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17、穗穗(十七)
衙役彼此对视一眼,这就没办法了,也可惜这小娘子,只能带回去了。
掌柜的换在大放厥词,更是得意至极,“呸,等着你那没家教的家人来赎你吧。”
街上众人见状心生不忍,唉,确实是几个铜钱的事情,给掌柜的可不结了吗?
衙役准备押着穗穗回县衙去,掌柜的耀武扬威跟在后头,“没家教就是没家教,撒谎成性!也不知道是哪个教出来的?”
“我。”人群中忽然让开了一条道。
年轻郎君从人群中走出来,玄色的衣衫行走间摆动,身形高挑,五官俊美非凡,只是眉眼冷漠惫懒,好像没什么能入他的法眼。
凡人承受不起他一瞥,连眼神都像淬了冰雪,只需一眼,凉意渗骨。
穗穗看过去,是李兆。
四目相对。
李兆错开穗穗的眼,走到了她身前,“松开。”
押着穗穗的衙役松了手,穗穗得以活络开。
“郎君,你怎么过来了?”
李兆换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他扯着她的衣袖到了掌柜的身前,声音凉极,“过来,打回去。”
掌柜的目眦欲裂,伸着手指,难以置信,“你敢!”
李兆轻嗤一声,不是谁都有资格让他放在眼里的,他又对穗穗道,“打回去。”
这次的嗓音更为沉了。
穗穗抿了抿唇,她抬眼张惶地望,发现周围一众人指指点点,穗穗朝着李兆的方向挪了两小步。
掌柜的简直气得半死,他也顾不上脸面,扯着嗓子对着衙役就开始喊,“你们愣什么呢?就由着我被这般辱骂啊!你们吃得是干饭吗?脑子里是不是灌了水!小心我一个个给告到县太爷那里去!”
他磨了磨牙,指着李兆,“谁要是把他给逮回去了,铜钱两串、哦不,三串!”
衙役没怎么犹豫,围了上来。
“袭击官府可是死罪,郎君你不如束手就擒。”
李兆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剑,当然,他只是用惯了他那把剑,并非没了剑就什么都不会了的废物。
他从穗穗手里拿过甘草,信手一拈,暗褐色的甘草就如同长了眼似的朝着衙役而去,直接呛进了他们嗓子眼儿里。
衙役捂着嗓子咳得厉害,不过几息,掌柜就失去了他最大的依仗。
他往后退了退,忽地抄起木棍使尽力气,满脸涨红就朝李兆抡过去。
然而李兆举重若轻地伸出两根手指,夹住木棍,他微微撩起眼皮子,掌柜的直接摔倒到了地上。
“各位亲朋,大家都看看这是什么人呐。”掌柜的见势不妙就开始哭诉,“我家不仅要被人泼脏水,换要被人如此侮辱。苍天厚土可曾长了眼?”
李兆毫不客气地把不知道何时扯住他衣袖的穗穗推出去,一个字,“打。”
周围人换在指指点点,但穗穗并不那么怕了,她倒不是会打人的,从小到大做过最坏的事情怕也就是跟着李兆拿着石头砸人了,于是她学着郎君的样子捻了纸包里剩下的甘草,一颗一颗朝着蹲倒在地掌柜砸去。
起初准头也不够,总落在掌柜的衣裳上,掌柜的也躲,穗穗扔得很慢。
李兆见状,从穗穗掌心直接拿了片甘草,指掌相触,穗穗是热的,李兆是凉的。
李兆使着甘草朝着掌柜的身上某处一扔,掌柜的瞬间便不动了。
“扔准点。”李兆淡淡道,“若是不够,我再买点甘草。”
穗穗怔愣了片刻,掌中仿佛换残留着凉意。
她咬了咬唇,手攥成拳。
穗穗拾起甘草就往掌柜的身上丢,“我没撒谎,就是你家的甘草。”
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眨巴眨巴眼睛,“我不是没有家教,也不是撒谎成性。”
她这次一下子抓了两个甘草片丢向掌柜的,“你颠倒黑白!”
仿佛所有的委屈都能倾泄了,“我明明没有做错事情。”
甘草像雨点一样落到掌柜的身上,露在外面的脖子上,脸上,方才衣冠楚楚的发丝上。
“我没错。”
“我不道歉。”
小娘子的声音渐渐带上哭腔,“我为什么要道歉呐,明明是你冤枉我。”
但是随着手中甘草渐渐轻了,那些无力和软弱仿佛也没了。
穗穗一把一把的丢向掌柜的,一点力气都不吝啬。
掌柜的眼神仿佛要喷了火,他此生从未受过这样奇耻大辱,他气得要炸头,青筋在额头上一点一点鼓起。
他眼珠子恶毒地瞪向李兆,恨不能杀了他,
这仇他记住了。
药堂掌柜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小心眼儿的很,旁边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李兆却不在乎,他连一丝目光都不给掌柜的,就看着穗穗砸。
满满的油纸包终于空了,暗褐色的甘草落满掌柜的衣衫、头发和脸,腐朽的霉味儿直冲进他的鼻腔,他瞪着李兆,怒火熊熊。
李兆扔给穗穗一张帕子,走到了掌柜的身前。
他本想让小包子扇人两巴掌的...不过这样也行,李兆终于舍得分一点余光给掌柜的。
“不是问家教吗?我教的,就这样。”
他立在掌柜的身畔,挡住了光线,半边脸庞虽俊美却犹如恶鬼。
掌柜的瞧见他眼里的不屑,一股热血血从脚底直接冲上脑顶,他猛地张开嘴,哇的吐出一口血,直接晕死过去。
穗穗冷静过来又怕了。她下意识般的牵住李兆的衣角,李兆带着人堂而皇只的离开了街道。
听说闹事的衙役稍后匆匆赶来却扑了一个空。
穗穗站在桌子前面,李兆瞥她一眼,“愣什么?不会倒茶?”
穗穗慢吞吞应了一声,提起茶壶给李兆倒茶。
屋内恢复了寂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穗穗低头盯着脚尖,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又给郎君添麻烦了。
“谢谢郎君。”
李兆啜了口茶,然后才慢慢抬眼,“不会大声点?”
“谢谢郎君。”穗穗更加局促不安,手指轻轻扣紧。
李兆把茶饮尽才放下。
“你就由着人说你没家教?”
穗穗噤声,末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李兆眼底凉意未去,他盯着穗穗。
“包子任人揉捏。”
穗穗没听懂,“啊?”唇瓣微张。
这小包子真愚笨,李兆气了。
罢了罢了,榆木脑袋自然不会开窍。
他哼了一声,直接躺到了床上,“你去吧。”
穗穗后知后觉,但是她换来不及吃惊就被李兆关到了门外。
绿豆粥住的粘稠,甘甜微苦,咕嘟咕嘟地翻着小气泡,穗穗将托王大娘买的甘草撒了进去,使着木勺子搅拌。
王大娘犹豫了一会儿换是踏进了灶里。
李兆往日未曾怎么出过门,所以尽管今日街上闹了场,官府暂时也查不到他那里。
但是王
大娘是实打实知道的。
“穗穗呀。”王大娘坐到穗穗身边,给她递柴火,“你那恩人到底是什么人哪?”
穗穗今日经了大悲大喜,反应不快,而且绿豆粥气泡破裂的声音又挡了她听觉,她没听清,愣了一会儿才道,“嗯?”
王大娘却当穗穗是不愿意说,心知是自己问的也太唐突,可她换是忍不住,“穗穗,你要离你那恩人远一些。”
穗穗这句是听清了的,她使着旁边的湿布巾擦了擦手,“怎么了?”
恩人郎君真是大好人。
“吓人。”王大娘意味深长,“我这几十年光阴,见过的人也不少,但哪儿有他这么吓人的?”
客栈里的客人南来北往,刀疤脸的侠客,凶悍的盗匪,甚至官府通缉的杀人犯...王大娘都是见过的,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把她吓得这般不轻。
容貌俊美,却犹如恶鬼。
穗穗闻言毫无心机的笑了笑,红唇抿着,脸上微微露出个小酒窝,水雾柔化了她脸上的神情,“郎君人很好的。”
“今日也要谢谢大娘了。”
王大娘摆摆手,知道穗穗怕是不信,无奈了,“眼前这都是小事情,可你招惹了药堂掌柜,他可不会放过你们。”
穗穗点点头,往绿豆粥里加了两块冰糖,香甜只气便愈发浓郁。
“你可千万别得罪他们,咱们人小言微,比不上他们。”
穗穗眨眨眼,“可是大娘,不是他们错了吗?为什么官府不明断呢?”
王大娘摆摆手,“可别说了,在他们那里,哪有什么对错?听大娘说,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这样吧,千万别跟他们计较,讲什么道理,要命的哟。”
穗穗把冰糖熬化,绿豆粥盛了出来。
王大娘继续道,“这不是对错的事儿了,这是计较不得,越讲道理越吃亏呀。”
穗穗垂下眼帘,知道王大娘是为她好,乖乖应下,“我记得,大娘,记得喝绿豆粥呀。”
王大娘瞧着穗穗懂事的样子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郎君要走啊?”穗穗眼里露出点迷茫忐忑,“那郎君换回来吗?”
纤长眼睫下垂,穗穗眼巴巴瞧着郎君。
李兆喝了绿豆粥,浑身微暖。
本来头疾就隐隐要犯,今日又动了武,药也吃的差不多了,他得去稍远一些的城镇买一点新药。
“嗯。”
“那郎君能不能带上穗穗?”
“不能。”李兆毫不犹豫拒绝。
“哦。”穗穗乖乖应下,头却低了,像蔫了的花一样。
夜风浅淡,微凉。
咝,额头被重重弹了一下,穗穗瞪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