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陆凝依然在处理公务,信鸽飞来时,他起身站了起来,亲自将纸团取了下来,瞧见莫景言去了勇毅侯府后,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盯着他点。”
他一向言简意赅,燕溪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莫景言晚上住在了勇毅侯府,第二日,他才回忆起昨晚的事,他无声哂笑了一下,捏了捏眉心,以往他最讨厌借酒消愁之人,没料到近来,他竟也成了令人讨厌的人。
他起身后,就离开了勇毅候府,走得悄无声息,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陆凝若是待她不好,抢回来便是。
过去的事,他已经做错了许多,陆凝若敢待她不好,他定会让他好看。
陆凝一直让人留意着沈娇的事。
其实沈婳的事被爆出来后,沈娇的名声必然会受到影响,他让燕溪引出沈娇被虐待的事,也是想将她与前安国公府彻底分割开。
虐待的事爆出来后,府里几位太太必然对沈娇很不满,陆凝甚至想好了怎么解决此事,早在让燕溪放手去做时,他就有了对策,可惜她却被勇毅侯府接走了。
她与赵紫璇关系极好,待在勇毅侯府倒也不失一个选择,陆凝便没再挂念她。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就到了沈娇及笄礼这一日,此时,荣氏也早就寻到了合适的院落,已经举家搬到了新住处。
新住处的匾额也已经换成了安国侯府。
这一处住宅,虽比不得安国公府,倒也不算差,荣氏对这里还挺满意的。
之前的落脚之处,之所以差劲到那般地步,也跟时间仓促有关,荣氏手里其实有不少人脉。
只不过当时沈婳的事,才刚刚爆出来,她也有羞耻心,不愿意求到旁人头上,就没有动用手上的人脉。唯有兄长主动帮着联系了一下。
那时,整个安国公府的名声都臭了,她兄长也受到了牵连,这才一时没能寻到合适的落脚处。
荣氏本想慢慢找,京城每日都会发生不少大事,过段时间沈婳的事,自然会被人抛之脑后,到时,大家对他们也没那么排斥了,总能找到合适的住处,谁料陆凝却亲自登门了。
如今这处令他们满意的宅子,就是陆凝帮着联系的。
有了陆凝的帮忙,他们才这么快脱离困境,因着这事,老太太和沈初海等人对陆凝充满了感激,清楚他愿意帮忙,定是因着结亲的事,府里众人也不敢怠慢沈娇了,唯恐陆凝得知此事后,会替沈娇出气。
真正说起来,他们自然得罪不起陆凝,别说现在了,就算以前,安国公府尚在时,他们也没法跟韩国公府媲美。
陆凝的祖父之所以被封为韩国公,是因为他曾立下汗马功劳,韩府本就是世家,府里的儿郎们也一个比一个出色,就算没有授予韩国公的爵位,他祖父在京城的影响力,也十分大。
沈娇的祖父,之所以被封为安国公却带了点侥幸的意味,不过是因为他曾护驾过功,这才得了帝王的青睐,安国公府的根基远比不得韩国公府。
先皇在世时,尚且记挂着老安国公,对沈初海也会照拂一二,如今的皇上,却从始至终都没把安国公放在眼底,沈初海为官二十年,没什么过大功绩也就罢了,还屡次闹出笑话,皇上早就厌恶他了。
实际上,这次沈府出了这等事,皇上会降爵处罚,也早在不少人预料之中。旁的暂且不提,连老太太都隐隐有预感,她不过一介妇人,夫君又早早去世了,事到如今,只能收起尾巴做人。
沈娇的这桩亲事,在老太太看来自然是极好的,若非有圣上赐婚,她们还真攀不上韩国公府。因着陆凝的缘故,他们对沈娇也格外看重了起来。
如今沈娇的及笄礼,也是要大办的。
老太太已经不过问府里的事了,将一众事,全交给了荣氏来操持,荣氏有心为儿子铺路,对沈娇的事,自然也很上心,为了洗刷“虐待”沈娇的名声,沈娇的及笄礼,她办得相当隆重,还邀请了不少贵女。
这些贵女,与沈婳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与沈娇却没那么熟悉,她们原本还在观望,见陆凝都亲自过去了,也连忙让人备了马车。
陆凝不仅到了,还让人备了不少贺礼,送了足足十五套头面,包含挑心、顶簪、钗簪等,金银珍珠玳瑁宝石各种材质的都有,一个个礼盒被丫鬟呈上来时,众位贵女都惊呆了。
半夏和白芍也有些震惊,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根本没料到陆凝对自家姑娘竟会如此看重。
不少贵女都不由多看了陆凝一眼,陆凝五官俊美,气质出众,去年还被圣上点了探花,自然有不少姑娘惦记着,甚至有贵女悄悄放下身段,与他来了个偶遇,示好时,他却眼皮都没掀一下,端得是冷漠无情。
众人皆以为他对这桩亲事也不会多在意。
毕竟,沈娇除了出身安国公府,占了个嫡女的身份,长得又漂亮了点儿外,根本没几样拿得出手的地方,他能娶她,都已经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份了,陆凝这样一个冷淡寡言之人,绝不可能对她另眼相待。
可是此刻,一盒盒礼物,却彰显出了陆凝对沈娇的与众不同,旁的已经定了亲的贵女,在及笄礼上,顶多收到未婚夫一套头面,还有的仅仅送根步摇或金钗罢了,他却一掷千金,送了十五套完整的头面,似乎是想将之前的十五年,全部补回来。
众位贵女望着他俊美的侧脸,皆有些失神,他却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只是扫了沈娇一眼,就淡淡收回了目光。
沈娇也有些懵,不等她反应,就见又有旁人呈上了礼物,沈娇收回心神,一一道了谢,令她没想到的是,远在江南的荣傅竟也派人送了贺礼。
及笄礼的流程无疑是很繁琐的,荣氏又邀请了不少观礼者,到了时辰后,沈娇便在指引下,换好了采衣采履,今日的正宾请的是镇北侯府的老太太,于沈娇而言,自然是极有面子的。
这一日,沈初海也必须要出席,自打沈婳出事后,他就更消极了,前段时间又惹了圣怒,已经被革职了。
早在被降爵后,他就不太乐意上朝,每次上朝,总觉得众人在笑话他,如今闲在家中,他反倒更自在了些。
沈初海依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娇。每次见到她,他脑海中都会自动响起沈娇句句诛心的讽刺,他说不清有没有后悔,总之不愿意见她。
沈娇的及笄礼,他本来也不愿意参加,告诉了荣氏,让她致辞,还是老太太亲自寻到了他,威胁他若不去致辞,他以后也甭认她这个娘了,他才灰头土脸地过来。
沈娇全程都很平静,唯有向观礼宾客行揖礼时,才看了陆凝一眼,谁料陆凝竟也在看她,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后,沈娇才慌乱地垂下眼睫。
及笄礼完毕后,沈娇便算大姑娘了,观完礼,众位宾客也都一一离开了,孙启月又过来恭贺了一番,才离去。
赵紫璇则留在了最后,随沈娇去了她的住处,一来到沈娇的住处,她就催半夏和白芍将陆凝送的头面呈上来,她想亲眼瞧一瞧,陆凝有没有以次充好。
毕竟十五套头面可不便宜,她哥一年的月银全攒下来,都未必够买一套头面,陆凝却一出手就是十五套,赵紫璇自然有些怀疑。
陆凝才入朝为官一年,说是在大理寺任职,实际上,他的身份还挺尴尬,他先是参加了武举比赛,当时,他有意进入锦衣卫,才参加了武举。
他骑射了得,直接一举夺冠,因着大周朝不是很重视武举,大家对他武状元的身份才没那么看重,皇上却很欣赏他一身武艺,竟是直接点了他为御林军副首领,御林军副首领看似厉害,其实仅仅是皇上的保镖,主要是保护皇上的安危,实际权力根本比不上锦衣卫指挥使。
清楚陆凝想做的并非刺杀皇上那么简单,韩国公才让他参加了科举,陆凝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又从小苦学,才学斐然,这才被点了探花郎。
大理寺卿是韩国公的人,陆凝并点为探花郎后,他便借着一桩重大案子求到了皇上跟前,想让陆凝前去帮忙,皇上也觉得让陆凝呆在御林军有些浪费,便先让他去了大理寺。
陆凝如今在大理寺其实根本没什么实际职位,他领的俸禄也是御林军那边发放的,一年下来根本没多少银子。
赵紫璇可不觉得单靠俸禄,他能一口气买下这么多首饰,就算韩国公时常给他塞银子,哪个男人舍得给未婚妻花这么多?
十几套首饰如果每一套都价值不菲,怎么也得几千两乃至上万两吧?当然,如果都是木头和白银制成的,说不得几百两都用不了。
她想一一检查一下,想看看陆凝送的礼物,是否像礼单上所报的那么贵重,若是他敢以次充好,她说什么也要找他算账去,连同他去青楼的账一并算了!
丫鬟很快就将礼盒呈了上来,十五套首饰,一张桌子都摆不下,有两套被放在了金丝楠木梳妆台上。
等礼盒被打开后,精致的首饰也一一呈现了出来,有的是赤金打造,有的镶嵌着宝石和明珠……每一套都价值不菲,无一不精致,竟全出自范老之手,范老的首饰乃京城一绝,每年都供不应求,多少贵女不惜重金求购,也未必能得到一件。
这十五套,竟全出自范老之手,赵紫璇之所以能认出来,还是因为外祖母曾送给她一支范老亲手打造的步摇,当时不知多少贵女羡慕她。
如今摆在眼前的,却足足十五套头面,范老的东西,什么时候竟可以按套打造了?!若非确认自个没有认错,赵紫璇都以为陆凝搞来了赝品。
饶是赵紫璇被娇惯着长大,见惯了好东西,此刻也被晃花了眼睛。这些首饰,就算不是出自范老之手,单凭这些材质也足够珍贵了,她心中抓耳挠腮的,不懂陆凝是怎么请动的范老。
因太过震惊,赵紫璇一双杏眼睁得圆溜溜的,怎么也没料到陆凝竟这么大方,这已经不是一掷千金了,分明是一掷万金。
沈娇是清楚陆凝的脾气的,他这人一贯骄傲,也不屑撒谎,听到礼单时,她便清楚这些首饰有多贵重。
表妹要看,她也不好拒绝,自然是任她检查了一遍。谁料,等她检查过后,便听到,她不由喃喃道:“表姐,表姐夫肯定爱惨了你。”
她心中大为震撼,对陆凝的称呼也再次变成了表姐夫,完全忘记曾骂他陆狗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可以粗长啦,比心,睡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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