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孔氏咂摸咂摸出这个意思来,她楞了,犹豫说:“相公去那里找二哥?”她怎么觉得怪别扭的呢?
“我去,家里其他人更不方便,娘子跟我一块儿去。”就算是去找人,也得避嫌,蔺洵带着孔氏一起去的,二嫂子也想跟着去的,结果被孔爹孔娘拦下来。
“在家冷静着,等把人带回来再说。”
二嫂子硬是忍住了,“好。”她也怕她一时冲动闹的不可收拾。
打听清楚孔二哥所在的妓院,蔺洵就带着孔氏去了,路上他悄声问:“岳父他们是什么意思?”是要息事宁人还是好好教训二哥,总得有个章程?
孔氏叹息着:“爹娘的意思是,先看二哥的态度。如果二哥不认错不打算好好过,那就放二嫂离开,如果他认错,就要看他实际的行动,以观后效,认错又不是嘴上说说,在看二嫂的态度。”
蔺洵心里有了数,至少孔爹孔娘不一味护着自己的孩子,那事情就好办。
他们到目的地的妓院,大白天门虚掩着,孔氏脚步放慢有些害怕,蔺洵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要不我进去,你在门口等我?”
“不,做错事的是我二哥,怎么能光让相公进去?”孔氏深吸气,“我也去!”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止不住害怕,蔺洵只能半遮住她,先去打头阵,找人问话。
龟公正打着哈欠,看见有人来就提醒:“不好意思爷,白天我们不接待。”
“我找人。”
龟公睁开眯缝的眼睛,找人的他们经常遇到,有男的有女的,头一回碰到男女一起来的。他想了想:“找谁?您是生面孔,有没有熟人接待呐?”
蔺洵报上二哥的名字,龟公想了好久终于想了起来,“那人还欠着我们好几两银子呐!”
蔺洵无语,而孔氏气的怒目横飞,这都叫什么事!
龟公给他们指了指房间,他们自己前去,妓院里静悄悄的,姑娘们都是睡觉,所以唯一有动静的房间就格外醒目。
他们站在房门外,就听到里面的声音隐隐传来:“二公子,您家什么时候送银子来?”
“快了快了,再叫一声二公子。”
“二公子~”女子嗓音拖的长长,说不出的柔情蜜意,等她知道面前的二公子身无分文,恐怕就说不出这么甜蜜的话来。
孔氏已经气地上去砸门了,“二哥,二哥!你开门!”
里面的孔智孝恍惚觉得自己听到妹妹的声音,又想自己妹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紧接着就是妹夫的声音,“二哥,您先收拾收拾屋子,我跟三妹等会儿进来。”
孔二哥噌的一下跳起来,把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往下推,刚才他半敞的衣裳也在往身上套,只是皱巴巴,穿上也不体面。
被推倒的伎子撇撇嘴,自个爬起来,扶了扶头上的鎏金发簪和半旧衣衫,她好容易傍上一个冤大头,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
孔二哥穿好衣裳,这才讪讪地开门,门外果然站着妹妹和妹夫。
他把伎子赶了出来,这才接待妹妹和妹夫。
孔氏早就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没了外人就连珠炮一样放了出来:“二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一连七八天不着家,是不把二嫂当一家人了是不?”
“要真是这样,索性就把合离书签了,放二嫂早点归家,还免得作孽,让两个侄子侄女少受些指指点点!”
孔二哥讪讪:“妹妹你怎么向着嫂子不向着哥哥?”
孔氏硬邦邦地说:“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二哥,岳父岳母也是这个意思,他们也不愿意勉强人,是合是离全在二哥一念之间。”蔺洵这才插话,“我们在外头等二哥,二哥决定好了就出来。”
他拉着孔氏的手出了房门,在院子开阔时捡了两张凳子,扫干净上面落下的瓜子壳坐下。
孔氏这才冒出泪花来,“二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跟二嫂很要好,出门都会给二嫂带发簪,说要带到二嫂白发苍苍....”言犹在耳,怎么人就变了呢?
“因为落差,以前他是官宦家的二公子,现在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谁都能踏在他头上,他心里不快活。”蔺洵通过孔智孝刚才非要伎子喊他二公子,揣测多半是这个原因。
沉浸在昔日的荣华里,很难出来,而伎子就是他们很好的发泄途径,一个花钱买梦,一个收钱做戏。
孔氏无言,她心里也觉得八成是这个原因,但她劝过也哭过骂过,没用。
两人对视时,旁边的屋子推开门,有穿着单薄的女子打着哈欠而过,她没预料到大清早妓院里就有人,所以一个旧日称呼脱口而出,“水哥儿?”
蔺洵转过头来,现在大厅里只有他一个男子,“你叫我?”
“不,不是,认错人了!”女子慌张的一扯领口,“我怎么会认识你呢?就是你跟我一个熟人很像。”
可是她慌张的表情,不像是认错人那么简单,孔氏的目光从两人面孔上扫来扫去,狠狠的剜了一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去再跟相公算账!
蔺洵从记忆从搜寻,没有找到对应的面孔,但他眼神尖利女子的恍惚绝没有瞒过他,他也发誓从来没踏足过这地方,那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
女子已经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间,啪一下关上门,吓死了刚才差点被发现?随机她又苦笑,怎么可能呢?他们不过是小时候的交情,哪有什么深情厚谊留到现在?
只是以后得小心,别再漏陷了。
蔺洵跟孔氏在底下坐了大半个时辰,房内还是没动静,孔氏按捺不住:“二哥要是不打算回去怎么办?”不管是回去认错还是回去交割关系,总得要人呐!
“二哥要是不肯走,那可就别怪我动粗了。”蔺洵自信,二哥要是不肯走,物理转移也是允许的。
不过孔二哥可能知道物理转移对自己没好处,犹豫许久还是从屋子里出来,穿好衣物准备离开。
孔二哥肯回去,二嫂又是哭又是闹,拳头不停的垂着胸膛,二哥都一言不发忍着。孔爹跟孔母退出来,商量着该怎么让二儿子知道悔改。
“今天老脸都被丢尽了。”孔爹叹息着:“冤孽啊冤孽,我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从今天开始,不能让他身上带一文钱,有钱就要出去乱花。”孔母说道。
孔氏深以为然的点头,就是,有钱就变坏。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把二哥人揪回来,剩下的就看孔家人到底要怎么处理他。不过啊,大舅哥的屋内是一点动静没有,蔺洵都佩服他的耐性。
孔氏顺着蔺洵视线发现看去,看他在盯着大哥的房内,“大哥不肯出门,谁也没办法。以前也不给他送饭,他硬是一整天没吃也不出屋。”
“要真的没东西吃,大哥一定会动弹的。”蔺洵道,其实说穿了还是孔家父母舍不得饿到孩子,饿了两顿就不再继续,多来几次这种招数哪里还有用?大哥笃定父母会心软,所以自然会心安理得继续躺着。不过孔爹孔母是长辈,他不好道人是非。
孔氏惆怅:“是啊,我也劝过母亲狠下心,她却说照顾一天算一天,等到侄子侄女长大,又有人继续照顾。”
蔺洵:......
让他说什么好?
自家人管自家事得了!
回了家,范雨秋比他们还回的早,他虽然不会烧菜却会焖饭,已经提前把米饭做好,厨房里透出一股清甜之味,而他正笨拙地给蔬菜去皮,想要提前准备好食材。
孔氏一见就心疼地:“怎么你在干活儿?等我们回来呀!”
“让他做,也不求做的多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万一我们那天没来得及回家,岂不是让大外甥饿一顿?”蔺洵是觉得,好不好吃不要紧,至少得会做,这是自理能力。
“这才多少事啊?还能累到我了?”范雨秋抬头,“舅舅你们出去干嘛了?”
孔氏不欲把这种事告诉范雨秋,他是小辈呢!只含糊的讲:“是我娘家的事,去帮个忙而已。”
既然是这样,范雨秋也就不问了,三人先吃饭,然后范雨秋磨磨蹭蹭带着功课进来,“舅舅我有不懂的地方,能请教你吗?”
“拿来看看。”蔺洵拿起他的功课,“这里?这里应该这样断句,是不是更能理解?”
书籍上没有断句,而断句全看各自的先生怎么教,范雨秋就是听得糊里糊涂,结果舅舅这么一讲,豁然开朗,他一下子就懂了!
“我知道该怎么写了!”他拿起笔刷刷刷地写着。
其实这大外甥的资质不错,一点就透,要有名师辅导,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只是原先家中无钱,能够挤出一部分交束脩都谢天谢地。
不过没关系,蔺洵自信凭着自己的才学,比任何名师都要出众,教一个小学生不是手到擒来吗?
也让当初那么轻易就舍弃孩子的范家人看看,他们到底丢了什么宝贝?
虽然原身自认人品不太好,在范家人面前也能找到优越感。当初大姐一过身刚下葬,范家人生怕夺爵的事连累到他们,连夜把范雨秋送过来,范雨秋当时多大呀,连鞋子都没套好,就被送到陌生地方,哭又不敢哭含着一包泪的小可怜,那模样现在原身都还记得。
人自从送来后,就不闻不问,连月例银子都不给,全靠原身跟孔氏养着这小屁孩,一眨眼也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