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里顿时鸦雀无声,温婉伤的那可是当朝尚书的千金,
如今温国公已然不在,她二叔不过是区区户部侍郎,
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当众伤人,
适才气恼温婉得皇帝偏爱的一众贵女们都喜滋滋的看起了好戏。
温婉则毫不犹豫的将眼神投向了衡阳公主,她适才说过,会亲自帮温婉向皇帝解释的。
然而,衡阳公主对上温婉仿若求助的眼神,竟然心虚的撇开了眼神。
心中嗤笑一声,温婉面露失望的回过头,“回陛下的话,确有此事。”
傅恒登时好像找到了说教温婉的理由,沉着脸道:“阿婉,你怎可如此冲动?
那高小姐若是得罪你了,训斥一番也就罢了,怎能下毒手,将人毒哑呢?
好好地姑娘变成了哑巴,岂不是余生都毁了?”
温婉愕然抬头,“原来,污蔑皇上,只需要训斥一番就可以了吗?”
傅恒不解道:“这跟朕有何关系?”
温婉沉默不语,高兰芝那些话伤不到她,但那种污言秽语也不应该从她口中说出来。
白萱茹见状,很仗义的站了出来,
“陛下有所不知,重阳节那日,阿婉身体不适之事不知怎的传了出来,
那高兰芝便当众污蔑阿婉勾引陛下,还说阿婉已经和陛下珠胎暗结,
说的许多侮辱人的话,阿婉也是气不过才会想着要教训她一番的。”
“就是!”
温璇绷着小脸儿附和,“那个高兰芝的嗓门儿比驴还大,说话还不长脑子,
她不仅污蔑我大姐姐和陛下您珠胎暗结,
还骂我们这些京都的公子小姐只会躺在祖宗功劳簿上混吃等死,
要不是我大姐姐把她毒哑了,就她那张臭嘴,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人套麻袋揍死!”
之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温婉和傅恒珠胎暗结的谣言上,
高兰芝说的别的话,根本没人注意。
被温璇跳着脚提醒了一番,众人才反应过来,
高兰芝适才那话哪儿是在骂温婉一个人啊?
分明是把所有的京都官家子弟都骂进去了,反应过来,脸色顿时精彩纷呈。
傅恒也没想到高兰芝竟然如此大胆,怒道:“高行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身后的年轻人连忙跪地道:“陛下,这,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小妹虽然年幼无知,但万万不敢对陛下不敬啊!”
“噗!”
温婉喷笑,“年幼无知,这位公子,据我所知,令妹已有二八芳龄了吧?
她若是年幼无知,我们这些尚未及笄的闺秀是不是都该回家找奶娘了啊?”
有人不解,找奶娘做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自然是吃奶啊?
反应过来的众人都忍不住喷笑,高公子一脸菜色。
傅恒则面色铁青的对温婉道:“是朕错怪你了,高兰芝咎由自取。
念高兰芝初入京都,礼教未全,免其受皮肉之苦,
着其抄写《女德》《女戒》百遍,三年之内,不得出席所有宫宴,
杨喜,找个教养嬷嬷,立即到高家传旨。”
身后的总管太监应声而去,傅恒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
冷声道:“朕只是来看看衡阳的新居,你们不必顾虑朕,自便即可。”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如此一闹,众人已然没了饮酒作乐的兴致,
只是衡阳公主不说散,众人总归是不好意思离开。
见众人兴致缺缺的,衡阳公主一同安排后台上软绵绵的舞蹈便换成了皮影。
一阵敲锣打鼓,把正在打盹儿的温婉吓了一跳,
真正让她醒过来的,却是泼在怀里的一碗热汤。
一整碗冰糖银耳羹泼在身上,温婉痛的大叫出声,那丫鬟吓的头都不敢抬,
一个劲儿的求饶,“温大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温大小姐饶命啊!”
“怎么回事?”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众人的主意,衡阳公主怒斥出声,
“连碗汤都端不稳,本公主要你何用?”
那丫鬟又连忙向衡阳公主求饶,“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公主殿下饶命,
温大小姐饶命啊!”
混乱之中,白萱茹怒吼出声,“够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公主殿下,劳烦请个医女来,阿婉的伤要赶快处理,万一落了疤,杀她十次都难赎其罪!”
衡阳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快来人,带温大小姐去客房,赶紧找医女来!”
花房里又是一阵混乱,温璇急的眼眶都红了,却忍着没哭,
“大姐姐,你还好吗?
你能不能走动啊,我们马上就给你上药,很快就不疼了,大姐姐你忍忍啊!”
温婉疼的小脸儿皱成了包子,想安慰温璇,却疼的说不出话来,
银烛急的带了哭腔,“不行啊,小姐这伤势动不了……”
动不了,还如何能去客房疗伤?
正为难之际,陈季堂和宁钰都走了过来,然而,没等他们走到温婉身边,
就见元英冷着脸上前,一把将温婉抱了起来。
温婉被元英抱着,也不觉得难受,牙齿打颤的道:“根据我以往的经验,
宴席上往客人身上泼水、泼汤的这些丫鬟,并非手不稳,多是心不正,
阿璇,替我看着她,待我无事了,再放她离开也不晚。”
温璇看着毫不费力就能抱起温婉的元英,想想围场里她镇定自若的样子,
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是,大姐姐!”
“我去看看阿婉!”
白萱茹说着也跟了上去。
花房里众人面面相觑,陈季堂和宁钰二人则哭笑不得,
温婉警惕性如此强,还需要她们的保护吗?
那些公子贵女们也被温婉耿直的操作给惊到了,事实上,温婉说的还真没错,
他们出入的宴会,档次都不低,伺候的人也多是精心培养的,
如何会动不动就把茶水、汤水泼在客人身上。
正如温婉所说,这种宴会上动不动泼水,踩别人衣角甚至是带错路的丫鬟,多半是受人指使。
但这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谁也不会如此堂而皇之是说出来来。
惊讶之余,谁都没注意到人群中有那么几个人的神情很是不自在。
而另一边,元英在公主府丫鬟的带领下将温婉带到了客房,
“大小姐,我不清楚您伤的重不重,所以要把衣服剪开来检查,
不过您别担心,银烛已经去帮您拿备用的衣服了。”
公主府的医女来的很快,元英拿了药箱就把人晾在了一旁。
“我知道,你看着处理吧,不用管我。”
元英的本事温婉见识过,她并不会医术,但是处理外伤却很麻利,
这种伤,换个人来处理也无法让她立即痊愈,长痛不如短痛,
元英动作麻利,还能让她少受点罪。
宴席上的汤盅不小,那冰糖银耳羹浓稠的很,又是刚出锅的,
整个泼过来时温婉还跪坐着,是以大腿和腹部都被烫到了。
粘稠的羹汤四下飞溅,温婉手背上已经起了泡。
元英将温婉的衣裙剪开,就见温婉的大腿已经起了泡,
肚兜已经和腹部的肌肤粘连在了一起,元英轻轻一碰,
温婉痛的吸气不止,整个人都在发抖,身子一动,衣服带着皮肉剥离了一大片。
温婉痛的眼泪翻涌,却死死地咬着牙不出声。
后面赶来的白萱茹看的哭了出来,爬上床榻死死摁住温婉的身子,
“阿婉,你要是疼就叫出来,别忍着了。”
这种伤,她看着就觉得痛,温婉是怎么忍着不痛呼出声的啊?
然而,温婉痛的根本无法回应她,只一个劲儿的流眼泪。
元英绷着脸道:“大小姐,待会儿上药比现在更痛,
您把这个含在嘴里,以免咬伤了自己。”
她发现了,温婉似乎特别怕痛,万一咬伤了舌头那可要出大事的。
将纱布塞给温婉,元英叫来医女和白萱茹一起摁住温婉的手脚,这才开始正式处理伤口。
用冰水浸泡过的棉帕再三冷敷后,温婉颤抖的幅度好不容易小了一些,
处理烫伤的药粉撒上去,温婉整个人像是抽筋了一般再度抽搐起来,
脸颊脖颈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冒出来,呜呜的声音听得人心酸不已。
元英突然就想起来温婉前些日子告御状,生生挨了三十鞭笞,
还硬挺着陈述完案情才回去,不由怀疑,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伤口处理完,温婉已然痛晕了过去。
白萱茹和医女则直接瘫坐在了床榻前的地毯上大喘气,
上药的时间加起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可她们却像是和人打了一架似的,虎口抓的生疼。
“这样就可以了吗?”
白萱茹担心的看着破败的布娃娃似的温婉,担忧道:“她的反应怎会如此激烈,
按理说,仅仅是一碗热汤,不至于如此吧?”
倒不是说烫伤不要紧,可温婉这表现明显超出正常人被烫伤的反应了。
元英也觉得不对劲,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护卫,
学的也仅仅是一些能够应付寻常伤痛疾病的手艺,对于药理,却并不精通,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过旁边的薄被给温婉盖上,坐在那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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