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罪犯的天堂,一切阳光下不能进行的活动,在夜幕的掩盖下,被毫无顾忌地进行着。
银灯街,音阶市著名的罪犯圣地,号称音阶市每发生三起案件,至少有两件和银灯街有直接关系,剩下一件,也有着间接的关系。原因无他,这里不仅是音阶市最底层,所有无产无业人员的聚集处,更是毒品,娼妓,枪火走私等等所有违法行为的倾销地,以及最后,但最重要,保证了银灯街存在至今的上流阶层的黑手套的巢穴。
正因为这些黑手套的存在,音阶市的警局选择了对银灯街视而不见,甚至警员巡逻时也刻意绕行。如此,反过来助长了银灯街的犯罪风气,使银灯街的法治越加恶劣。
今夜,一如既往,一只贵族的乌鸦披着黑大衣飞入了银灯街,他熟门熟路的绕过七拐八弯的街道,无视路旁的流莺,光临了银灯街深处的紫罗兰酒馆。
虽然带着肮脏,见不灯光的使命而来,但这只乌鸦并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他脸上稍作伪装,神色从容,向着道旁的混混出示了身份证明后,在侍者的引导下,从容的进入了酒馆顶层。
“不知道今天是刮了什么风,艾斯达庄园的白鸽竟然飞入了我们这群老鼠的家,这可真是荣幸啊!”
刚开门,酒馆的主人以其独特的方式热情招呼了贵族的乌鸦。
乌鸦老脸微微一红。艾斯达庄园背后的艾斯达家族,是音阶市有名的绅士家族,为人大都热情正直,正义感颇强,对于银灯街的黑手套们,向来是不屑与之为伍的,甚至要是被他们发现黑手套们的犯罪行为,还会遣人将他们送进警局,因此,黑手套们对贵族们的差事趋之若鹜,独独对艾斯达家族却是敬而远之的。
“玫瑰虽美,生于门前时,也不得不拔除。猎狗虽忠,不听令而行,也不得不杀掉。只是,这些事,旁人看得不清,而主人又不便亲自动手,这不就是马尔科你们存在的意义吗。”
乌鸦毕竟是艾斯达家族的人,见多识广,善于雄辩,很快就不着痕迹的为主人找到了开脱的理由,顺便说明了来意。
“安格列,我的老朋友,你的话总是那么的智慧,我敬你一杯!”马尔科大笑着走到安格列身旁,如招呼老朋友般把他引到沙发上坐下,在酒和茶上稍微犹豫后,递了一杯茶给他。
安格列拂开了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和马尔科一样的威士忌,对着马尔科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你们的举动,总是那么让人舒服。”马尔科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随后倒了一杯给安格列:“这就是贵族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优雅吗?”
“只要活得久些,你也能这样,所谓礼仪,只是一些细节的积累而已。”安格列缓了缓烈酒的余劲,从大衣的口袋中取出香烟,先给马尔科递了一支,随后自己取了一支点燃。
马尔科学着安格列的样子点燃了香烟:“有道理,我要是能像贵族们一样长久,我想我的家族也会变得有教养。”
安格列笑了笑,道:“教养是岁月长久积累的好处之一,不过,长久也有长久的坏处,有些问题,总是无法避免的。就像这次,我们就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哦?这倒是稀奇,音阶市这块土地上,竟然还有人不给艾斯达家族一点面子。”
马尔科可是清楚,艾斯达家族,历史悠久,西兰帝国贵族中的常青树,存在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雄鹿王国时期,在奴隶制废除之后,更是凭借着其正派的作风,在市民中享有至高的声望,甚至能直接以其态度影响市长的选举,是音阶市举足轻重的大家族。
“哎!现在毕竟不是以前,在女王陛下承认人权宣言之后,就算是小小的工人,也有了敢顶撞艾斯达的勇气。”
听到这里,马尔科已经完全明白了安格列的来意。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天真的以为,在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因而敢拂逆甚至无视旧贵族的意志。他们却不明白,虽然旧贵族已经失去了名正言顺处死他们的权利,但在他们金钱,权利,人际关系的影响下,依然能轻易的动用或光明或黑暗的手段让他们消失的无声无息。
“哦,原来如此,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竟然敢无视艾斯达的意志。”
安格列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马尔科。
马尔科仔细看了看,点燃了一根火柴,当着安格列的面把纸张燃成了灰烬。
“艾斯达可真是宽容。老朋友你可以宽心,五个星期之内,我会让佩兰忒他们一家走投无路,不得不乞求艾斯达家族的帮助。”
安格列点了点头,担心马尔科手下下手太重,叮嘱告诫道:“我不在乎你们用什么手段,不要弄出人命,尤其是佩兰忒家的瑟琳,千万不要弄伤了她。”
“明白,明白,我会想办法让佩兰忒一家欠下高额债务,再打断佩兰忒的腿,这样,佩兰忒家肯定会因为艾斯达老爷的善名而找上门。都是很合理的手段,不会被人抓住把柄的”说到此处,马尔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之后的事情,那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总之,那个叫做瑟琳的少女下场恐怕不会太好。
“如此,我就放心了。报酬会在你们完成之后交给你们,艾斯达家族的信用你们可以相信吧。”安格列说道这里,已经不准备继续待下去了,喝了一杯茶后起身向马尔科告辞。
“当然,能结交艾斯达家族,是我马尔科的荣幸。”
马尔科亲自引着安格列下了楼,将他送出酒馆门口,又亲自招了辆马车送他上车,这才回到了酒馆顶层的老窝。
刚进门,马尔科就看到,他之前所坐的沙发位置上,无声无息间多了一个人。来人穿着风衣,宽大的衣摆遮掩不住她窈窕的身姿,黑色丝袜勾勒出其纤细修长的美腿,毡帽遮住了她的容颜,但透过其精致的侧颜和丝绸般的波浪长发,依稀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绝美的女人。
“你回来了。”马尔科打了一声招呼,在安格列之前的位置坐下。
“在你和艾斯达庄园的乌鸦交谈时,我就回来了。”女人的声音没辜负她的姿容,如夜莺的歌声般动听。
“我可一点都没察觉到,你的身手比那些贵族的糜烂更让我惊叹。”马尔科由衷赞叹。
“那只乌鸦真是艾斯达家族的人吗?这种行事手段,和传闻中的艾斯达家族可一点都不像。”
“没想到你竟然会对这点感兴趣。不过,毫无疑问,那人肯定就是艾斯达家族的安格列,他是奉了谁的命令而来,这才是有意思的事情。”马尔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女人。
“你知道?”
马尔科没有卖关子,笑道:“恐怕是艾斯达家族的艾欧少爷,之前收集到的情报中有提及,他为了报复琼斯家族的乔纳森少爷,极力追求医生佩兰忒家的瑟琳,被拒后恼羞成怒意图强暴瑟琳,却意外被瑟琳用花瓶砸伤了脑袋,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差点死掉。”
女人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这可一点都不绅士,他真的是艾斯达家族的人吗?”
“确实,艾欧·艾斯达,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败类,贵族中的纨绔典范,和银灯街罪犯没什么两样的邪恶之徒,一点都不像艾斯达家族的人,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不仅是艾斯达家族的人,更是艾斯达家族的少爷,未来的艾斯达老爷。”马尔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满怀着感叹一饮而尽:“世界就是这样不公,恶者衣食无忧,而善者,却往往穷困潦倒或者即将穷困潦倒,可怜的佩兰忒一家。”
“神可真是幽默,竟让这话从你这个贵族的爪牙口中说出来。”女人讽刺了马尔科一句,又将话题转回了艾斯达身上:“看来,艾斯达家族会在这一代成为过去。果然,这世界上除了神,没什么能永远存在下去”
马尔科冷笑一声,打断了女人:“恰恰相反,艾斯达家族会在这个时代更上一层楼,艾欧·艾斯达,除了人品败坏,心灵邪恶,脑袋却是一等一的聪明,善于言辞,一脸正派,伪装得就和艾斯达家族的人没什么两样。这么多年来,他做下了这么多的恶事,所犯罪的足够让他上绞刑架,可他从来没让人抓住过证据和把柄,就连智慧正直如艾斯达老爷,都没发现,他儿子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败类,天生的邪恶罪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