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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朵小花(1 / 1)

季寒薇的记忆力卓越,她对细节的把握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大学古典戏剧课的考试之前,整个班级的人都在为背下上万字的古英文原著而头痛不已,季寒薇潇潇洒洒的去兼职走了个t台,去点心店打工,做了两份babysitter,考试前的晚上悠哉哉的回到了寝室。

莫莉坐在季寒薇的对床,头都要挠秃了,用西语英文和半生不熟的中文骂着教授变/态。

季寒薇戴上了降噪耳机,开始慢条斯理的翻看书页,到了凌晨两点,看完了第一遍倒头就睡。第二天,成了班里无可争议的第一名,第一学年就拿了大满贯的奖学金。

许多人暗戳戳的来问莫莉季寒薇是不是偷偷用功了几个月,还酸溜溜的称华人天生就是爱背书。

彼时,莫莉一个白眼翻到了天上,把季寒薇如何嚼着口香糖坐在床上,一边听音乐一边背书的逍遥样子模仿了一遍……

众人内心受伤值无穷大。

此时此刻,季寒薇重新回到了宋奶奶的房间,重新打量了据唐管家所说的“完全还原了火灾之前布置和构造的主卧”。

大火之后,这里虽然百分之九十的类似从前,但是曾经奶奶居住过的痕迹与气息已经慢慢的淡去了。像是一个人的生命的气息被粗暴的删除一样。

这里是宋奶奶生前的活动空间,也是宋奶奶和秦爷爷一辈子相爱相守的地方。

仅仅因为一个安妮,一个不速之客,一个荒谬无比的理由,一家人最珍贵的东西就被破坏,这让秦珂如何不动怒。

刚刚在车里,面对季寒薇的质问,老唐像是要哭了一样,百般央求季寒薇不要逼问自己,他不过是区区一个佣人。

季寒薇不快的忍了下来。

越是不说,才越是可疑。

此刻,她慢慢的在屋里转着,有些东西摆放位置有些出入,季寒薇一边观察一边调换回去。

她做这些动作做的很细致,在一旁的唐管家看了也不免动容。

在屋子里徘徊了许久,季寒薇的脚步停格在了在了一副巨大的油画面前。

她转头看了一眼老唐。

“油画怎么这么新,是仿品?”

老唐赶紧摇头。

“这也是秦老爷子当年和老夫人周游世界的时候买下的。是十九世纪大画家的遗世孤品。花了大力气辗转送回来以后,宋奶奶惜画不肯把真的挂出来,就让人模拟了仿品,把真迹藏在了地下室。被烟火熏黑的那副是仿品,这个,反而是真的。”

季寒薇踩在壁炉前的小矮凳上,伸手看了看油画背后,立刻回头看向老唐:“烧坏的画在哪儿?”

十分钟后,几个佣人把火灾当日烧坏的画框拿了进来。许多垃圾还未完全来得及运出去,因为里头许多是秦家的老物什,管家本着谨慎的心态还是决定再筛查一遍。

果然没有贸贸然的扔掉是对的。

季寒薇三下五除二的把仿品背面薄薄的托页给撕了下来,里头掉下来一些文件。

文件是塑封的,明显被人动过,和被烟熏黑的画面相比还算是保存得当,干净的有些不像话。

季寒薇拿起来第一张扫了一眼,全身的血液缓缓凝结到了一起。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安妮有那么大的自信口口声声说秦珂未来不管是死是活都是自己的丈夫,也明白了,为什么卡佩特气定神闲的留在桐城,仿佛她和儿子龃龉的那么多年完全不值一提,而她也完全有修复母子关系的把握一样。

季寒薇把所有的文件搜罗了起来,跳上了车子,一脚油门,离开了秦家……

波罗地海酒庄是法国左岸葡萄酒品牌里的佼佼者,入驻华国第十个年头已经在国内开了不少奢华的酒庄。

卡佩特小酌了两杯,和安妮并肩躺着做温泉泥浴。助理走了进来,摘掉了掩盖在她脸上的面膜贴片。

“夫人,季小姐来了。”

卡佩特的脸上绽放了笑容,她看了一眼旁边闻声转过头来的安妮,后者很容易就沉不住气了。

“安妮,你继续享受,我出去见见我们的客人。”

安妮立刻想要起身找季寒薇算账,被卡佩特按住:“宝贝,现在还不用你出场。记得我来之前告诉你的话么。”

安妮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愤懑,她还是乖觉的点了点头:“记得,婶母说,要沉得住气。”

“等我好消息。”卡佩特起身,拍了拍安妮的小脸,裹紧了衣服,走了出去。

外面飘了小雪,偌大的葡萄酒庄园在安静中染上了白色。季寒薇背对着卡佩特来的方向,静默的望着壁炉里跳跃的火光。

来之前,季寒薇给秦珂发去了自己在剧组的定妆照,又加了一条很长很长的信息。

说了些什么,季寒薇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似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碎碎念,从剧组的趣闻,到胖菲的体重,从季星辰的婚礼筹备,到自己对秦珂的想念……

季寒薇从来不喜欢这样琐碎的表达方式,但是一想到,秦珂兴许还有概率收到,她就迫使自己一直不停的打了出去。

什么时候起的疑心,也许是看到老唐给秦珂准备衣服的那一刻,也许是收到秦珂那条语音,或者是更早之前。

一个月之前,季寒薇刚刚做好了布丁的那个小表情包,给秦珂发出去过,她问他“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小可爱了”。彼时的秦珂很快发了一个欠揍的笑容,回了一句气的季寒薇牙痒痒的话:“嗯,左拥右抱,要看么?”

气归气,可是消息发出去没几秒,秦珂就打来了视频。虽然他依然很忙,但是哪怕短短几秒,他也会露脸,用自己的方式给季寒薇安全感。

“我才不要查岗,你爱跟谁跟谁好。”季寒薇气鼓鼓的,可是脸上却绷不住笑意。

镜头的那一端,秦珂一瞬不眨的凝视着季寒薇,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算了,将就将就和你过得了。”

这才是秦珂,她的秦珂绝对不会简简单单的用甜言蜜语搪塞自己。

那一句,“你是我唯一的小可爱”,虽然乍一听是秦珂的声音,可是语气与语调完完全全是陌生的感觉。

要么,是秦珂被迫说出了这句话,要么,是人工合成的声音。

他到底在做什么,到底沦落到哪一步尽然这一步都想到了。

秦氏集团的网页上,秦珂的行程依然公开透明,可是那些照片却频繁到让季寒薇起了疑心。

老唐原本给秦珂打包准备送去阜城的衣服里,有一只季寒薇送给秦珂的领带夹,而那只领带夹出现在了当天秦氏新闻秦珂身穿的深色西服上……

季寒薇的手指深深的嵌入了掌心,这种生疼感纠葛着心疼,在卡佩特夫人的笑声出现在她身后时达到了一个顶峰。

“小姑娘,我该是笑你反应迟钝还是沉得住气呢?”

季寒薇缓缓转过头,卡佩特夫人夹着一只雪茄,斜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笑容肆意狂放,像是看到了志在必得的猎物一样,眼神冰冷。

“可能都有。”季寒薇走到了她的面前,径直抽走了她手里的香烟,手指一甩,直接丢到了壁炉里。

卡佩特夫人没想到季寒薇到现在还有心气来掐自己的烟,一时间懵了一下。

她用法语骂了一句,从烟盒里再抽出一支,季寒薇居高临下,眼皮子没眨,又给扔了。

“你再抽十只出来我一样扔。我讨厌烟味,你如果要坚持,我也可以像你怂恿安妮在秦家放火一样,烧了你的酒庄。我想……这么做,你远在法国的丈夫会不高兴的吧。”

像是被人撕破了什么遮羞布一样,卡佩特的脸色骤然一沉。她冷哼了一声,坐直了身体。

“你在要挟我?”

“算不上要挟,谈判而已。”

“哦?”卡佩特夫人挑起细细的眉毛,“我和你有什么可谈的。你在我儿子的庇护下,不是过的风光得意?”

“如果你在我身上完全无所图,你就不会接二连三的搞出这些事情来,引导我主动接近你了。”

季寒薇坐在了她的面前。

女人身上的味道让她作呕。季寒薇忍住了心头泛起的恶意,冷冷静静抬眸看着她。

“我知道的事情自然多,可是我还没有蠢到被你三两句炸出来底牌来。小姑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很美,裙下之臣也多的不计其数,你以为,我只是单凭皮囊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么?”

“当然,还有你的冷酷无情。”

季寒薇继续道:“安妮放的那把火背后是你操纵的吧。因为只有奶奶卧室起火,秦珂才会赶回来。只有秦珂赶回来,你才能让安妮说出那番似是而非的话。”

“主卧墙上那幅风景画,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法子知道背后有玄机的。但是现在,风景画后的东西是复印件,原件早就被你拿到手了吧。”

卡佩特夫人拍了拍手:“不错,脑子确实不错。我本来猜,秦珂沉醉温柔乡时可能会像当年的秦城不小心告诉我一样告诉你,谁知道,竟然是你自己发现了。小姑娘,了不起啊。”

季寒薇的目光一瞬不眨的凝着卡佩特,微微眯了眯眼睛:“秦珂知道这件事?”

卡佩特狡黠的笑着,脸上闪过一丝意外:“觉得意外?你以为他身处暴风眼中心这么多年,对自己的身世,对秦城的一切从未好奇过么?”

季寒薇沉默了下去。她垂眼看着地板上的纹路,半晌没有说话。

卡佩特夫人笑出了声音:“所以你能理解为什么他这阵子躲着你了吧。”

“你在要挟他。”季寒薇咬着牙缓缓说道。

卡佩特举高了手:“天地良心,我是他的母亲,小时候再怎么疏于管理我和他的关系,到现在血浓于水也不至于要害他。”

“季小姐啊,你还是不明白,这不是要挟,这是命运。我只是顺着命盘的走势,提前告诉你必然的结局而已。”

“你怎么能料定秦珂会听你的。”

卡佩特夫人的笑意更浓了,她歪着头看着季寒薇:“你知道他为了你惹上了什么麻烦事儿了么?这件事,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帮他。”

季寒薇眉眼松动:“如果秦珂真的出了什么事,秦氏的人不会不管他的。”

“你倒是好像对秦城更笃定一些。”

卡佩特笑出了声音。

“凭他?一个躺在老爷子江山功劳簿混吃等死的蛀虫?一个对秦珂从小就不管不问的老爹?你觉得他更乐得见秦珂落难,自己好摇身一变回来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还是把儿子捞出来,把秦家家业给儿子打理,自己继续忍受着世人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季寒薇脸沉了下去,卡佩特瞥了她一眼:“如果我是秦城,我肯定选择第一项。毕竟……”

她的声音陡然阴沉了下去——“都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做父亲的被老爷子驱赶出桐城,剥夺了继承权,而孙辈秦珂却成了天之骄子。而且,据我所知,秦城缺钱,十分缺。”

“这个世界上比养房子养车更烧钱的,是养女人。”

季寒薇自始至终始终紧紧攥着的拳头倏然松了。

来这里之前,她抱着一点点微渺的希望,希望卡佩特还不知道油画后的事情,希望对方还是在和自己彼此试探。现在,这样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卡佩特夫人知道了,安妮知道了。

秦城从来不是秦柯爷爷和宋奶奶的孩子,秦珂也不是他们血缘意义上的孙子。

准确的说,老两口结婚五十载,没有诞下任何孩子。

养子计划早在两人结婚之前,就被秦老爷子偷偷提上了日程。

那时候秦柯爷爷在秦氏集团里根基并不牢靠。想要抱得美人归,用最好的资源去医治宋奶奶,他就要孤注一掷得到家主位置。而保住家主位置就必须要有一个继承人。

以宋奶奶的身体条件,秦柯爷爷是断然不会拿自己爱人的生命去做冒险的。思来想去,抱养一个孩子,在婚后谎称这是两人爱情的结晶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

秦家那场轰动世界的婚礼后,秦珂爷爷压下了所有关于宋奶奶身体的传闻,两人借着周游世界的蜜月期消失在了公众视线里。

一年后,两人回到了桐城,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在襁褓里的婴儿。

这个人,秦珂爷爷取名为秦城。

秦城,谐音倾城。孩子的名字汇聚了秦珂爷爷对宋奶奶所有深沉的爱与呵护,却从来没有人知道,秦城却不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秦城开始有意无意的怀疑起自己的出生。特别是在这样的世家豪门里成长,他丝毫感受不到来自父亲的关注。

他的父亲,秦老爷子把所有的关注都倾注在了爱妻身上,像是秦城缺席秦珂的成长一样,秦老爷子在秦城的前半生扮演的也是隐形父亲的角色。

矛盾在秦老爷子去世那天到达了顶端。彼时秦珂才十岁,独自站在葬礼人群的前排,看着那个日思夜念的父亲终于赶了回来。

他以为秦城对着爷爷的遗像会哭会忏悔,谁知道秦城和宋奶奶大吵一架,差点把葬礼给毁了。

宋奶奶一病不起,秦城再次人间消失。

秦珂偷偷听佣人说起了那个遥远的传闻——秦城恐怕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了。

宋奶奶醒来时,床边只有削瘦的秦珂陪着自己。

他才十岁,身上已经有了同年人没有的沉重和阴鸷。宋奶奶泪眼婆娑的摸了摸秦珂的脸,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泪眼滂沱。

“奶奶,我不会走。”

“就算他永远不回来做您的儿子,您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也不会背叛秦家。”

这是十岁的秦珂做出的承诺,也是他这一生践行的信条。

“秦城那个蠢货,脑子居然还比不上自己的亲儿子。他到了快三十岁才幡然醒悟,怀疑自己的身世。可是那时候,秦老夫人早就认定秦珂才是秦家唯一的正牌继承人。到头来,纨绔公子秦城竟然输给了自己的亲儿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卡佩特夫人转过身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季寒薇。

“0516。”

季寒薇开了口,对上了她的眼睛。

“如果秦城不是他们亲生的,你是怎么知道秦城的生日的?”

“我故意的。”卡佩特夫人勾唇,“我早就猜到了秦城的身世没那么简单,也知道秦家这样的大家庭,想要瞒住一个秘密是多容易的一件事。我放出了钩子,那个钩子是秦珂。”

卡佩特夫人得意的转着自己的婚戒,婚戒上的宝石在壁炉的火光中跳跃着刺目的光泽。

“我的儿子那么聪明,以秦城的生日加上他的出生年份,很容易查到那是秦老夫人进行第二次心脏手术的日期。”

“一个重度心脏病患者,怎么可能同一天既做了心脏手术又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呢。”

这是一盘棋,一盘在二十年之前就布好阵法的大棋。

卡佩特夫人甚至都不用亲自涉险,不用搅和进秦家的风雨中就能在千里之外,某个合适的时间点收割她想要的成果——

已经成为秦家家主的秦珂。

而且是,再没有任何长辈庇护的秦珂。

季寒薇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此刻秦氏的旁支们知晓了秦珂并不是宋奶奶的骨肉,会以什么样的恨意将秦珂生吞活剥。

又在他被卷进那样的丑闻之际。

季寒薇此时此刻终于理解了季星辰从前一句不经意的对秦珂的叹息——真正孤立无援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秦珂。

霍容与陈渡再如何,有血缘为自己的人生托底。

自奶奶离开以后,秦珂真正意义上失去了所有能遮风挡雨的一切。下半辈子,他都要像是踩在薄冰上独自渡过浩瀚冰洋的少年,提防着波涛诡谲,提防着暗潮涌动。

季寒薇内心深处蔓延出极深极冷的寒意。

“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死死抓着秦珂不放手。”季寒薇低声问道。

卡佩特夫人怪笑了一声:“我什么都有了?小姑娘,你的野心也未免太小的可怜了。”

她俯身,凑近了一些,盯着季寒薇的眼睛:“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有情饮水饱就够了?”

“季寒薇,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女人最好的不老仙药是财富和权力。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会比丧失自由对一个男人的打击更大。不要高估了秦珂对你的喜爱,也不要低估他关键时刻的绝情。”

“你既然这么自信,没必要再找我谈判。”

卡佩特夫人眼里最后一点光消失了,她冷冷的看着季寒薇,像是打量着一个面对挫折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可怜蛋。

“谁说我和你之间是谈判了。你和我没得谈,我能让秦珂免于牢狱之灾,也能让他轻易离开你。至于你能做的,不过是让整个过程更干净利落一些。”

……

车子的前灯撕开了茫茫雪幕。

道路已经被积雪掩盖,波罗的海酒庄消失在身后,壁炉、灯光、古旧的地板,身上充斥着雪茄烟味的女人都被季寒薇甩开。

明明前面才是未被破坏过的雪原,可季寒薇总觉得身后那个酒庄才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回到蓝水湾,季寒薇把车停在了门口,头靠在方向盘上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一种沉闷的火由心底深处熊熊燃烧起来,那些错综复杂的故事纠缠在一起,时至今日才慢慢在她面前展露全貌。

季寒薇想把包里的手机翻出来查东西,可手一抖,整个包被底朝天的掀翻,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了一地。她弯腰去捡,头不小心磕到了仪表盘下方,喇叭无意中在夜空中拉开了一声刺耳的鸣响。

久未更新的聊天界面上,秦珂在半个小时之前发来了一条回复:我回来了。

她怔怔的看着那四个字,大脑迟钝的反应不过来,他是回了哪里。

在季寒薇车子发出鸣笛后的三秒,又一条简短的消息跳了出来——抬头看,傻瓜。

季寒薇猛地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穿透雪帘,看到秦珂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快步朝自己狂奔过来……

分辨不清楚谁的气息更凌乱一些,谁的衣服被没有章法的撕开,丢在了玄关。

他们从进门开始热烈的纠缠在一起,像是明天天地就要覆灭一般,凶猛而无休止的纠缠里只剩下了最原始的兽yu。

季寒薇双腿盘着他的腰身,把整个身体挂在了男人的身上,自他的下颌啃咬下去……充满了绝望的报复欲,她吻着他衬衣上专属于他的味道,一口咬在了他的锁骨上,闷闷的哭出了声音。

秦珂托抱着她的身体,一遍遍去搓揉那些冰冷的肌骨,用自己的体温暖着胡乱索要的女人。

两个人都已经到了动情忍耐的边缘。

“别哭,我回来了……”

季寒薇张了张嘴,最终哑哑的应了一声。

“好。”

她记得秦珂把自己顶在了墙上,又转移到了沙发上,又觉得不尽兴沉沦在浴缸温水深处……

临到末了,季寒薇的嗓子哑到了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有跟着他跌宕起伏的吟哦辗转……

十指相扣的瞬间,最后一丝力量在白光的尽头消失。季寒薇瑟缩在秦珂的怀里,疲惫说不上话来,却舍不得闭上眼睛。

他瘦了许多,白皙的脸上疲态掩饰不住,短短蔟蔟的胡子抵着她的后背,流连缠绵时,一种粗粝的质感让她全身都在激颤。

“阜城……冷么?”

秦珂抱着她身体的力道微微松动,几秒后,季寒薇听到秦珂在她头顶轻轻回复:“冷。”

“事情顺利解决了没有?”

“解决了。”

两人之间各自沉默着,眼睛望向不同的方向。

“还会离开这么久么?”

这一次的停顿比之前更久一些,季寒薇贴在秦珂的胸膛上清清楚楚的听着他的心跳。

一声、两声、三声……

许久后,秦珂吻了吻她的脸颊:“不会。”

季寒薇敛住了快从鼻梁从滴落的泪水,手背擦了擦脸颊作慵懒的模样,在他怀里换了一个方向:“那就好。”

粉丝们比季寒薇更殷切的看到秦珂回到了桐城。那些关于秦氏遭遇危机,秦氏家主陷入国际官司控诉的流言蜚语被粉丝们对两人婚期的殷切期待所淹没。

然而,等秦珂回到桐城,日子如水一样过了两周,众人没有等来两人的婚讯,只等来了季寒薇进组后的定妆照。

《克鲁格之秋》开拍了。

季寒薇穿着一身浅褐色的工作服,袖子挽的高高的,露出了肌肉匀称漂亮的小臂,小臂上纹着edix动物保护组织的标志。

圆圆的户外工作帽下,季寒薇未施粉黛,脸上还覆着一层风尘仆仆,她以夕阳为背景,远远的眺望着在河边饮水的一群野象。

天地浩大,克鲁格国家公园的草原上迎来旱季,绿色也成了方圆百里内的珍稀之物。只有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律和来自人类虎视眈眈的狩猎者依然在觊觎着这片土地上生存栖息的动物们。

照片里的季寒薇全然落进了一位炽爱野生动物保护,甘愿为此付出生命和青春的女科学家的角色之中。

夕阳的光落在她挺翘的鼻尖上,从额头流离而下,最后在她的唇尖恋恋不舍的离开。

她的目光凝视着远方,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探究,力量与温情并重存,混合了厚重的阅历,看破了沧桑尘世,像是看穿了更远更值得悲悯的时间尽头……

季寒薇的美以一种更野性更自然更磅礴的力量展现在了镜头里,惊呆了一众粉丝们。

热评第一条点赞甚至突破了一万——“每次当你觉得寒薇不过如此时,她总能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惊艳你的视线和世界。”

秦珂在机场回秦氏的路上,翻到了那一句话,目光长久的凝视着季寒薇的剧照,男人的眼里溢出了一层层的柔情。

他存下了照片。

离开前的夜晚,他挽着袖子,为季寒薇准备行李箱。

驱虫药,肠胃药,各种各样的维生素,防晒霜,从贴身穿的衣服到方便休息的帐篷软椅,秦珂亲力亲为全部打点好。

季寒薇在一旁看着,眼里酸酸的,最后笑着拦住了他。

“我是去两个月,又不是去一辈子,何必……”

秦珂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臀,脸色并不好看:“让我以后别离开你太久,不知道现在是哪个没良心的一走要几个月。”

季寒薇眉头红了,她捏了捏秦珂的鼻子:“那我不在家你要乖,不乖我就不回来了。”

秦珂冷冷瞥了她一眼:“再说一遍。”

季寒薇皮了一下,撒娇的抱住了他:“不说,谁说谁是傻蛋。”

两人拥吻在了一起。闭上眼的瞬间,季寒薇嘴角的笑沉了下去。

以前不是没有和他分开过,可是这次却格外让她难以接受。

或许,人越大就越恐惧分离。

世界那么大,她只想没出息的窝在他的身边而已。

剧组其他人的飞机是秦氏包机的,秦珂和季寒薇坐的是专机,陪着他们的还有李禾。

李禾一板一眼的向秦珂汇报着工作,有意没有避让开季寒薇。

季寒薇懒懒的靠在秦珂的身边闭目养神。她没有真的睡着,她知道她存在的意义是让李禾与秦珂确信自己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

某个刚拆分出来的子公司要上市了,某个城市的新的商业版图要进入筹备阶段了,某个品牌的总监需要更替,某条生产线的线上线下渠道要升级……

听得懂的听不懂的,她都默默的听着,也努力去相信,这是秦珂未来两个月要忙碌的事情。

就像她故意忽视了在飞机起飞之前霍容给秦珂发来的那条消息一样。

在南非机场,两个人搂在一起拥吻。

机舱里没有别人,秦珂动容的吻了她很久很久,吻到最后,季寒薇的眼角已经湿漉漉的。

他用指腹擦拭着她的脸颊,故意逗她:“怎么像是个小姑娘一样。舍不得离开我就不要去了,嗯?”

季寒薇没有怼回去,她轻轻咬了咬他的手指,闷闷的哼了一声:“如果我真的想你,我真的会不顾一切飞回你的身边。”

秦珂一怔,弯起了嘴角:“好。”

“秦珂。”

“我在。”

“我爱你。”

赤道附近温热的风从几千年的大陆深处滚滚而来,整个窗外弥漫在一片金色沙丘的光影里。

机舱内的恋人相拥在一起,难舍难分。

季寒薇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秦珂的回应——“季寒薇,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点糖倒完了(欸?此条口误,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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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清许、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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