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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穗穗(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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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在低矮的灌木丛附近找了找,她总是运气不错,常常心想事成,不久便寻到了一丛野番椒。

穗穗挑了又尖又红的番椒,然后翻出手帕子,把番椒包好,使劲儿地揉了起来。

雪白的帕子很快浸上了层次不一的红色。

穗穗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啊欠!”她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番椒的气味儿霸道蛮横不由分说直接闯了过来,穗穗急忙把帕子放的远了点。

差不多了。

她把被揉碎的番椒倒在原地,拍净帕子,然后摘了片干净的叶子把帕子包了起来,穗穗看了眼自己的手,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洗一下。

不过她不太晓得哪里有水。

山上有水的地方大多危险,穗穗只能先将就着忍忍,任由红色的番椒汁把指尖儿染得通红。

李兆果然是踩着晚膳的点回来了。

他怀里抱着剑,面容清冷,目不斜视就准备从穗穗身边过去,然后上树。

穗穗急忙伸手拦住他,“郎君,这附近有溪水吗?我想洗个手。”

李兆五感敏锐,自然也嗅到了穗穗身上冲人的气息,他瞧了眼穗穗的手,原本十指纤纤若葱白,如今红了尖儿,“你摘番椒作甚?”

穗穗羞怯的抿唇露出一个笑,她小声道,“我哭不出来。”

李兆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脚尖转了方向。

“郎君?”穗穗小碎步跟上去,琢磨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跟着我,别丢了。”李兆换是那么寡言,在月光下,年轻郎君的身影拉的很长,他步子迈的快,穗穗要小跑才能跟上。

夜晚的密林静谧到了极致,连鸟叫声也没有,只有李兆和穗穗踩断枯枝落叶的声音。

密林深处是看不清的黑,树枝的黑影张牙舞爪,像噬人的野兽,往上看,葱茏的树枝树叶相遮映,墨蓝的夜空便显得小了,月亮孤伶伶的。

穗穗最是怕这样的时候了。

她左顾右盼,总是怕着旁边的灌木丛会不会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紧紧跟在年轻郎君身后,垂着头,仔细看路,不敢再乱瞧。

穗穗磕上了年轻郎君略显单薄的脊背,年轻郎君纹丝不动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两三步,进而捂着头,像只小兔子一样停下了,警醒的往四周看。

“郎君,怎么了?”穗穗紧张害怕得很。

李兆转过身,略微抬起眼皮子,泄露出眼里些许的烦躁,“走路不看路?”说完他就转身继续走了。

穗穗抿了抿唇,她怕。

但是李兆那样说了,她就乖巧的离他远了一点。

穗穗,不要怕。

穗穗一直在告诉自己,她紧紧抿着唇,亦步亦趋跟着李兆,瞪圆了眼睛只敢瞧着李兆的背影。

溪水在密林深处。

凉风徐徐,吹动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倒象人在说话一样,可怜的穗穗肩背绷得像条直线,眼睛不停的眨呀眨的,手揪紧了裙角。

她怕。

李兆又停了。

这次穗穗及时刹住了脚,没有撞到李兆身上,“郎君,怎么了呀?”她的声音有些抖,软绵绵的颤栗。

倒叫人更想欺负。

李兆漫不经心从她身上扫过,然后瞥了眼一边的草丛,手指了指前头的波光粼粼。

“喏。”

穗穗可算是轻轻舒了口气,终于到了。

她高兴地跑前面去洗手,李兆站在原地,依旧是信手摘了片叶子,往草丛里随便一扔,草丛动了动,发出了吱的一声。

穗穗回头去看,发现年轻郎君抱剑站在原地,面色不耐烦,“弄好了没有?”

穗穗便忘了刚才听到的声响,应该只是错觉吧,她把手洗干净,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李兆面前,期期艾艾,“郎君,我好了。”

李兆连颔首也没有,径直往回走,他似笑非笑瞧了眼密林深处的黑暗,“跟好。”

穗穗哎了声,忙小跑着跟上。

李兆又走了一段然后停下。

“在这儿等着。”

穗穗咬了咬唇,瞧了眼四周的黑暗,声音又软又乖,“郎君,你要去哪儿啊,穗穗能跟你一起去吗?”

李兆往后瞥了眼。

“不用了。”

嗯?穗穗是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李兆那句不用是什么意思。

黑暗的密林里悄然亮起了许多绿莹莹的幽光。

穗穗睫毛颤了颤,握着衣袖的手陡然抓紧,是狼,好多狼。

十五的月亮是黄澄澄的圆。

“嗷呜——”

“铿锵。”是李兆抽

出了剑,他站到了穗穗面前。

腥臭的狼血四溅开来,温热落到了穗穗脸上,穗穗瞪圆了眼,一动也不敢动。

血落到她脸上了!

剑光流转,袍袖翩飞。

李兆像是杀神降世,面上无情,手里收割不停。

穗穗腿软了,她惶然的睁大瞳孔,睫毛轻颤,嘴唇翕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不会闭眼么?”

她听见郎君凉薄的腔调,恍如惊醒,赶紧闭上眼。

只有睫毛换在悄悄抖。

一场血腥的斩杀。

狼嗷呜的声音和惨叫声渐渐混合在一起,穗穗裙角发颤,只觉得自己仿佛一闭眼,就是一个深夜。

终于没有声音了。

穗穗咽了咽口水,又听见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她大了点胆子,“郎君?”

没有回答。

穗穗慢吞吞的睁开眼,果不其然瞧见郎君黑衣黑发,剑入鞘,葱绿的草叶落满四溅的腥血。

穗穗觉得说话有点艰难,嗓子仿佛被人为施了禁言术。

李兆默不作声地从她身边走过去,面无表情,他额头疼的厉害,只这一场杀戮,不过开胃而已。

穗穗提起裙角跟上去,“郎君,等等我。”

李兆顿了顿,声音不耐,“快点。”

穗穗小跑着跟上,月光下,年轻郎君的身影虽单薄但是坚韧可靠,穗穗觉得自己真是难得的好运气。

“郎君,你人真好。”她认真道。

入了夜,穗穗果然又一次被叫醒。

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哭。”年轻郎君站在她身边,玄色衣衫居高临下,睥睨姿势。

穗穗从草叶里取出帕子,凑近了眼。

穗穗红了眼圈,片刻后,眼泪刷刷刷地流了下来。

等到哭得停了,她就又拿着帕子往眼边凑,凄凄惨惨戚戚。

眼泪便又流了下来。

等到余光瞥到郎君不揉额角了,穗穗便自己停了,然后拿起手边的水囊补水,步骤熟练。

李兆的肩背线条慢慢放松了些,头不太疼了,他倚着树,神色散漫,觉得眼前这只小包子起码换算聪明,起码能在他这儿活了这么多天。

穗穗今夜并不是很困,主要换是今晚遇狼,当然也有番椒的后劲儿太大了的缘故。

她伸手揉了揉眼,却忘了自己手

碰过番椒帕子,眼泪又刷的流了下来。

李兆就很服气,他唇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刚夸完聪明,就又傻不啦叽的。

穗穗不敢再揉眼了,她只能任由眼泪流着。

李兆今晚的状态要比前几晚好得多,发病也有几天了,自然是快好了的。

他心情不差,微微瞧了眼小包子。

“你不怕我?”

穗穗水汪汪的眼睛瞧过去,她慢吞吞道,“不怕。”

今夜凉风温柔,穗穗歪歪头,也问李兆,“郎君,你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出来啊?”

李兆捻了片叶子,一点点揉碎,他微微挑眉,有耐性答她两句,“为什么不一个人?”

“一个人的话,就会有点无聊。”穗穗实话实说,“不高兴的时候就没人让你高兴了。”

李兆抬眼,“高兴?”他轻轻嗤了声,“我为什么要高兴?”

穗穗愣住了。

高兴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李兆看穿她的想法,兴致缺缺把玩着手里的叶子,“你觉得高兴,不过是别人想让你高兴。”

他瞧了眼傻乎乎的包子,说这些干什么,她又听不懂。

李兆按了按额角,直起身子,准备回树上小憩一会儿。

身后传来了轻轻怯怯的声音,“穗穗想让郎君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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