说着便拉着祁禹秋绕向另一个方向。
青邙山上景区里的道观在魝城也是出了名的,两人绕到另一条路上,看到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游客,一条通天的青石阶梯也出现在二人面前。
祁禹秋心想这才像话嘛,虽然这阶梯也有些太长了,但是和刚刚那条羊肠小道比起来,他竟然感觉到十分满意?
果然是有什么事情都需要对比啊。
他刚要走上阶梯,玄清就拉住他的袖子:“小友,这边走啊。”
说着朝另一边人扎堆儿的地方走去,祁禹秋随他过去,发现这些人是在排队等上山的缆车。
玄清道长领着祁禹秋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拿出自己的证件在工作人员面前晃了一下,工作人员立刻眉开眼笑的领着二人往旁边走去。
祁禹秋问他:“坐缆车上去?”
“是啊,有阶梯爬上去也得累得够呛!”玄清叹了口气道,“住山上就是这点不好,所以我就喜欢出来办事儿。”
背后有人窃窃私语,说俩人插队,玄清嘿嘿一笑:“这条线路那是我们青邙山出钱加的,属于内部人员专用通道,可和山上景区没什么关系。”
祁禹秋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牛,果然不愧是大户人家!
两人都没心思观景,一门心思的想要赶紧上山,下了缆车后玄清就急匆匆拉着祁禹秋朝道观相反的方向走去,绕过一个山头,便看到有条小道直通另一座山头,而那座山头上立着孤零零两间房子,一眼看去便感觉到无边的寂寥。
“那老东西就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天天在这里躲清闲,还美名其曰静修,修他个脑袋,把一摊子事儿全扔我们头上。”玄清对那位掌教的怨气简直要冲天而起了。
“这家伙惯会唬人替他办事儿,人前人模狗样,骗的那些小弟子五体投地,私下里不知道怎么抠脚丫子呢!你等下可别被他唬住了。”
按照玄清所说,祁禹秋本以为那位掌教也是个性情有些跳脱的人物,但真正见到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错了,甚至觉得玄清也是个奇才,怎么就能把这样一个仙气儿飘飘的人物和抠脚丫子联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