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坐落在长安街上的名爵私人会所亮如白昼,迎来了今晚穿红着绿的贵客们。
随着一辆蓝黑色帕加尼缓缓停在门廊前,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的泊车侍应生立刻迎了过去,恭敬地躬身等在门边,“晚上好,燕总。”
他能准确地认出来人,一是因为燕淮是他们老板陈贺的好友,二是因为这台全球仅有二十台的定制版帕加尼。
燕淮抬脚下车,修长的手指扣住西装门襟上的那枚纽扣,目不斜视往里走。
所经之处,回头率百分之二百。
这位,就是刚刚扳倒自己堂叔上位的俊臣集团的新当家人。
手腕、心计、城府样样不缺,还这么年轻。再加上一张掩不住外放锋芒的好皮囊,一路走来收获了无数目光。
从小被人看大的燕淮丝毫不将这些目光放下心上,熟门熟路上楼找到陈贺的专用包房。
推开门,隔间里陈贺、蒋司南、汪清海正在斗地主,还有两个妹子陪着。
燕淮一来,连输两把的陈贺把牌一撂,把妹子们都打发了,“你可算来了,咦,小嫂子呢?”
燕淮入座,抽了支烟咬在嘴里,“司机去接了。”
陈贺给他打了火,“小燕总,您的‘丰功伟绩’这些天可是在圈子里传遍了——为了争夺家业联手外人、不敬长辈、目无尊长、心狠手辣。”
燕淮懒洋洋地笑了一下,丝毫不放在心上,“我敢做就不怕人说。要是不让我那好堂叔嚼些舌根,那他很可能气出个好歹来,显得我这个小辈过于欺人太甚。”
汪清海啧了一声,“合着你把自个堂叔气得住院,就不欺人太甚了?”
燕淮掸了掸烟灰,“当然不,我只是正大光明拿回自己家的东西顺便夺了个权。”
蒋司南抚掌赞叹,“吊还是淮哥吊。难怪我家老头子天天耳提面命让我跟你多学着点。”
接商濛濛的司机姓曹,在燕家工作了快三十年,人老实嘴巴严。商濛濛坐在后座,一路无话。
曹伯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商濛濛不是第一次来,下车后凭着记忆乘坐vip电梯,直接到了四楼。
装修奢靡而浮夸的走廊水晶灯璀璨,她沿着长长的吸音地毯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间。推开沉重的包厢门,入目的是宽敞的会客厅。
典型的中式风格,一桌一椅,一花一架,都费尽心思,极致完美。
红木多宝格上摆着各种古玩玉器,或放着羊脂玉大肚弥勒佛,或摆着掐丝珐琅嵌青玉的花篮。墙根下的玻璃鱼缸里,几尾色彩艳丽,斑纹灿烂的大锦鲤,从容自若地摆动着尾巴游来游去。
隔着一道十二扇彩色琉璃隔扇,影影绰绰看到几个人影。
商濛濛走了过去。
除了燕淮,其他三人她都是认识的——名爵的老板陈贺,家里开着一家股份制商业银行;蒋司南,家里是做环保高科的,去年在创业板正式上市;汪清海,也是她的老板,星辰影业和星辰传媒就是他家的。
他们都是星城人,初中的时候被家人送到帝都来念书,这一呆就是十来年。
她一走近,四人就停了话题,慵懒松散地靠着椅背的燕淮朝她招招手,“过来。”
随手将手里的烟掐灭。
其他三人纷纷叫了一声“小嫂子”。
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商濛濛就觉得槽多无口。
嫂子就嫂子,小嫂子算怎么回事?合着还有个大嫂子呗?
商濛濛走过去,坐到燕淮身边,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带着脂粉气的香水味。
显然这屋子里刚才是有女人的。
燕淮的手搭自然地搭在她的薄肩上,“想吃什么?”
商濛濛想起了她下午费劲巴拉做的那条鱼,摇头,“随便。”
说着,身子朝外侧挪了挪。
极其微小的动作,却被燕淮敏锐地捕捉到了。扣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做什么?”
商濛濛感觉胸口被一块湿棉絮堵着,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推开燕淮的手,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因为化了妆,商濛濛没用冷水敷脸,只在面盆里洗了洗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尽管陈贺他们给面子地叫她一句小嫂子,但那是给燕淮面子,也许心里压根没把她当回事儿。
对于这些出生既在终点的人,只要不上升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女人无非是锦上添花的物件,今天可以是小红明天可以是小丽,都是他们炫耀男人雄性魅力的陪衬。
三年了,她没见过燕淮的家人,他的父母应该压根也不知道她这个人。
她一直以燕淮的女朋友自居,可是现在想来实在自作多情。
他们和同居床伴没有区别。
燕淮从未打开心墙和她倾诉什么,也从未提及过他们的将来。
即使是在最亲密无间的时候,他也从未向她表达爱意。
她克制住想要离开的冲动,机械般地走出来。
两个服务员正端着一道道美味佳肴,摆在古风十足的红木嵌大理石圆桌上。
商濛濛坐下,燕淮将一只已经剥开了的蟹黄金亮的大闸蟹放进她的碟子里。
“谢谢。”商濛濛吃了两口蟹黄,就没再动了。
男人们在一起聊的话题就那么多,因为商濛濛在,有些话题就不适合,于是聊些她插不上嘴的价值投资战略计划、足球篮球什么的。
燕淮话不多,虽然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很放松。甚至当着大家的面,亲昵暧.昧地握住商濛濛的手□□把玩。
男人阳气重,手掌干燥温暖。平时没什么,但是今天他的手指剐蹭到她手腕内侧的烫伤时,痛感加剧。
商濛濛挣了一下,没有挣脱。
燕淮以为她害羞,反而拽得更紧了。
商濛濛木木然地不再动作。
饭吃到一半,蒋司南的手机响了,成熟低沉的男音甜腻腻地喊了声,“喂,宝贝儿,你起床了……怎么样和朋友玩得开不开心……嗐,我这段时间实在走不开,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陪你去日本泡温泉……买,喜欢什么随便买……”
汪清海一手卡在自己喉结的位置,仰着头,突然憋着嗓子用又尖又细的声音,嗲嗲地道:“司南,你洗不洗澡澡啊?”
乍一听,还真有点声音柔细的女孩子的感觉。
“蒋司南!”
蒋司南手机里传来能掀了房顶的怒吼。
“宝贝儿,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背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喂?喂?!宝贝儿……卧槽!”
蒋司南一边继续回拨电话,一边朝着作怪陷他于不义的汪清海踹了过去。
“宝贝儿,宝贝儿,你听我说,我怎么可能背着你偷吃呢?刚才那是汪清海那个王八蛋。”
看着蒋司南带着手机往外走,陈贺、汪清海对视一眼,笑得贱兮兮。
陈贺:“不知道这回司南要哄多久?”
汪清海:“哈哈哈,我赌半个小时。我和你说,他这回是栽了,恨不得挖心挖肺地宠。”
随着金属打火机“叮”的一声响,燕淮点了一支烟,不怎么赞成地道:“找个脾气比排面还大的女朋友,怪谁?他一不缺钱二不缺势,蒋家伯父也算开明,没逼着他找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他自己不找个让自己舒心的女人,反而找了个祖宗,还巴巴地上赶着供起来,那就只能屁颠屁颠地自己去哄了。”
商濛濛偏头,隔着淡淡的烟幕看向身旁的男人,眼神闪烁。
回到枫月湾公馆,客厅门一落锁,商濛濛就被抵在墙上。黑暗里,清清浅浅的月色透过薄薄的纱帘泄入房间。
感觉到脖颈处的刺痛,她推着男人,断断续续道:“我……后天要……拍广告,不要留下印子。”
商濛濛有一把柔婉软腻中带着些微沙哑的好嗓子,此时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蜂蜜里滚了一圈,又甜又软。
燕淮有点上头。
热汗滚滚间,商濛濛叫了他的名字,“燕淮。”
没有听到回应,她扯了扯他的头发,再次唤他,“燕淮。”
男人吃痛。
倒也并未不悦。这种来自她的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在燕淮看来犹如床笫之间的小乐趣。
男人从她身前抬起头,眸色沉沉极力忍耐地看着她。
商濛濛双手捧着他的脸,目光仔细描摹,长发凌乱如水草似的缠在他的臂膀上。
“你喜欢过我吗?”她问。
燕淮蹙眉,不耐地道:“问的什么傻话?”
不喜欢她,他会让她住在这里吗?她把他当成什么人,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人?
不再理会这种白痴问题,燕淮随着性子恣意摆弄兴风作浪起来。
商濛濛羽睫轻颤,眼底期望碎裂。
明明她能听见他胸腔里跳得犹如擂鼓的心跳之声,那样鲜活真实,可她却觉得一股凉意从脚下往上迅速蔓延,冷得她牙齿打颤。
一颗心仿佛浸在了蚀骨的冰冷中。
而他,就如镜中花水中月,虚幻缥缈。
两条细白如藕的小胳膊突然紧紧攀上燕淮的肩颈,商濛濛闭着眼睛胡乱地吻他,“燕淮,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燕淮只觉有什么顺着他的耳一寸寸钻入他的心底,让他无法自控。
小女人在他耳畔曲曲折折地叫他的名字,“燕淮……燕淮……”
无比地流连,怎么也叫不够似的,充满了柔软充沛的感情。
燕淮回味般地闭了闭眼,比往日更加骇人持久。他们极尽所能地互相取悦,最后当这场甜蜜的折磨结束时,商濛濛像个失去生命力的娇娃娃般昏睡过去。
主卧的浴室里有个很大的圆形浴缸,燕淮抱着她一同跨入。好容易两人洗完,商濛濛被包成一颗粽子塞进干干净净的被窝时,窗外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燕淮向来精力过人,一夜未眠,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疲惫,反而因为心情愉悦而显得神采飞扬。
他坐在床头,指尖穿过她绸缎似的长发,带起淡淡的野玫瑰香。似乎是觉得手感不错,他又揉了几下,像是主人安抚膝上的猫咪。
半个小时后,燕淮穿戴整齐离开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