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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1 / 1)

厉晟一回来,就听见女子软软糯糯的一句“侯爷待我一向是极好的”,连着他心底也软地一塌糊涂。

他对她好,是他心甘情愿。

可清清楚楚听见她说她知道时,厉晟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高兴。

他刚跨进屋里,珠帘就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容悦立刻转过头来,眸子微亮:“侯爷回来了?”

厉晟握住她的手:“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可累?”

他还记得回京城时,她晕车不适的事情。

容悦显然也想到这事,她双手捂脸:“没,不累……”

她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了,所以这次倒是没有晕车。

厉晟不知原因,见她没有什么不适,也就松了口气。

牵着她走近软榻边坐下,笑着问她:“对这院子可喜欢?若是不喜欢定要说出来。”

“都很喜欢。”

容悦说得是真心话,那么用心,她自然能感觉到。

厉晟点点头:“喜欢就好。”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将人搂进怀里,好似有气无力地说:“本侯累了,阿悦陪本侯躺躺?”

屋里的丫鬟有眼色地退下去。

容悦没有反对,顺着他动作一起躺下去。

这时,厉晟才低声说:“别怕,父亲很喜欢你。”

容悦一愣,睁大眸子看向他,红着脸说:“我、我知道……”

厉晟没有拆穿她,他手指点在她腰间,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才缓缓传来:

“既已回封地,那你我的成亲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下子,容悦是真的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就是脸色爆红,她扭捏地、有些兴奋不安地,攥着男人的衣袖,彷佛没有听清一样:

“……成亲?”

“嗯哼,”厉晟轻哼一声:“那是当然,本侯特意请了圣旨,哪有不大办的道理?”

他最是张扬,又怎会在这个方面委屈她?

他见她怔住,久久不说话,眸子微闪,故意问她:“你不愿意?”

他声音低低的,隐隐透露着一丝委屈。

容悦忙摇头:“我没有——”

“没有就好。”厉晟直接打断她,笑得眯着眼睛。

容悦埋在他怀里,睁大了眸子,还没有发愣。

刚刚侯爷是说,成亲?

他和她,成亲?

他手插入她青丝,将她发上的玉簪取下,顺手放在一旁,轻柔地抚着她的青丝,低敛下眉眼,遮住眸子的神色。

他为了将她正大光明地迎入厉家的门,做了太多,又岂会在此事上放弃?

简毅侯府一门,从不参与皇位之争。

可他掺和进去了。

容悦忽然坐直了身子,直直地盯着他。

他被看得一愣,不自然地发问:“怎么了?”

“你和父亲商量过了?”

厉晟有些不确定地点头,他拧眉看着她的反应,有些摸不清头脑。

他原以为她会欣喜若狂,就算不,也该是高兴的。

如今这是何反应?

容悦轻扯了扯嘴角,垂下头,微弯的眼睫,隐隐轻颤。

厉晟下意识地拧起眉。

良久后,容悦抬起头,若无其事地、软软地埋怨着:“侯爷怎么不提前与我说呀?”

“侯爷可有和父亲说在何时?”

厉晟捏紧了玉扳指,近四年时间,足够他了解她,她有话没说。

她细细眉梢隐着的忧虑,也越渐越淡,是刻意隐瞒下来。

厉晟心底存了疑虑,究竟是何事,她不能直白地说?

咽下要问的话,他如常地回答她:

“本侯在京城时,就寻人看过了日子,同父亲也说了。”

容悦扯着帕子:“何时?”

厉晟顿了顿,才说:“十月十日。”

容悦松了一口气,厉晟好似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容悦手指勾着他的衣襟,撅着嘴问:“侯爷不知晓,女子成亲时的礼服,大多是要自己亲自绣的吗?”

话音刚落,她就又蹙起眉尖,带着些急躁:

“只有两月时间了。”

她轻敛着眼睑,一直不敢正瞧厉晟的眸子,好似真的在为此事担心一般。

厉晟是真的不知此事,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他也皱起眉头,似是有些心虚:

“若不然,我同父亲再商议旁的时间?”

一时之间,他连自称都没带,心底藏着是,未免有些心不在焉,听着容悦的话,也漏听了“大多”两字。

虽有这种习俗,女子成亲时,大多由女子亲自绣礼服。

可并非所有女子都是如此。

容悦愣愣地看向他,有些迟疑:“侯爷不是说这日是特意找人看过的吗?若是换了,会不会有些不好?”

她泄了一口气,靠在他怀里:“就在这日吧,多用些时间,总能赶出来的。”

厉晟一手虚虚地搂着她,半晌后,他忽然问了一句:

“阿悦曾也为自己绣过礼服?”

容悦一愣,久久没有回话。

厉晟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只是一时口快,并无旁的意思,只是为她刚刚的神色不得不多想,他刚要开口解释,却不想怀里的人忽然摇头。

他一顿:“那是为何?”

容悦斜了他一眼,敛下眼睑,平淡地说:

“侯爷又不是不知晓,当初我为何会嫁入罗府?”

“当初父亲怕我不同意,或是出了旁的差错,做足了准备,我只需待在屋里待嫁罢了。”

她语气十分地淡,即使谈起这事,也没了太多的情绪。

厉晟有些懊恼自己提起此事,又因她的话而有一丝隐晦的欢喜,可他并未说出来,只是将怀中的人抱得越发紧了些,然后轻蹭她的脸颊。

容悦躲了躲,没躲过去,哭笑不得:

“好了你,快松开我。”

厉晟顺势放开她,在她偏开头时,微拧起眉,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

翌日的时候,厉晟特意拿这事去问了旁人,后来知晓,成亲整个礼仪的过程。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三书六礼……

他隐隐猜到她在担心什么了。

媒妁之言,有圣旨在前,大可不必。

而让那人担心的,也只有父母之命,其实并不难办。

可是容悦当真不喜容家人,她这些年几乎都要忘了他们,她着实不愿再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

厉晟缓慢捻着玉佩,不禁自嘲一笑。

与她相识越久,越是小心翼翼。

即使昨日心底疑惑,也没有直言问她,唯恐触及她伤心事。

简直是他的克星。

厉晟又细问了礼节之处,得知这礼服并非需要容悦亲自完成才放下心。

后来他与容悦说起此事,容悦低细着声音,说她想要自己绣。

厉晟自然不会拒绝。

他只是轻抚着她的青丝,低声问她:“阿悦,你若担心什么,大可直说,能做的,本侯都尽量去做,可好?”

容悦搭在他腰间的手一紧,慢慢抬起头看他,有些了然:

“侯爷是不是都知道了?”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本侯的疏忽。”

他有些愧疚,灼得他心底有些疼。

他自诩将她放在心上,却差些连寻常女子都有的礼数,都未曾能给她。

不过正礼,又怎是正妻。

也只有她,什么都不说。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本侯派人去梧州。”

容悦却是忽然埋在他胸口,轻蹭了蹭,细软的发丝,抵在他的下颚处,脖颈间被洒下温热的气息,她瓮声瓮气地:

“不要,我不想见到他们。”

就算世人骂她不孝,她也不想见到他们。

凭什么,她势微时,要受尽他们给的委屈,现在还要给他们一府荣耀?

滚烫的泪滑落,滴在厉晟脖颈间,她一字一句说:

“我不愿,也宁愿担着不孝的骂名,可我不想他们占我一丝荣光。”

“侯爷,我才发现,原来,我并非是不怨的。”

厉晟心疼难忍,一滴滴泪似烫在他心尖,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是他的疏忽。

凭何容府亏待她数十年,他还会觉得她会为了所谓的血脉亲缘,而心中释然?

那群人仗着血亲,可以不善待她。

而她却因这血亲,必须毫无怨怼?

世间没这道理。

他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泪,沉声应她:

“好,本侯应你。”

他想让她别哭,却是最终没有开口。

时过境迁,他常见她笑颜,险些忘了她曾也苦难过。

微风从楹窗拂过,吹干了她眼角的泪痕。

她哽咽着,软着嗓音,问他:“侯爷可觉得我恶毒?”

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她都狠心对其不管不顾。

厉晟下意识地挑眉,终于明白了她那日复杂的神情是为何。

容悦仰着白净的脸蛋看他,她害怕的不过是他会不喜她。

厉晟心底微软,他不知,为何她会有这种感觉?

却是忘了,他对她,也是小心翼翼。

若是过分在意,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他附身,吻了吻她的眼角,失笑:“阿悦怎如此多虑?”

当初若非顾及她,容府又岂会是简简单单地被撤官职那般简单?

容悦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破泣而笑:“侯爷真好。”

不管她是何模样,都不曾有过丝毫嫌弃。

厉晟轻刮她鼻尖:

“既知本侯对你好,日后可莫再要哭成这样。”

他压低声音,咬在她唇尖,溢出后半句话:

“……平白叫本侯心疼……”

厉晟并未多提礼服之事,只是在那日后,就送来了好几位有名的绣娘,为她打下手。

容悦并未拒绝他的好意。

她也希望,成亲那日,可以尽善尽美。

初谈此事时,容悦只顾着担忧时间,一时间忘了羞涩。

后来外面都得了消息,厉韵特意跑来揶揄她时,她才迟迟地感到不好意思。

她还是初次遇到这事,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时间一晃而过。

容悦其实没有做太多,她只亲自动手绣了礼服上的金凤,大多数还是绣娘做的。

然而即使如此,待礼服完工后,十月也悄然而至。

占城人都知晓,简毅侯回来了,且要即将成亲。

进了十月后,厉晟有些不高兴。

因为,临近这个时候,他才知晓,成亲前,女方和男方是不能见面的。

日夜抱着香软的身子忽然没了,厉晟整日里冷着一张脸,让庄延都不敢多说话。

为此,厉府特意收拾出了另一个院子,让容悦在大婚前几日搬了进去。

容悦搬进去的那日,厉晟站在院子外,眼巴巴地看着容悦,看得容悦险些心软。

厉韵见此,险些笑出声来,乐得看厉晟热闹,就催促着说:

“阿悦你别管他,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快些进去吧。”

容悦细声应下,下意识地看了厉晟一眼,被厉韵推进了院子。

其实不止是厉晟不习惯,容悦和他在一起三年多,几乎从未分开过,她又怎么可能习惯身边忽然没了人?

厉韵再出来时,就看见厉晟那几乎能将她冻住的眼神,她笑呵呵地:

“赶紧的,快离开这里,别耽误事。”

厉晟呵呵冷笑两声,凉凉地斜了她两眼。

厉韵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却是依旧挡着院子门,不让他看容悦一眼。

好在厉晟还知道分寸,虽是不满,却终究没说什么,冷着一张脸朝回走。

玖思将一切看在眼底,偷笑着跑进屋里:

“夫人,侯爷走了,走的时候,脸色可差了。”

容悦有些羞涩,又有些无奈地摇头:

“定是小姑姑又激他了。”

玖思乐呵呵地眯着眼,并未反驳。

她跪坐在容悦脚边,笑着笑着,她忽然莫名觉得有些难过,她眨了眨眸子,有些怔怔地说:

“奴婢从未想过,还会有这日。”

谁能想到呢?

当初在罗府夹缝求生的主仆二人,竟也有这日。

一晃数年,她们从梧州到京城,再到占城,她无比庆幸,那日夜里,她没有听从夫人的话,而是径直去求了侯爷。

她也曾日夜彷徨过。

可万幸的是,她的选择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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