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安没想到她会突然做出这么冒昧的举动,心下一惊,连忙挣开她收回手来,匆匆往后退了一步:“宋小姐,请你自重。”
女子授受不亲,应该避嫌,她与宋云彤非亲非故,怎可做勾肩搭背牵手之事?
池慕安说这话时,将眉头蹙了起来,显然已有不满。
因为她的排斥,宋云彤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仍保持着笑容,牵强的勾了勾嘴角,正想说什么,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喊声:“池小姐!你在这里啊!”
解决完个人问题的司机跑着回来,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距离稍微一拉近,他便立刻认出了池慕安。
兴高采烈的跑过去,看见她旁边还站着一个朋友,原本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挠挠后脑勺,笑着说道:“我在这等你好久了,你终于收工了啊,走,我送你回去吧!”
宋云彤转过身子,瞧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目光放远,又看见了停在不远处那辆大面包车。她心里颇有些吃惊,向池慕安问道:“慕安,这是你的个人司机?”
池慕安不欲与她多解释其中的内情,就点了点头:“嗯,宋小姐,既然这样在下就先回去了。”
“难怪不要我送你回去,看来是有专人接送啊。”宋云彤笑起来,语气轻松的化解了自己先前的尴尬,向她挥了挥手:“行,你回去吧,注意安全。明天再见了。”
池慕安被司机送回了小区,用备用钥匙开门回家,洗了个澡在沙发上躺下,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接着三天,开工作车接送两人的司机换成了另一个池慕安没见过的。
第一天,池慕安上车以后,看着前座的人面生,心中狐疑。
第二天,池慕安发现开车的还是昨天那个司机,不禁更觉得奇怪,
第三天早上,上车的时候,池慕安特地往前面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问:“江小姐,之前那位司机师傅呢?为何这几日都不见他?”
江沫眠笑起来,反问她:“怎么?想人家了?”
“非也非也。”池慕安连连摇头,解释道:“只是这几日都不见那位师傅,担心他是否是家中出了什么意外?”
这开车的人就像驾马的马夫,经年累月驶惯了一条路,一辆车,那就是和这行结缘了,根深蒂固的扎在这儿,没有道理说换就换。
江沫眠昨晚没睡好,眼睛又酸又泡,此时躺在靠座上闭目养神:“他没事,是我给他放了三天假。”
她睁开一边的眼睛,斜斜的瞥了池慕安一眼:“人家前几天在影视城等了你一个通宵才把你接回来,我说师傅那晚辛苦了,这个月多给他放了三天带薪假。”
“哦,原来如此。”池慕安会意,轻轻笑着:“粉丝们说的不错,江小姐是貌美心善之人。”
池慕安这些天待在剧组,虽然自己还不会使用手机,但休息时间里总能听见同组里其他几个冲浪少女七嘴八舌的交谈,久而久之,学到了那么几个词。比如什么粉丝,爱豆之类的。
江沫眠闭着眼睛,哧的笑了一下:“油嘴滑舌没用,别来这套。今天不拍夜戏了是吧?你那边收工了给我发个消息来,我们早点回家,晚上我还有事。”
因为要和江沫眠出行回家都保持同样的步调,身为女二号的池慕安待在剧组的时间就这样长了起来,时常拍完了自己的戏份无事可做,她就在片场找个角落静静坐着休息,然后听旁边那些演员讨论时事新闻、八卦绯闻之类的事情,以此对此地的风俗多做了解。
自从知道了还有探班这种事情以后,池慕安不是没想过闲余时间里去看看江沫眠,可上次送饭就被保安拦在门外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外人难以进去剧组不说,更何况……池慕安一想到宋云彤那殷勤热切的眼神,跟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事无巨细都要插手的关心,就觉得头疼不已。
罢了,在这种鱼龙混杂,喧闹杂乱的影视城里,还是小心谨慎些吧。
今天的戏结束得早,池慕安在化妆间里卸完妆后,找了一个背后靠墙的角落,拎着板凳在那儿坐了下来。
她捧着手机,时不时的就按亮屏幕看上一眼,里面停留在微信里和江沫眠聊天的界面。上面是她五分钟前发过去的一条消息:朕收工了,你那边还需要多久?要朕在哪里等你?
池慕安很有耐心,如往常一样静静的坐着等待江沫眠的回信,从不催促。
只是她担心自己不慎漏掉了江沫眠的消息,这才忍不住每隔一会儿就要看上一眼手机。
在化妆间里等待的过程中,池慕安听见有几个伙着一起来卸妆的女演员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你们明天还来剧组吗?嘻嘻,有没有谁的男朋友要来探班的呀?”、“明天继续拍戏,工作在我心里才是第一重要的,没有男朋友,下一位。”、“不不不,正好我明天没戏了,就不来剧组了。我家那个请了假,准备和我一起出去逛街。”、“我也是,现在的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嘴滑,他今晚从外地飞过来,说什么明天过节,就陪我一个人。啧,花言巧语。”、“好吧,看来只有我这种单身狗不配过节,只能留在剧组拍戏了。”
过节?池慕安听着她们的对话,怔了怔,打开手机去日历上一翻,这才惊觉今日是七月初六,而明日,就是七夕节。
她这几日忙于拍戏,此刻后知后觉,心头蓦地一惊,情不自禁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糟了,她怎么现在才发觉此事!
池慕安拧着眉头,一只手握拳负于身后,匆匆走出化妆间,在外头空地上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乱走着。
明日可是七夕啊,她却一点准备都没有!
此刻,池慕安脑子里全是七年前,皇宫中那场“惊心动魄”的七夕盛宴。
那一年七夕,父皇忘记给张婕妤送去礼物,婕妤当晚穿着一袭白衣在鱼池边掩面而泣,声声幽怨断肠,看见父皇的驾辇路过,蓦地倒下身子,还要在他面前投河饲鱼。父皇给淑妃送了三匹布料,给和亲公主送了四匹,淑妃妒忌在心,盛宴开始时吩咐婢女假装不慎,撕毁了和亲公主的雪貂坐垫。
再说那和亲公主,天生爱吃蒸鳜鱼,父皇特地唤人做了一盘摆在她面前。本来是和和美美一件好事,结果宴席中发现李昭仪对这盆鱼眼有馋色,目含秋波的望着他,父皇心一软,又唤厨子再做了一盘,摆在李昭仪的位置上。后来那和亲公主饮酒之后说要舞剑助兴,银剑不偏不倚,把李昭仪那盆鱼一窝端了,汤汤水水洒得昭仪满身满脸好不狼狈。
池慕安光是回忆起来,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如今身份转变,她答应了要对江沫眠负责,可迫近七夕,她却完完全全忘记了准备,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江小姐发现自己忘记了七夕这么重要的节日,会不会大失所望,或者大发雷霆?
池慕安的脑海里充满了阴影,每一道都是幼年时父皇后宫中一位张牙舞爪的妃嫔,还有她们难以捉摸,变幻无常的心思和脾气。
正在她苦恼焦急,四下踱步之时,手机突然叮铃叮铃响起来。
一看来电提示是江沫眠,池慕安连忙接起来:“江小姐。”
电话那头传来江沫眠惬意的轻笑声:“怎么没回我消息,在忙啊?”
“没,没有,兴许是在下方才出神了,没有看见。”因为脑中思绪紧张纷乱,池慕安的语速比平日要快一点。
江沫眠听得清清楚楚的,笑她:“紧张什么,又没怪你。你那边结束了是吗?我也收工了,现在已经在车上了。我看看到哪儿来接你啊……”目光朝窗外搜寻了一圈,江沫眠发现个还算空旷的地方,“你就从后门出来,朝着外街的方向走,我在那个金鱼池旁……”
“不要!”池慕安听见金鱼池三个字眼,乍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