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三背后的主子想要从原身下手,也是有原因的,在外人看来,原身怎么说也是长子,而且已经成家,比没成丁的老二更容易接触到更容易下套。
只是他们对蔺家的事情还不太了解,所以走错一步。原身并不是主母的亲生孩子,只是外室所出,里面还有外人不知的恩恩怨怨,总之,原身的母亲蔺李氏就是把钱扔到水里听响也不会借给原身。
所以马老三的老板打的主意注定会落空。蔺洵翻身从床榻起来,开始琢磨着三千两从哪儿来。
坑蒙拐骗是肯定不行的,要卖字卖画?从前名字都写不好的人,卖什么字画!
他正琢磨着,院子门被敲响,有个十来岁的少年站在门外,孔氏打开门栓,才想来门栓被刚才那群人踹坏,但她当着小孩子什么都没说,努力挤出笑脸,“今儿下学这么早?”
“是先生今天生病。”少年点头道:“大舅妈,我先回屋做功课。”
“好,等会儿记得出来吃饭。”孔氏点头。
少年先回屋放下书本,为了省灯油,借着日头还没下山,先在院子里铺开白纸一笔一画的写起来,正写着用心时,一片阴影盖住了他。
他恍若未觉,仍然先写完手头这张纸,这次抬头叫人:“大舅舅睡醒了?”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是啊孩子都下学归来,一个大人终于睡醒了,岂不是太有趣?
蔺洵厚着脸皮说,“昨晚忙活一夜,刚睡了一觉还有点困。”他伸个懒腰,“晚上还要继续出去,还是起床。”
少年眼中的鄙视更浓,几乎到不加遮掩的地步。他避开蔺洵的注视,继续写着功课,有时间跟不学无术的舅舅扯闲篇还不如多写两个字。
不料厚脸皮的舅舅还不打算走,硬着在他背后一直盯着,突然说,“这个句子写错了。”
范雨秋手下一顿,“先生就是这么教的,我没记错。”他上课可认真,有弄不懂的地方还会专门请教,怎么会错?
“就是写错了,我先生就不是这么教的。”蔺洵懒洋洋地讲,“你是信我还是信你先生呐?”
那还有问吗?肯定是信先生啊!范雨秋顺着纸张写下去,才不理睬舅舅。
唉,高人就是如此寂寞呐!好容易愿意指点别人,竟然没被当一回事。蔺洵没管自己已经跌到谷底的信用,转身去了厨房。
少年范雨秋写完功课,就开始帮着给厨房打水,水缸装满就劈柴,舅妈力气小干不了体力活,而成年人蔺洵在厨房里挑剔今天的菜色没有肉食,清汤寡水的。
孔氏脾气特别好:“等明天发了工钱就有肉吃,我买半只鸡回来,也给雨秋补补,读书费脑子。”
“我读书就不费脑子吗?”成年人继续胡搅蛮缠。
孔氏一停,实在不知道接什么好,她嘴巴又笨,还是范雨秋解围:“都吃,都费脑子。”
一家三口人就在院子里的石凳里吃完这顿晚饭,吃完后天边还有几丝余光,蔺洵把碗一推,“我要出门,晚上记得给我留门。”
孔氏知道相公平时经常晚上出门,以前她不拦着,现在可不行:“相公还是少去跟那些人混,他们都有父母兜底,出事了有人管。”当着外甥的面,她要给相公留面子。
“你懂什么?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跟那些人混熟了才会把我引荐给贵人,贵人只要松松手,想要什么又会没有?”他没提三千两的事,“行行行,我最多答应你,不上桌总行了?”
孔氏信以为真,“这可是相公说的。”
“恩恩恩。”蔺洵胡乱点头,然后扬长而去。
范雨秋担心望着门口,总觉得舅舅这样走了他不太放心,他看着舅妈,舅妈安慰道:“小孩子不操心大人的事,你舅舅那么大个人,能有什么事?”她觉得范雨秋一个小孩摆出老城模样特逗,出事了还有大人呐!
可大人办好一件事不容易,办差一件事却很容易,范雨秋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要是大舅舅出事了,二舅舅肯定不愿意收留他,他就没处可去,范雨秋捏着拳头,他为什么还不长大呢?为什么长大如此漫长?
蔺洵保持着原身不耐烦的态度,从家里出来后漫步街头,开始思考要怎么用纨绔的方式赚到三千两,除了从天而降金元宝大概就是擦边球。
夜色降临,劳作一天的人都在急着往家赶,准备休息,而对于有钱人来说,夜生活刚刚开始,城里的销金窟这才露出它面纱的一角,在东城的一片区域,曾经有一片小湖,后来被不知名人家买下扩大成一片曲径荷塘,荷塘上有好几家的花船,其中最大最华丽的一艘,通常会在天将将黑时挂出绚丽的花灯,然后其他船只次第挂灯,水光灯光倒映,组成人间销魂处。
这湖上的四艘船,通常只能由最红的姑娘乘坐,在船头上清吟慢唱,隐隐得见更动人心弦,据说想要上船,就得先交一百两,想要一亲芳泽更是万两之数,这种地方手面散漫,要的就是一掷千金的气势,扣扣索索是要被人嘲笑的。
蔺洵就是打算过来寻个识货的,不管是给姑娘们设计舞台和歌曲妆容,还是出新点子营销吸引眼球都可以,只要肯给钱,他可以放弃节操。
之前原身没来过这种地方,主要是没钱,所以他的记忆也就没告诉蔺洵,进湖边听曲也是要给门票的!
龟公一把拦住人,手心朝上一摊,那意思很明显,掏钱!
“多少?”
“一两?那还不如去抢呢!”他身边传来纷纷的叫喊,“一两,隔壁街姑娘我都能睡一晚!”
“那你就去睡呗!谁又没有拦着你。”龟公闲闲的两手抱胸,“我说你不会舍不得罢?愿意来这湖边的,这叫宁尝仙桃一口,不啃烂杏一筐。”
被龟公的话一挤兑,那人脸色实在难看又下不了台,一两银子也不是出不起,他就是舍不得,结果看到旁边的蔺洵摸光荷包凑出一两来,又跺跺脚:“我才不上当,这是坑冤大头呢!”
蔺洵默默吐槽,本来就是坑冤大头啊!饥饿营销而已,但兄台你当面说出来,怕不是想被你口中的冤大头套麻袋?
他交了门票钱,终于获取到进湖边的资格,能够看到整个湖边的布置,每隔十来步就有一盏红灯笼,烘托出朦胧暧昧的气氛,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于此同时花船已经有人在唱歌,歌声顺着风飘来,嗓音清亮琵琶似玉珠坠盘,听的人心思飘扬随着歌者的歌声陷入她描绘的景色中去。
蔺洵用心听着,不由得赞道,真是好一首调子,就是这演唱会的站票实在听不大清,要是在特等席又该是什么滋味?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船头上的姑娘缓缓福身行礼,无视大家欢呼着再来一曲的声音,退进帷幕后面。
“这才是开场曲,后面的节目该有多精彩呐!”蔺洵听到身侧观众议论,这是开场?难怪敢收一两银子的门票了。
而且,幕后的主人深谙男人心理,曲高和寡抬不起身价,姑娘经常这样亮相,无形中就成了一种氛围,最后不管是谁一亲芳泽,都会觉得一万两特别值。
只是蔺洵原本设想的新奇点子恐怕没了用处,这些人比他会玩多了。
既然放开心思,蔺洵专心开始欣赏歌舞,一曲又一曲,一共又十来个姑娘上过场,只是最初唱曲的那位姑娘再没上过台。
殊不知那姑娘从下台那一刻,人就吐血昏迷了,她的贴身丫鬟捧着小姐的脸,想放声大哭又不敢,只能一边抽抽噎噎一边给姑娘灌汤药。
“喂,喂不进去,怎么办?”丫头小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鸨一巴掌扇过去,“哭什么哭,等人真死有你哭丧的时候!”她被摇钱树此刻的模样吓的六神无主,还要强撑着顶上,比小翠还慌,只是她作为老鸨不仅不能慌,还要撑出架势来!
她抢过小翠手里的碗,冷喝一声按住人,然后就把药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吐多少就灌多少,总归还是灌了下去,被这么一通折腾,思兰姑娘还是慢慢睁开眼睛。
又没有死成,思兰咳嗽着又吐出一些药汁,偏头用嘶哑的声音说:“劳动妈妈了。”
“我劳动什么呐!你能好好的,我就烧香拜佛了!”老鸨心头一股气,看到思兰气息恹恹的样子又只能说好话,“好了好了,人醒来就好,咱们回楼子里去。”
“表演散了?”思兰问道。
“差不多散了,已经是最后一曲舞,又是风月楼的压轴。”老鸨气的牙痒痒,还不得不忍住,
“没事,咱们总归是露过面的,比其他楼子强多了。”
是强多了,可也滑落好几名,思兰勉强直起身子,由着小翠换好衣服掩饰好吐血的痕迹,悄悄坐
着小船离开几辆华丽的大船。
这一切都没被观众发现,他们听完歌舞意犹未尽,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散去。花银子演唱会是听了,可一无所获,蔺洵站在出口处盯着不远处的赌场招牌,心头有些犹豫。
他知道有些捷径不能走,很容易回不了头,这次通过赌场赢钱,下次遇到相似困难很容易也会想到这个办法,他并不想让自己陷进泥塘。
但如果真的没办法,他也会毅然决然的去赌场,只要一定的概率计算和观察,想赢钱不是难事。
这不是还没有山穷水尽嘛!他决定再去附近逛逛寻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