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大哥,又来了一批蒙面人!”白杨在白征身后喊了一声。
白征视野极佳,他扫视了一眼,再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在场的几拨人马当中,除却晋王府的暗卫之外,明家的府军、陆府的护院,以及郁瑾年手里的人皆根本不是死士的对手。
就在这时,拉着马车的两匹骏马,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扬起前蹄,像疯了一样,如离/弓/的箭矢般,飞快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杀手的目的是赵澈,见马车往前疾驰,自然不再恋战,而是火速追踪。
与此同时,麒麟卫、明家府军、陆府护院,以及郁瑾年的人也都先后追了上去。
方才马车剧烈晃动,郁棠身子一稳,直接朝着赵澈的胸口栽了过去。
面对送上门的温香软玉,赵澈当然不会拒绝,郁棠结结实实的落入他怀中时,赵澈低头,一脸严肃,“棠姑娘,今夜虽是不太平,你这般投怀送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马车剧烈的颠簸,郁棠根本无法自己坐稳,她双手揪着赵澈的衣襟,总觉得赵澈方才是故意挑/逗/她,可又见对方脸色凝肃,葳蕤的五官格外立挺深邃,无半分玩笑之意,郁棠又无法与他争执,只好道:“是我孟/浪了,还望王爷莫怪。”
赵澈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并不怪她。
过了半晌,马车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郁棠有些急了,她仍旧抓着赵澈的衣襟,他身段高大,她整个人仿佛是赵澈圈在了怀中。
郁棠不喜欢这样“她在下,赵澈在上”的姿势。
即便是这个时候,赵澈身上的气息和他天生的威压也是无处不在。
两人对视,郁棠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王爷,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几时……几时能结束?”
赵澈没有骗她,实话实说,“有人要杀本王,不过陆一鸣也来了,你如果想跟陆一鸣走,本王可以想法办法护你离开。”
对付聪明的女子,有时候坦诚比谎言来的有效果。
赵澈像是吃定了郁棠不会跟陆一鸣走,又问,“棠姑娘,你想好了么?若是你非要跟着本王,以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郁棠:“……”
晋王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
同一时间,白征和陆一鸣等人眼睁睁的看着马车驶入一片荒芜,纷纷着急了起来。
要知道,再往前一段就要挨近山崖,若是还不能抢在杀手之前制止马车,后果不堪设想。
白征和陆一鸣有过交集,他当即喊道:“陆大人,你我分开两路,需得速速控制马车才行!”
陆一鸣点头,一手握紧缰绳,夹/紧的马腹,朝着马车的方向奔去。
红九手中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条马鞭,眼看着马车就要狂奔下去,他扬起马鞭,朝着马头套了过去,奈何晋王府的马车是由两匹骏马拉着,红九仅仅控制了一匹,根本不足以制止马车。
这时,赵澈往外探了一眼,浓郁的眉心蹙的更深了,他一手圈住了郁棠腰肢,将她身上的重量都集聚在他的一臂之上,以方便他随时操/控二人的安危。
郁棠的手紧紧揪着赵澈的前襟,加之此刻又被赵澈圈在怀里,从别人的角度去看,只会觉得他二人是紧紧相拥的姿势。
“啪-”的一声,车辕断裂的声音响起。
随即,郁棠就听见赵澈低沉醇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能弃车了,棠姑娘抱紧了!”
生死关头,自当不拘小节。
郁棠的身子紧挨着赵澈的,她其实想不明白,赵澈为何在这个关键时候还要带上她。
如果他一人离开,生还的机会定然更大。
她自幼是孤儿,从小就以为自己是被亲生父母所弃,如今将军府弃了她,陆一鸣也弃了她,赵澈却没有……
马车车壁裂开,赵澈抱着郁棠,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车。
方才车速过快,二人落地后,连续在地上滚了几圈。
郁棠只觉一阵天翻地转,她从未经历过这样刺激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死过一次的缘故,她竟然毫无畏惧。
整个过程不过才几个呼吸的时间,最后停下时,郁棠被赵澈压在了身下,而她的后背枕着赵澈的臂膀,因此她并没有摔到。
月华如练,朵朵白雪自二人身侧落下。
赵澈和郁棠对视,他无意中窥听到她内心的惊慌【怎……怎么能这样抱?】
男人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取悦了,哼笑了一声,“本王压了棠姑娘,还望棠姑娘莫怪,你我今夜就算是扯平了。”
郁棠:“……”
目标终于露面,一众杀手一看见赵澈,纷纷杀了过去。
杀了晋王,赏银万两,这辈子再也不用当杀手,即便金盆洗手,享受无边富贵。
所以,杀手们斗志昂扬。
这时,赵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郁棠抱了起来,他的手放在腰间,“嗖——”的一声,拔出了一把软剑出来,另一手圈着郁棠的腰。
红九杀入重围时,赵澈和郁棠已经被杀手团团包围。
即便赵澈武功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他的动作太快,郁棠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她的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被赵澈掌/控。
杀手迟迟攻不下赵澈,便又想出了法子,开始攻击郁棠。
赵澈防备之余,还要护着她,形势更是严峻。
红九看出了杀手的动机,气的上蹦下跳,“欺负一个姑娘,你们算什么男人?有种的跟老子单挑!”
傻子才会跟一个疯子单挑!
杀手有意避开红九,纷纷朝着赵澈和郁棠攻击。
这时,陆一鸣和白征等人也已经赶来,奈何杀手的包围圈太紧,一时间根本无法冲进重围。
陆一鸣一眼就看见了被杀手围困的郁棠,他提着滴血的长剑,隔着纷纷落雪,朝着她冲了过去,身后是陆府护院的叫喊声,“大人!大人万万不可!”
陆一鸣的体力已经撑到了极限。
他眸中充血,皑皑落雪挡住了他的视线,一惯的理智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带走郁棠。
否则,这次如果错过,好像再也没有机会了。
白征、明远博、郁瑾年也带着人杀了过去。
此时的杀手头子观测了一遍战况,又开始焦虑头疼,他们的人马虽是紧追晋王,但身后也照样有几拨人马拼命追赶。
可能……今天真的不适合刺杀?
下次出门一定要看黄历!
事情已经发生,开弓之箭,再无回旋余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杀。
赵澈一边防备,一边后退,他带着郁棠,根本无法施展武功。
换言之,郁棠的命与他的命同样重要。
若是没了郁棠,单单是头疾,也会迟早要了他的命。
……
白征只见陆一鸣不要命的往前冲,他是朝廷命官,麒麟卫自然是不能见死不救,遂一路相护。
白征很纳闷。
坊间传言陆一鸣即将休妻重娶,可他这般在意郁棠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既是在意,又何必那样对待她?!
白征跟随陆一鸣身后,一路杀了过去。
此时,赵澈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这座悬崖虽然不高,但普通人摔下去,也是非死即伤,何况眼下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在外待一宿,别说是保命了,活活冻死都有可能。
“郁棠!过来!到我这边来!”
陆一鸣冲进杀手重围,他高声唤道,嗓音有些沙哑。
他伸出手,好几次离着郁棠仅此一丈的距离,只要他能碰到郁棠的手,哪怕一抹衣角,他也能将人拉过来。
郁棠看着他,此刻她眸色无波,四周的喧嚣声此起彼伏,她张嘴,用了口型告诉他,“再见了,路一鸣。”
从今往后,不管前世如何,也不管将来怎样,她终于要彻底放开他了。
陆一鸣……
她年少时候的光;
她一直以来的念想;
她上辈子等了半世的人;
再见了!
四野昏暗,可陆一鸣看的真切,看懂了她仅用了嘴型说出的每一个字。
她说“再见了,陆一鸣。”
可他从未打算过再见。
陆一鸣自认从头到尾,他都没得选择,但他并不会因为郁卿兰的回来,而抛弃郁棠,可一桩桩事情发生之后,事态不知不觉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陆一鸣喉结滚动,他再一次伸手,那个如四月清风,枝头朗月的男子,声线带着哭腔,喊道:“郁棠,你过来!你快过来!”
他这二十几年有太多的无奈,但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无奈的让他近乎奔溃。
到了这一刻,陆一鸣发现,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可以用阴谋阳谋去算计,但独独“人心”最是教人无法参透。
郁棠曾经那样的喜欢他,会因他的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而欢喜之至。
她的喜欢既纯粹又热烈,陆一鸣以为,这份喜欢永远不会消散。
可事实上,在他还没有意识到之前,郁棠就突然转身离开,她的目光不再凝视着他,也不再将他当做是一道光。
两人遥遥相望,郁棠看了一眼陆一鸣被杀手刺破的臂膀,朝着他摇了摇头。
既是决裂,那就要决裂的彻彻底底。
此时陆一鸣真的开始怕了,“郁棠!”
他又喊了一声。
杀手的包围圈愈发紧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外围又有一队人马朝着这般赶来,这些人骑着马,手握/弓/箭,一应皆是黑纱蒙面,为首之人正是穿着斗篷的男子,他抬起手,往前一挥,低喝道:“弓/箭/手/准备,听我口令,立即杀无赦!”
随着斗篷男子话音刚落,正在与赵澈对峙的杀手们瞬间懵了。
难道主子是宁可错杀自己人,也要杀了晋王?!
此时,无数根箭矢如疾雨般射/了过来。
赵澈的一条臂膀圈着郁棠,另一只手舞动长剑,见情形不妙,他突然侧头问郁棠,“棠姑娘可信本王?”
郁棠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又看了看身后的悬崖,她知道下面灌木丛生,掉下去未必会死,相反的,留在这里才是危险。
郁棠点头。
赵澈稍稍勾唇,笑意妖异邪魅。
此时,白征、明远博,以及郁瑾年尚未杀过来,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赵澈抱着郁棠,二人朝着悬崖下面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目标突然消失,斗篷男子挥手,让/弓/箭/手停止进攻。
男子似乎根本不信赵澈会那么容易就死。
他甚至直接笃定了赵澈根本不会死,随即命令道:“都给我跳下去!继续追!”
众杀手,“……”
挨近悬崖的杀手们面面相觑,留在这里会被麒麟卫等人杀死,若是侥幸没死,被活捉的下场更惨。
领头的蒙面人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也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见头儿这般信心十足,跳崖的动作果断利索,被麒麟卫包围的杀手们也放松了警惕,陆陆续续跳下悬崖。
这时,红九和白征先后赶到了悬崖边上。
明远博和郁瑾年亦然。
明远博往身后看了一眼,拧眉道:“那帮人已经撤退,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说话间,明远博往悬崖边看了一眼,扪心自问,他亲眼看着赵澈抱着郁棠跳下去,心里竟然稍稍松了口气,似乎笃定了只要有赵澈在,郁棠便不会有事。
白征和明远博对视,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能确定杀手究竟是谁的人。
换言之,即便知道了,他也不可能就这样说出口。
此事事关重大,他还需得和义父商榷一番。
红九急的毛毛躁躁的,他有些俱黑……悬崖下方伸手不见五指,也不晓得王爷和棠姑娘如何了?
陆一鸣单膝跪在悬崖边,手中的长剑抵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
四野无风,唯有棉絮般的落雪渐渐飘落。
郁棠明明没有发出声音说“再见了,陆一鸣”这六个字,可他脑子里却不断的重复着郁棠的声音。
“再见了,陆一鸣……”
如钟磬声,声声撞入他的耳膜,好不刺痛。
“再见了,陆一鸣……”
“再见了,陆一鸣……”
“……”
如此反复,震的他耳中嗡鸣。
郁瑾年失了理智,他自幼不被陆氏宠爱,自从郁棠来了将军府,才有人关心他,懂他的喜好。
如果不是陆一鸣,郁棠不会这般下场。
郁瑾年上前,揪住了陆一鸣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陆一鸣!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如果不是你们,阿姐岂会这般下场?!跳下去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她!你还假惺惺的待在这里做什么?你倘若真的关心阿姐,你倒是跳下去啊!”
“你跳啊!”
郁瑾年歇斯底里。
陆一鸣怔然,陆家护院上前劝架,“还请小舅爷冷静!”
郁瑾年才不想给陆一鸣当小舅子,“老子不是你们陆家的小舅爷!”
陆一鸣跪在原地,看着落雪从他眼前飘落,他想起了前些年科举考试,案牍劳形时,郁棠亲手给他缝制的护膝,还有披风,她原本根本不会做针线,后来却练就了好手艺。
但陆一鸣知道,她那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
她从来不会说出口,但陆一鸣将她的一切艰辛和努力都看在眼里。
她……
一直是个只会做不会说的人。
郁瑾年见他失神,冷冷的嘲讽,“陆一鸣,你岂会跟着我阿姐跳下去?你哪里会舍得你的大好前程?我阿姐没了,你是不是还打算娶我另一个姐姐?!”
陆一鸣无言反驳。
他的确不能死。
他肩上扛着二房,扛着陆家,扛着男人的抱负和野心。
可是郁棠……
看着郁棠在自己眼前消失,陆一鸣觉得自己的心真的痛了。
此时,白征和明远博虽然还算理智,但皆已经焦虑的不行。
红九再也不想等下去,拉着白征的衣角,问他,“喂!你跳么?你跳我也跳!”
白征:“……”
他才不想与这厮一起跳下去!
白征无视红九,生怕被他盯上,两人又要打上了无数个回合。
白征对明远博道:“明世子,事不宜迟,你我兵分两路,速速下去找人,若是耽搁时间长了,只怕情况不妙。”
明远博也是同样的想法,速速点头,“嗯,好!”
刚走出几步,明远博叫住了白征,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白大人今夜是冲着晋王而来?还是郁棠?”
二人个头相当,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麒麟卫二把手,另一个是大梁帝都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却是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场和。
彼此好奇也是常事。
白征眉目温雅,他其实相貌突出,若是撇开他的身份不看,还以为是麋鹿书院里的学子。
白征反问,“那明世子呢?你因何而来?又因谁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白征:我和糖糖还有未了的缘分,毕竟一起要过饭,你们是不会懂的。
明远博:不,我和糖糖之间的纽带,是你们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哼~(骄傲脸)
陆一鸣:我还是糖糖法律上的夫君!
赵澈:楼上几位,几世情缘了解一下!跟本王比,你们都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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