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人干啥呢？”
罗凌纳闷的盯着原地不停奔跑的李湘，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然而李湘就像是看不见一样，依旧保持着一种滑稽的姿势原地跑着，实际上没有移动半步。
穆禹没有管这两个人，而是将手机向四周照了照。
光线似乎被吞没了一样，消失在黑暗里，甚至照不出三米。
而且这种黑暗似乎不是单纯的黑，哪怕是自己都没办法看清。
“啊啊啊！”
李湘惊恐的喊声从背后传来，穆禹猛地回头，连一直摁在枪柄上的手都不自觉的握紧。
“我就碰了他一下！”
罗凌无辜的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做什么。
而李湘被突兀出现在眼前的两个男子吓了一跳，跌倒在地。
“你们是人是鬼！”
“人人人，我们当然是人了。”
罗凌连忙解释，一把抓住了李湘的手。
“你看哪个鬼有体温来着。”
李湘感觉到罗凌手上传来的温度，松了口气，随即又打了个激灵猛地站起来。
“走，快走，这里有鬼！”
随即就要往下跑。
“别跑了，没用的。”
穆禹望着李湘又要开始跑，忍不住提醒一声。
“我们已经上下好几次楼梯了，还是在这个地方。”
不过李湘并不领情，依旧顺着楼梯向下狂奔。
随后在两个拐弯后，再次看见了一脸无奈的穆禹和偷笑的罗凌。’
“笑什么笑，我们不也走不出去。”
穆禹有些看不懂罗凌的脑回路，撇了他一眼。
“苦中作乐嘛，大佬你不懂。”
的确不懂，穆禹摇摇头，随即转向愣在原地的李湘。
“你说有鬼，难不成你真见到鬼了？”
“那个…………”
李湘却似乎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纠结什么？”
穆禹皱着眉，原本就因为被困住而烦躁的心情更盛几分。
“的确见到了。”
李湘一咬牙，还是决定告诉穆禹，毕竟自己如果被困在这里，还是要死。
“长什么样子？”
罗凌来了兴致，凑上前问。
“好像是个小男孩…………其他我没怎么看清楚。”
“男孩？”
罗凌有些意外，从包里掏出一个面具戴在头上。
“是不是这样的男孩？”
李湘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但又忍不住盯着看了几眼。
“不是，应该还要再大一点。”
“哦。”
罗凌将面具收了起来，继续趴在地上一寸寸的寻找痕迹。
这是穆禹给他安排的任务，他也觉得地上这些污渍一定大有玄机，所以干的极为卖力。
“你没看清怎么知道不是的？”
穆禹皱起眉，突然问道。
眼前这个男人很明显知道什么，但却不肯说出来。
“这…………”
李湘慌了神，眼角不自觉的向右下偏移。
“因为，因为，因为…………”
“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壮硕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凶神恶煞的脸上莫名哀伤的眼神让李湘忍不住偏过头。
“你儿子？”
穆禹认出了这个身影，当初他们还在楼梯上遇到过。
“嗯，二十多年前，我儿子在这附近走丢了，我一直在找他。”
似乎怕穆禹不信，他还从兜里拿出一大叠传单。
怪不得这么热的天还穿着制服，也只有这样的衣服才塞得下。
穆禹接过他递来的一张，实际上已经相信了。
传单上的男孩甜甜的笑着，旁边还有着身高，体重，姓名。
“赵钟国？”
穆禹轻轻读出声。
“对，跟我姓，我叫赵忠民，为国为民，是我老婆想的。”
提起这些，男子脸上格外的温柔。
“倒像是兄弟的名字。”
穆禹将传单小心的叠起来，放进兜里。
“不要这么悲观，万一只是走丢了呢？我是警察，等出去之后我帮你找找。”
赵忠民摇摇头。
“是他，我自己的孩子我还是认得出来的，你应该也认出来了吧，李哥。”
“当初钟国最喜欢趴在你车里玩了。”
李湘神色僵硬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的确……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赵忠民看了眼穆禹，眼里充斥着莫名的思绪。
“如果他没失踪，恐怕跟你差不多大…………”
“不说这个了，我带你们离开吧。”
罗凌听到这里，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手上还带着黑黑的不明物体。
“离开？？？”
“嗯，那孩子还记得我，我已经把小王送出去了，想要回来找你们来着。”
“嘶，那行，快快快，我们走。”
罗凌兴奋的就要上去拍赵忠民的肩膀，但赵忠民似乎嫌弃他的手脏，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那行，先出去再说。”
穆禹跟着走了两步，却发现李湘还留在原地没有动弹。
“想什么呢？走了。”
李湘这才回过身，连忙跟上了赵忠民的后面。
“这个天气真冷啊，和钟国走散的那一天真像。”
的确冷，哪怕以穆禹的体质都感觉到淡淡的凉意，罗凌和李湘冻得脸都有些发白。
“…………”
李湘哆嗦着手想让自己暖和起来，没有接话。
“我记得那天我们四个接了个大单子，送装修的材料来这里，恰好过节，老板就留我们吃了顿饭。”
“那顿饭我现在都记得，我们四个都喝醉了，醒过来的时候钟国就不见了。”
“我们四个在附近找了半个月，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似乎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赵忠民的语气格外冰冷，似乎在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不看好孩子。
李湘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连带着身子都颤动。
“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想到他还能回来。”
“对了，李哥，李岩人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吗？”
赵忠民似乎想到什么，头也不回的说道。
眼前的黑暗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动，而不是穆禹他们一直遇到的死循环。
“他，他和我走散了。”
李湘低着头，汗水从背后不断渗出。
“走散了？那可不行，等送你们来开后，我再来找他吧。”
似乎对走散这个字眼格外的在意，赵忠民行走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到了。”
赵忠民停下脚步。
罗凌有些好奇的偏过头，他们一直走的是直线，连下坡都没有，怎么就到了？
不过服务站的大门的确就在眼前。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楼。
“嘶，谢谢。”
罗凌喜出望外，一个窜步就要上前推开服务站的大门。
“等等。”
穆禹伸出手，拉住罗凌，眼睛紧紧盯着赵忠民。
“大叔握个手吧，我看你格外的投缘。”
说完不等赵忠民回答，就伸出手向着他抓去。
明明穆禹在他的身后，赵忠民却精准的躲开了，回头看向穆禹。
“你是怎么发现的？”
罗凌和李湘已经被这突发的一幕弄得有点发懵，赶紧离开了赵忠民的身边。
穆禹微弱的灯光下，赵忠民的面孔格外的宁静。
宁静到哪怕被光线照射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你的衣服太干净了。”
穆禹指指自己身上脏污的地方。
“这是你下楼的时候撞到我身上留下的。”
赵忠民并没有低头去看，而是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我的确想要送你们离开，这件事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目光转移到李湘的脸上，像是两把刀子，让李湘忍不住颤了颤。
“对吧，李哥。”
悠悠的寒风从赵忠民身上刮出，冷冽的连窗户上都结起霜花。
这是在他内心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冬天，二十多年里，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孩子。
一直未曾离开过那个冬天。
“告诉我，钟国在哪里。”
李湘终于仰起头，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一直知道是不是？”
“不，我一直把你们三个当作家人，我以前从啦没有怀疑过。”
赵忠民摇摇头，不知道是在否定些什么。
李湘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跪倒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泪水从这个汉子的脸上不断滑落，在地上溅起滴滴水花。
“没关系。”
“反正你也要死了。”
李湘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拉扯着后退，他原本呆着的地方被一片冰凌覆盖。
木板被狠狠贯穿，露出底层的水泥。
这些看上去脆弱的寒冰，在二十多年的冻结下比钢铁还坚固。
“跑跑跑！！！”
穆禹大吼狂奔，手上还提着神色恍惚的李湘。
罗凌反应神速的跟在后面，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赵忠民淡淡的看着他们，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随着他的离开，淡淡的月光重新撒进大厅。
大门外，王志明的身体跌落在深深的坑洞中，血色的冰凌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芒。
带有倒刺的冰凌贯穿了他的身体，让王志明动弹不得。
极度的严寒下，伤口很快凝结成冰，除了更大的痛苦外，并不会立刻死去。
真正的致命伤在他的肺部，一根冰凌扎进了呼吸的管道。
他只能拼命的挣扎，心脏用尽全力想要运送氧气到达他的肺部。
这样狠厉的伤势，他最终却是因为缺氧而死。
月光下，紫青膨胀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痛苦。
以及莫名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