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十分安静，盛晚替他盛着汤，假装一点都不紧张。
可不知怎么的，在她还没有想好究竟要不要跟傅向沉谈这些话的时候，这些话便脱口而出了。
果然，傅向沉停下了动作，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她深深吸了口气，勉强笑道：“没想到你母亲和盛家还有些渊源，你听说过她和盛家的关系吗？”
傅向沉半眯着眼睛，神色逐渐转冷，盛晚心里十分确定，他所知道的林霞与盛家的关系，绝对与她知道的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正因如此，当初她父亲盛安陆找上门求傅向沉帮助的时候，傅向沉才会狠心见死不救。
只是真相如此荒唐可笑，盛晚甚至都不知道，究竟他们两个之间谁的是真相。
林霞就像是一个看不透的迷，在她身上，好像从来没有所谓的真相可言，她到底爱不爱自己的儿子？
“没有。”傅向沉直截了当地摇头否认，好像懒得和她讲这件事情，视线望向别处。
“你好像不想跟我谈你母亲的事情？”
“没什么可谈的，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网络上的造谣一天一个样，整个海城都在谈你是私生子的事，你母亲当年插足你父亲的婚姻成为小三被傅家痛打送出海城，闹得沸沸扬扬，对你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事吗？”
盛晚一字一句，看着他的眼睛，冷静地问道。
傅向沉的脸色徒然转冷，眼神冷漠犀利，周身像是瞬间裹上了一层冰，目光令人胆寒。
盛晚心里猛地一个哆嗦，她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这些话着实有些难听，可这就是不争的事实，是现在海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盛晚，这些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盛晚笑了：“是吗？那什么才是我该过问的事情？你觉得我不配过问你们傅家的事情？还是你觉得身为你的妻子，我不配替你分忧？”
她的心里感到一阵悲哀，虽然早就料到傅向沉不会喜欢自己和他说这些事，可真的从他口中听到这些，又觉得无比残忍。
傅向沉的眉间隐隐闪过一丝不耐，起身，又回到了窗口，捻出一根烟点上。
“我奶奶说，你母亲从前走投无路的时候，被我父亲带回家住过一段时间，所以才会与我奶奶有些交情。我想，我奶奶总不至于编出这些谎话来，毕竟对我奶奶来说，你母亲好像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盛晚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分明看到了傅向沉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我只是没想到，你母亲跟我盛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那么讨厌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对林霞来说，宋绾才有利用价值，所以她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的人是宋绾，而不是盛晚这个根本不可能为她所用的外人？
即使是对她有过恩情的人的女儿，也可以恶语相向？
傅向沉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道：“你不用过分在意她。”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难道就这样一直冷处理？这一点也不像是你的做事风格，据我所知，傅氏的那些股东因此对你已经有些不满了，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傅向沉心里在想什么，盛晚向来都是看不透的，也无从猜测，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算她再怎么问也不可能让他开口。
她和他之间，有时候看上去亲密无间，但其实心里仍旧隔着一些距离，彼此对对方都是有所保留的。
像傅向沉这样的人，注定不可能真的与人交心。
“盛晚，你只需要记住，事情不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那什么事最坏的方向呢？每个人心里对于最坏的方向都有不同的定义。”
“我母亲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坏，我既然把她接回了国，就会对她负责，这件事还只是个开始，往后会闹出什么闹剧来谁也无法预料。”
盛晚怔了怔，这话似曾相似，好像之前傅向沉就说过，她隐隐有些懂了，原来傅向沉也预料到了林霞既然已经选择开始了这些事情就不会这么快结束。
不只是眼下发生的这些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完全取决于林霞究竟想把事情搞到多大。
而傅向沉，大约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不打算阻止他母亲。
盛晚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从他的指尖抽出那根燃了半截的烟，摁灭，淡淡地抬头望着他。
“因为你也痛恨傅家吗？”
傅向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所以才会纵容你母亲，因为她做的这些事情也是你想做的，只不过，你碍于现在的身份，所以假借你母亲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盛晚从很早的时候就在想，傅向沉在傅家过得并不好，从他对傅老爷子及傅太太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在那个家，他从来没有被爱过。
傅家至于他，只不过是一个曾经住过的地方，根本连家都算不上，而那个地方，还让他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失去了这个世界上也许是唯一深爱着他的亲人。
他对傅家不可能没有恨意。
但是这些年来，他几乎没有做过对傅家不利的事情，这大概是他对于傅家养育之恩留下的唯一底线。
可他不动手，不代表他心里没有存着这个心思，也许早在察觉到林霞有这些心思的时候，傅向沉就已经想好了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而现如今这发生的一件件事，每一步，也许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才会从事情发生到今天，始终保持着沉默，就连傅老爷子亲自叫他出面都被他一再拒绝。
这并不只是林霞想做的事情，也是傅向沉想做的事情。
他从来不在乎傅氏集团总裁这个虚名，只不过，这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他也绝不会拱手相让。
盛晚忽地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的感到一阵酸涩。
她蓦然上前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你老说我逞强，你自己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