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房间内顾霜给颜溪仔细检查了伤口,幸而只是些擦伤,并未伤及到肌理。
颜溪刚想说两句来表达一下自己受伤痛苦,想跟姐姐卖个乖时,便看顾霜突然皱起眉头,她面色沉重道:“箭上有毒。”
颜溪:“?”
她吓了一大跳,赶忙看了眼自己伤口,却没看出任何端倪。
“有毒?什么毒?严重吗?”
顾霜摇了摇头,平静道:“我对毒道并不精通,让师兄帮你瞧瞧。”
“好。”
颜溪一听箭上有毒,哪还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她当即朝外面喊了句:“师兄,我中毒了,快来救命啊。”
顾霜有些无奈道:“应该不是什么致命毒素,你不用这么激动。”
但颜溪还是很紧张。
听到她喊声,最先进来不是师兄,而是诚王。
诚王飞快推开门冲了进来,还一边嚷嚷着:“什么毒?你中毒了?”
他目光在颜溪手臂伤口上定格了一瞬,飞快挪开,他侧身对着她道:“男、男女有别。”
颜溪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我又没喊你,我喊师兄。”
诚王罕见没反驳,他默默侧着身子,低垂着头,还往边上靠了靠,活像个可怜无助还被骂小媳妇。
见到师兄上前,诚王忍不住轻声提醒他:“男女有别。”
师兄目光淡定瞥他一眼,声音一贯从容,“我对她没兴趣。”
诚王唇角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默默背对着他们垂头静默。
而师兄在颜溪身边坐下,抬起她手臂仔细看了看,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银针,飞快扎在她手上,看得颜溪一哆嗦。
师兄很快检查完毕,他瞥了眼颜溪,从容道:“剧毒,扩散很快,你完了,神仙难救。”
“什么?!”
颜溪眼眸睁大,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一脸惊闻噩耗震惊,转头就把脸埋进姐姐怀里,呜呜呜开始哭嚎:“姐,我不想死······”
顾霜则头疼拍了拍她背脊,声音冷
了两分:“师兄!”
什么时候师兄也染上了这吓人臭毛病?
颜溪本就咋咋呼呼,还去吓她,闹得她头疼得很。
而听见师兄说剧毒诚王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他飞快转身,凑了过来,焦急道:“怎会是剧毒?我看她精气神都挺好,中了剧毒不是该脸色发青,吐血而死吗?”
颜溪一听他这么说哭得更厉害了。
师兄却老神在在,没被他们影响。
最后还是顾霜无奈道:“他骗你,别哭了。”
颜溪这才停了哭声,她从姐姐怀里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委屈又可怜道:“真、真不是剧毒吗?”
“不是。”
颜溪扶正她肩膀,没好气道:“你平日里不是最会察言观色?倘若你真中了剧毒,他能是这个样子?”
再怎么样终究是有几分亲近,师兄不至于冷酷到这种地步,见她快死了还这般淡定。
颜溪这才相信了几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臂上伤口,吸了吸鼻子,突然面露凶狠之色,狠狠在师兄肩上锤了一拳。
“坏人!竟然吓我。”
师兄却十分无谓挑了挑眉,才缓缓道:“这毒-药确实是剧毒,不过药效没有那么强烈,你只是擦伤,我用银针帮你抑制住,服用两幅药就好了。”
而颜溪依然用凶狠目光看他,显然对他先前举动没有释然。
师兄便轻笑道:“怎么?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事,跟你开句玩笑都不行?那你下次三更半夜别找我。”
颜溪脸上凶狠一顿,愣了一会儿,她有些泄气,无力道:“我没生气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无奈师兄是她目前接触到武力值最高人,虽说很多时候个人武力没法抵过千军万马,可关键时候还是很好用。
颜溪只得吃瘪。
师兄见她这个模样愉快笑了笑,起身到旁边找出笔墨给她写方子。
颜溪默默瞥了他一眼,低声啐道:“男人果然没个好东西。”
顾霜扫过她脸颊,并没站
在她这边谴责师兄,反倒淡淡道:“倘若你平日里收敛点,也不至于满世界都不是好东西。”
颜溪哑口无言,只得用幽怨目光看了姐姐一眼,心下暗自腹诽:姐姐最爱果然不是她。
被他们这一系列操作弄得有些懵诚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颜溪没事,他目光茫然了一瞬,清了清嗓子重新转过身去,侧身对着他们,不去看颜溪手臂。
颜溪瞥见他这动作,眼眸一转,突然用语重心长语气唤他:“阿诚啊,你看看,我可是救了你命,倘若一个不慎,说不定我就死了,以命相救可是天大恩情,你是不是得报答我?”
诚王背影一僵,很快垂着头往这边转了转,但依然侧身没看她。
出乎意料,他没反驳,只是低声道:“你想我如何报答?”
颜溪有些惊奇:“你不跟我争执?”
诚王身影再次一顿,他声音愈发低了。
“谢谢你救了我。”
或许他真误会了,倘若不是为了他好,谁愿意舍命相救呢?
诚王心中既复杂又有种奇怪之感,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只觉得自己不大好受,也不想跟颜溪争执。
颜溪这下子来了兴致了。
舍命相救这个她心里自然有数。
当时情况危急,确实有那么些可能她也会有危险,但更多是颜溪觉得自己应该能躲开,她不否认自己想救诚王,当然有没有她说这么大义凛然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诚王既然这么说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颜溪当即打起精神,笑盈盈道:“阿诚啊,我救了你命,以后你命就是我了,帮我些忙总不过分吧?你看我母亲还没有诰命,要不······”
“好了。”
姐姐首先打断了她话,她无奈道:“伤好了再说。”
方才还在哭天抢地,如今便想着怎么坑人家了,顾霜对她这种心力只觉佩服。
这姑娘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坑人谋好处。
但诚王却看了她一眼,主动说:“我如今还做不到,等我恢复了昔日荣
光,我便帮你去求。”
顾霜叹了口气,目光看着他平静说了句:“颜溪胡言乱语,诚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不。”诚王自个儿拒绝了她说法,接着还认真道:“她说也没错。”
姐姐大人目光一顿,半响,她语气更淡了,“随你。”
她不管了。
就如那几个人一样,人家自愿给颜溪糟蹋,她也懒得掺和。
顾霜静静看了妹妹一眼,只愿她日后不会有被人大卸八块那一天。
颜溪却没觉察到她目光中深意,虽然之前话被姐姐大人打断,但她依然很开心,还对诚王这个倒霉鬼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
因着出了这事,几个人也没什么钓鱼心思了,给颜溪简单包扎之后就匆匆离开大还寺,准备回家。
入了城后诚王和他们分道扬镳,顾霜回家之后便着人去请连亲王过来,诚王却没回诚王府。
他面色沉静,眸光黝黑,走到了皇宫门口。
守门将领大声斥责,才发现这人竟是诚王殿下。
可他不是在幽禁吗?怎么出府了?
将领有些疑惑,却听诚王声音平静且有些低沉道:“本王要见父皇。”
到底是皇帝儿子,又受太子宠爱,将领不敢怠慢他,只好让他先等在宫门外,自己去禀告内宫。
诚王在宫门口等了两三刻钟,终于等来了皇帝召令。
他理了理有些凌乱衣衫,沉着目光迈入宫门。
其实皇帝很少召见他,他也很少入宫求见,便是有,也多是皇帝问责,然后他和太子一起受皇帝斥责,单他们两父子相处机会实在太少。
是以皇帝见到他时面上并无什么喜意,只是神色淡淡,看着他眸光也十分淡漠。
“求见朕何事?”
皇帝目光从他被割裂衣袖上划过,却没询问原因,只再次冷声道:“你可知违背朕旨意后果?”
诚王深吸了口气,突然跪伏而下,他对皇帝行了大礼,三拜九叩,才有些颤声道:“儿臣······方才历经
生死。”
皇帝目光一颤,但很快恢复平静。
诚王便继续跪伏在地上,用略带颤抖声音道:“生死间有大恐怖,那一瞬,儿臣才知道以往自己做过多少错事。”
皇帝面色浅淡,他询问道:“你觉得自己做错了?”
“儿臣实在大错特错。”
诚王指尖收紧,闭了闭眼,继续往下说。
“母后仙逝,皇兄受父皇喜欢,册封为太子,儿臣一直觉得自己不受重视,父皇喜欢永远是皇兄,而非儿臣,可儿臣也是母后出,这样想法萦绕儿臣多年,以儿臣想与皇兄争锋,想证明自己比皇兄更优秀,但直到刚刚那一瞬······”
他声音带上些许哽咽。
“我才知道,原来谓争锋,谓争强好胜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这世上只剩下两个至亲之人,难道那些争强好胜会比血脉至亲更重要?”
他伸手抹了抹把眼泪,语气十分动容,“那一刻,我想到并非夺嫡,而是父皇和皇兄,我还没好好称一声大哥,没对他说一声谢谢,还不曾好好侍奉过父皇,不曾道一句抱歉,便要这样死去了。我才发现我不甘从来不是太子之位。”
诚王以额触地,看得出动作有些激烈,言语中也透出无限悔恨来。
他以从未有过诚恳语气道:“儿臣不求父皇解除幽禁,也自知违背皇令乃滔天大罪,儿臣只求一件事,儿臣想在宫中侍奉父皇,以报养育之恩,这次无需皇兄为我求情,我愿······自请革去诚王之位。”
他闭上眼,头磕在地上,掩去眸光中深邃。
诚王自然是有改变,但要说生死一瞬让他明白了亲情可贵······哪来什么生死一瞬?他要是真能这么感激太子和皇帝,轻易改变往昔十多年想法,他就不是那个桀骜不逊诚王了。
诚王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确实太弱小,倘若他是太子,又或者他像连亲王那般,他今日就要那刺客死无葬
身之地!
于是,他选择了颜溪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颜溪:瞧瞧,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小弟,这哭戏跟我一脉相传。
顾霜:······少教坏人家。
颜溪:(骄傲)我觉得他很棒啊!
顾霜:我只是不想看见你日后被人大卸八块,希望到了那一天,你还会觉得很棒。
颜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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