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安车祸#的话题是由一个营销号发起的,约莫是为了吸引持续的关注,营销号的微博文字里说的含糊不清,没说起因,没说结果,就发了一段震惊式小短文。
“下午1点45分,贡江山路段上《星起》热门选手池慕安被车撞飞,倒地不起,路人拍下惊险一幕!#池慕安车祸#”
本来这样虚浮夸张的文字是令人嗤之以鼻的,但偏偏这只微博下配了一段现场视频,是手机前置镜录制的,刚开始的一秒里还露了半个浓妆艳抹的人脸,然后在刺耳的刹车声和尖叫声中偏出了镜头。
看来是个原本打算自拍的年轻人,无意中透过镜头看见了后面的车祸。
视频只有三秒,一个瞬间,池慕安以身体前倾的姿势出现在一辆大货车前,下一秒被货车头撞倒,狠狠地摔了出去,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后,刹停的车身横在了马路中间。
视频开始的时候,池慕安是向前跑的姿势,好像急着要从货车前冲过去。
视频结束的最后一秒,池慕安倒在了地上,被车身挡住了身子,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沫眠把这段视频反复看了五六遍,确认这上面的人就是池慕安不会错。
放在桌上的手机“滴—滴—滴”的响着,五十六秒后,又是那一句“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老…老大……”旁边的鹿萌萌小心的喊着她,目光中带着询问,但是她并没有听见。
江沫眠烦闷的蹙起眉头,怔怔坐了一分钟后,她陡然起身,拿起手机和包,奔出了房间。
鹿萌萌只听见她留下的一句话,“萌萌,帮我请个假。”
近日机场的人流量并不大,航班几乎每轮都有空余,江沫眠买到了最近起飞的机票,三个小时后,飞回了本市。
等打听到池慕安在哪一家医院,江沫眠匆匆赶去的时候,已经迫近黄昏了。
警察到了现场勘察,调了这段路上的监控录像,一个小时前已经把事情的起因结果公布到了官方微博和各大头条上。
但江沫眠一个都没有看见,心思都往医院里奔。
打电话问朋友的时候,电话那边说池慕安进了骨科手术室,江沫眠当时就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不好的猜测都泄了闸一样往外涌。
被车碾到了?
骨折了?
有多严重?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唯一清晰的就是池慕安的病房号。
江沫眠攥紧了一颗心,按照病房号找到房间门口,恰巧听见了从里面传出来的话语声。
“在下以后都要这般走路吗?会不会太累赘了一些?”
是池慕安的声音。
虽然听起来很疲惫,但钻进江沫眠心里,湖面就像被风轻轻吹过,温和的抚平了汹涌咆哮的波浪,泛起一片感激和庆幸的涟漪。
忽然之间,江沫眠释出口气,和门口护士交代了几声,推门进去,病房里的人自然而然望向她。
戴着口罩、墨镜和鸭舌帽,并没有谁认出她,护士下意识转过头问池慕安:“朋友啊?”
池慕安眼睛发亮,点了点头。
护士哦了一声,几个人收拾了医务用品,带着出去了。
她们一走,池慕安就拄着拐,满心欢喜往前挪了几步:“江小姐,你回来了。”
江沫眠看见她一只打着石膏的脚还悬在空中,借着拐杖走得艰难,心底一涩:“怎么出车祸了?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把脸上戴的都取下来,池慕安才发现她精神并不怎么好,倦怠的神色和眼角那一点点庆幸的安心,就像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
池慕安愣了一愣,看了看她拉链拉到一半的包,又看向她。
那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触动了她心底一根弦。
“你是因为朕,特地赶回来的吗?”池慕安往前又挪了一步,离江沫眠更近了,明亮的双眸注视着她,里面跳动着喜悦。
是。
江沫眠从冲出房间那一刻就打死了心。电话打通了也好,打不通也好,不管是池慕安亲口回应她,还是视频连线,或是媒体再精确的报道,都抵不上她自己亲眼所见。
她下定了决心要看一眼,不管池慕安伤的轻重,一定要亲眼看见她才能安心。
江沫眠淡淡的说:“因为你电话打不通。”是一种很明显就能看出来的,刻意伪装出的平淡。
实际她的目光又在池慕安身上搜寻了一圈:“除了右脚,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池慕安笑起来,用笨重的拐杖借助行走的时候都在笑:“当然没有,你别忘了,朕可是天子,有上天庇佑的。”
她在病床枕头底下把手机拿出来,江沫眠跟着走过来的时候,嘴上说:“那现在这副狼狈样子可不像你,怎么过马路不知道小心一点。”
“朕哪里不小心了,朕觉得分明是那辆车的问题。”池慕安说着,把手机拿给她看,碎成蜘蛛网的屏幕和变形的边沿,彰示着这只手机的寿命已尽。
“它被摔出来了,轮胎底下抢救回来的。”池慕安说的不是很开心。
她在这里面存了很多张江沫眠的照片,都是很不容易从各处搜集来的。
江沫眠看了一眼,觉得太有点惨不忍睹了,正想说一句“换掉吧”,就听见池慕安开口问:“你试试它还能开机吗?”
池慕安把这只自己按了半天都毫无反应的破手机放到她手里,眼巴巴的望着她。
这眼神就像是等着主人给自己修好小玩具的小狗,江沫眠抵抗不住,心一软,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其实这只手机一看就没救了,但她不忍心打击池慕安,只好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说了句:“好吧,我试试看。”
又拍又打的,死命按着开机键捣鼓了一阵,破手机不但毫无反应,反而是屏幕上碎掉的钢化膜又掉下来几块,看起来更凄惨了。
江沫眠长长吐出一口气,正要放弃,余光看见池慕安低下头,眼底的失落毫不掩饰,顿了顿,把正想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她把手机翻过来,打算试试换个电池能不能用,可刚一打开背后的盖子,就发现电池槽连着里面的电池都被碾压变形了。
边角扁扁的一块上还留着轮胎印子。
这简直就是无可救药了。
江沫眠沉默了一会儿,只好把上面还完好的手机卡拔了出来:“不行了,我给你换个新手机吧。”
池慕安垂着头不说话,但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江沫眠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安慰她:“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喜欢这款,就再买个同款的新的好了,或者买个质量更好的。”
当然,质量再好,也禁不住车轱辘下碾。江沫眠只是想安慰她。
但好像这并没有安慰到池慕安。江沫眠听见她很轻的哼了一声,转身坐到病床上。
空气里有点闷,江沫眠望着小破手机,猜想池慕安应该是用惯了这只手机,一时坏掉了,会让她觉得舍不得吧。
想到这里,她说:“就这么决定了,晚上我出去给你买个新的同款,你没手机就别在外面乱走了,就待在病房里吧,别待会儿走丢了知不知道。”
池慕安闷了半天,才缓解下心情,接受事实,嗯了一声,说:“大夫也让朕留院观察。”
“好,留几天?”江沫眠也正有此意。
哪知池慕安说:“就今晚。”
江沫眠有些意外:“一天?哪有留院就留一天的,而且你都骨折了,不应该多休养几天?”
她说着,目光落在池慕安打了石膏的脚上。
池慕安也看着那里,说:“朕只是小腿骨折,又不是下不得床了,何况明天还有团队比赛,朕怎么能够临阵退缩呢?”
这样一提,江沫眠才想起明天是《星起》团队赛第一场直播的日子。
“都骨折了还要去,比赛有那么重要吗?”她问。
“当然了。”池慕安不假思索,“这不仅关乎朕个人的荣誉,还有琪琪和李小姐,朕是她们的队长,理应带她们取得胜利。重要关头,朕怎么能够躲在这病房里拖后腿呢?”
从听见“琪琪”两个字开始,江沫眠脸都黑了。
池慕安什么时候和她这么亲昵的?都叫上琪琪了?
“那个祝琪琪就真这么重要?”江沫眠眼底冷冷的一片,燃烧着心里的魔鬼。
池慕安还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明日比赛应该如何出谋划策,夺得更好的投票数,“嗯,琪琪说她需要朕,朕应该……”
“不许去。”江沫眠像刀一样切断了她的话。
这声音又冷又凌厉,池慕安听了一愣,扭过头问:“为什么?”
江沫眠眼皮都不眨一下就找好了借口,说的理所应当:“你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上镜,打着石膏,拄着拐杖,连鞋都穿不上,一副病人的样子就该待在病房养病,出去参加节目反而会在人群里显得太突兀,不合适。”
池慕安性子犟,与她反驳,说得更是头头是道:“这又如何?江小姐你大可不必担心朕,朕又非偷了,又非抢了,只是带病而已,抛头露面有什么奇怪的?何况朕这只是小伤,又不是下不得床那种重病,出现在镜头里有何不妥之处啊?”
江沫眠磨着后牙槽,有一个瞬间是真想过让她明天下不得床。
池慕安也没想到,自己今天的话,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江沫眠让她下不来床的时候,重新报应在自己头上——江沫眠困住她不着.寸缕的身子,在她耳边幽幽的说:“怎么了?不想陪我出去?你又不是偷了,又不是抢了,光明磊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走不动么?走不动我可以扶着你,有何不妥之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