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即将逃走的敌军,魏延却丝毫没有感到可惜,甚至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笑意。
“老板放心,有我的安排,他们逃不了的。”
魏延说完,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江边,此时他们的大军正在一步步进逼,不断缩小着敌军的生存范围。
而一些原本还有机会上船的士卒,也因为拥挤混乱的阵型,被迫停留在了岸边的泥滩上,更是有不少先逃上船的人,直接抢过船只的控制权,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混乱与哭喊,充斥着整个长江支流的两岸,然而还没等鲁肃整顿好撤离的船只,站在城墙之上的魏延,突然举起手中的利剑,向下一挥。
下一秒,追击江边敌人的刘军,默契的放慢了脚步,而一支支燃烧着的火箭,突然从江边两岸的山上射来。
船在水上,能日行千里,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缺点,那便是火。
当初赤壁之战,周瑜用火攻,废了曹操的百万大军,此时魏延埋伏在两岸的弓箭手,与他们手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箭,也即将葬送鲁肃带来的这支大军。
“呜~~~”
终于,当一只只燃烧的火箭射向江上的战船时,一声古老又悠扬的号角声,从最大的那一艘战船上响了起来。
那个位置,正是这支军队的灵魂,鲁肃所在的方向,旦此时此刻,他的号角声却不是为了鼓励士卒前进杀敌。
而是向外围的船只催促,准备彻底放弃,还在江边没有上船的士卒。
“可惜啊,鲁肃还是要走了,咱们想把他们全部留下来,估计有点悬了。”
听着这一声号角,刘政身边的庞统开口分析道,此时上船的江东士卒,可能占据大军总数的四成不到。
也就是说,对面还有超过一半的士卒没有上船,而接下来这些人将要面临的,将是刘政大军无情的绞杀。
但这超过一半的人在庞统与魏延的心中,依然没有达到他们预计中的分量。
对方千里奔袭,而且还是在完全不知他们早已拿下此地的前提下,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中,如果这样还让对方逃回去四成人马,多少都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刘政他们布置的弓箭手,与那江面两岸来回飞射的火箭,已经开始慢慢发挥效果,全是木头做的,遇到火自然会易燃,而且在射来的火箭上,还沾染了许多易燃的东西。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靠近外围的几艘战船便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明亮的火光在黑夜的江面上无比显眼。
而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喊杀声,更是给这一场大战增添了几分惨烈。
“这一战过后,鲁肃在江东,恐怕很难有立足之地了。”
魏延看着江面上混乱不堪的船只,不由感慨道,身为军中老将,他很清楚鲁肃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时间便赶到此地,多半是因为并没有禀报周瑜,擅自行动。
而在军中,最忌讳的便是这种行为,打了胜仗倒还好说,毕竟功过相抵也有说的地方,而一旦大败,换成一般人,恐怕回去就是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只不过鲁肃有纵横家的这一层身份在,江东周瑜和孙权都不会轻易动他。
诸子百家中,纵横家向来人数最少,而且每一次都会出现两名纵横家的传人,各自站队一方,引导天下局势的走向。
看起来纵横家只有两人,但其实在这两人之下,还有数不清的势力与门派掺杂其中,纵横,纵横,这两字指的就从来不是两个人,而是代表着两种利益诉求的团体。
只不过,郭嘉与鲁肃,是这一世纵横家推出来的领头人。
听到魏延的感慨,一旁的庞统却是摇了摇头,开口反驳道。
“不不不,在下以为情况恐怕恰恰相反,鲁肃这一次回去估计会受到周瑜与孙权的重用。”
这句话一说出来,就连一旁的刘政都有些不明所以,毕竟鲁肃这次是实打实的吃了一个大败仗,而且因为他的擅自行动,接下来统一荆南四郡的进程恐怕也得往后推。
这对江东来说,绝对是一个十分不利的消息。
“鲁肃的才能,恐怕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恐怖,只是此子刚刚出山,对战场之事,不甚熟悉,加上前面几场大战都来得太过顺利,所以才导致他出现了这样的失误。”
“而像他这种人,一旦在经历失败以后,要么就会一蹶不振,要么就会东山再起,只不过当他再次起来时,对付他的代价又得付出不知多少倍。”
庞统替两人分析道,同样作为天下独一无二的天才,他很清楚,鲁肃这样的人会成长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而且这种天才,一旦没有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就再也无人可以阻挡他的成长。
“那先生怎知,他就不会一蹶不振,从此不问军事呢?”
魏延还是有些不信,于是再次开口问道,在他想来鲁肃就算有着纵横家的背景在,但毕竟犯了错就是犯了错,折损了如此多的人马,哪怕不受到周瑜的怪罪,恐怕也再难在军中混下去。
毕竟军中将领,大多都是些粗人,讲究的是一个论功行赏,像鲁肃这样空有一个纵横家传人的名头,而无半点战绩的存在,只会招来所有人的鄙夷。
可是面对他的疑惑,庞统却笑而不语,只是望着那江面上熊熊燃烧的烈火默默沉思。
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刘政却很清楚,纵横家从古至今别的东西没有,不要脸和忍辱负重,绝对是诸子百家中的独一个。
所以魏延想象中的那种情况压根就不会发生,因为鲁肃根本就不是什么自甘堕落的人。
以他的智慧与学问,只会从这一场大败中吸取教训,然后再继续卷土重来,用更加猛烈的攻势,来洗刷自己的屈辱。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船上的鲁肃,能够从这一场精心谋划的大火中逃出去。
就在三人说话的功夫,江上战船的布局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原本被围在一众战船中间的大船,此刻面前已经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道路,至于那些靠近外围的被火箭射中的船只,则是沦为了第二波弃子。
用一种近乎毁灭式的阵型,死死将中间的那些船只护在其中。
他们走不了了,这是船上所有人都明白的,虽然刘政大军,没有船只过来追杀他们,但是那数之不尽的火箭以及熊熊燃烧起的火势,已经提前宣布了他们的失败。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但凡你给他一条生路,他就会胆小如鼠,可一旦你将他的生路给完全堵截,他就会强大的如同一头愤怒的大象。
当江面上一道璀璨的防火墙建起,以及宽敞的道路被清理出来后,鲁肃所在的那艘巨船,直接以一种近乎离谱的速度,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漂流而去。
紧随其后的战船,熙熙攘攘,不到来时的三分之一,一副活脱脱吃了大败仗的模样。
谷/span“好了,差不多了,今天的戏应该看完了。”
见鲁肃的战船已经脱离了火海,刘政顿时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
千算万算,他们还是让鲁肃给跑掉了,不过说起来他们的人数比起鲁肃大军也多不了多少,甚至除掉城内防守的兵马以外,刘政他们安排在外面埋伏的士卒,根本就没有鲁肃带来的大军数量多。
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哪怕你的人比对面还多,正面碰撞的前提下,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可一旦当你发现自己落入了敌人早就预谋好的圈套,有着这样强大的实力,你也会感到害怕和恐惧,而非在绝境中冲出一条血路。
所以鲁肃慌了,也跑了,而他的离开便奠定了他们这支大军失败的下场。
江边上,苦苦挣扎的人越来越少,一滩滩血水从江边的沙滩上汇入河水之中,将原本黑黝黝的河水都染成了暗红色。
这是无数江东男儿的血汗,同时也是刘政他们功劳簿上最显眼的战绩。
等到刘政从城头离开,回到城内的院落,外边的喊杀声与忙碌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
这种局面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稍微有所收敛,如果再次回到城头向外看去,那么入眼将是数不清的尸体跟血污。
还有远处江面上,一艘艘被烧毁的战船。
城内与这样残酷的画面只相隔了一个城墙,然而却完全是另外一番风景。
载歌载舞,这是打了胜仗后的标配,不管是为了犒劳士卒,还是为了拉拢人心,刘政都需要一场庆祝,来给这次的胜利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所以他没有去从长计议,而是第二日醒来后,便直接在城主府摆设宴席。
刘政、庞统,魏延与姜维,四个人坐在一桌,有说有笑地回顾着昨日那一场战斗的细节,同时也顺带分析了一下,接下来攻打其他城池的顺序。
按理来说,姜维的身份只是一个千夫长,完全轮不到他与三人坐在一起。
但是这次外出,做主的人是刘政,姜维能坐哪里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更何况姜维在这一战中的表现也不容小觑。
这算是刘政手底下第一个将才,刘备在时,他不敢任意妄为,搞什么纽带关系,但此刻刘备不在,他刘政当然得趁着机会好好提拔才是。
毕竟自己以后在军中能有几分话语权,就看姜维这一路升级的速度有多快。
一场宴席从上午吃到了下午,等到士卒都已经收拾好了城外的残局后,刘政才终于把众人放了回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将在这里短暂休养,为攻打其他城池做好充足的准备。
第一次来,他们千里奔袭,所以只能靠着姜维这支奇兵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然后顺势一举夺下此城,不给对方任何的反抗机会。
这样做的好处,便是能够极快的知道结果,城池能不能打下,完全决定了他们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是留下来还是离开。
因为刘政他们和鲁肃差不多,都是只带了半个月的粮草,以方便用最快的时间赶到这里。
不过现在刘政他们既然已经打退了鲁肃,就完全可以依靠此地,向着周边城池慢慢蚕食,打一个相对温和一些的,不易折损人马的战争。
也就是以此地为跳板,对其他城池徐徐图之。
而老话说的好,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在刘政与魏延开始静下心来修养士卒时,另一边的荆州,有人正愁容满面,等待着命运对自己的判决。
这个人当然就是鲁肃,半个月的时间,他没有回到荆南四郡,而是直接带着剩余的人马返回了周瑜的大本营。
本来他出兵攻打益州与荆州交界处的城池,就没有经过周瑜的同意,说起来算是犯了军令,何况这次他还吃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大败仗,折损了近乎三四千的人马。
这种损失不可谓不大,尤其是对江东来说,就算周瑜每日与曹仁打的不死不休,也没有达到他这种程度。
“鲁肃将军,大都督,请您过去!”
就在鲁肃来回踱步,盘算着该如何向周瑜解释这次的失败时,外边已经响起了士卒的声音。
“麻烦带路,我这就过去!”
听到这个声音,鲁肃当即一喜,二话不说走出营帐,便要跟随士卒去见周瑜。
距离他回到周瑜大营,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按理来说,像他这种吃了败仗的将军,回来肯定是免不了一顿毒打的。
但是周瑜却仿佛忘了他的这个人一样,只是将他带回来的人马妥善安置后,便不管不问。
直到今天,才终于传唤鲁肃。
走过营房,一双双怪异的目光不断扫向鲁肃,而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就算鲁肃脸皮再厚,脸上还是不自觉的有些羞愧。
“将军,请!”
走到营帐外,带路的士卒朝鲁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紧接着一把撩开营帐的帘子,示意鲁肃赶紧进去。
而鲁肃也没有迟疑,二话不说便进入了营帐里面。
营帐里,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桌椅,但是却只有周瑜一个人独自坐在上方,手中拿着一卷竹简,看得津津有味。
“末将鲁肃,参见大都督!”
鲁肃见状,赶紧上前行礼。
然而周瑜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竹简,鲁肃就这样等了半天,才终于听到一句。
“子敬,可知何为战场了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