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濛濛拿出手机,几次三番地点进拨号界面又退出。
自从那晚接到令人意外的电话后,商濛濛有意选择性忘记了这件事。两个多月来,她和燕淮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和碰面。
然,那张照片于她而言太重要了。
即使不是因为报名《寻找》节目,她也一定要找回来。
那是她和养父母的第一张全家福,极其珍贵。
作为燕淮的特别助理,秦萧几乎是24小时待命。不仅要和老板一起打江山,还要协调处理一些私人事务,其中就包括女人。
比起别人家的助理殚精竭力帮老板周璇在正宫和小三小四之间,自家老板的男女关系不要太简单。就凭这一点,秦萧曾经不知被多少同行羡慕。
不过自从老板被分手后,他着实体会了几个月水深火热的日子。
原先只要把工作认真做好,基本就高枕无忧了。现在老板不知是不是内分泌失调,整个人阴晴不定,最近更是有阴郁沉闷到有了快要出家当居士的前兆,让他时常琢磨不透。
一个助理连大boss所思所想都拎不清,还怎么混?
秦萧每天上班都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撞槍口上,招来一顿不留情面的批评教育。尤其是燕淮心情不好的时候,一改往日简而又简的风格,训起话来长篇大论偶尔还挖苦讽刺几句。
总裁办除了秦萧外还有四个秘书,性别都为男。眼看着差六七分钟就到下班时间,大家都开始揉着脖颈放松下来,把手上的工作进行收尾。
秦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觉得今天应该能风平浪静平安度过。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秦萧觉得祥和宁静的氛围“咔嚓”一声瞬间裂了。
他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才接听,“商小姐,您好,好久不见。”
对于这位跟了燕淮三年,突然一脚蹬了燕淮的女人,秦萧识趣地拿出十二万分的恭敬和礼貌。
燕淮一向行事果决手腕强硬,但在商濛濛身上却少有地犹豫拖沓起来,甚至时至今日还念念不忘。每天醉心工作,天天不回家睡办公室或者酒店。
就他见微知著的观察,两人似乎近来再无联络。但感情的事瞬息万变风云诡谲,外人是看不懂搞不清的。
万一……万一哪天复合了呢?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万事留一线总是没错的。
俊臣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位于大厦的六十六层,秦萧敲门进来,一抬眼,只见燕淮身段笔直地站在整面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咖啡杯俯瞰脚下深渊一般忙碌又喧嚣的城市。
燕淮喜欢这种会当凌绝顶,掌控全局的感觉。因为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站,并且站得稳的。
听到背后急急的脚步声,燕淮转身,略微不悦道:“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秦萧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要是说不出正当理由又要被训”的深意来,连忙解释道:“刚才商小姐打电话给我。”
燕淮喝咖啡的动作一顿,然后缓缓掀起眼皮,看向秦萧,似乎在确认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秦萧从他的微表情看出些端倪。
——不可置信中带着丝忐忑,忐忑中透着点期待。
这绝对不是被分手后已经完全放下,听到前任的名字不会牵动任何心绪的正常反应。
秦萧觉得自己留一线应该是留对了。
他不等燕淮再问,忙将商濛濛来电的目的简明扼要说了一遍,“……所以商小姐是想问问您,她可不可以去枫月湾找照片?”
燕淮转身坐在办公椅上,修长白皙的食指在桌上轻扣了两下。
秦萧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地面。
半晌,才听燕淮说:“你现在给她回电话告诉她可以。”
“开免提。”
秦萧点头,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四五下才被接通,背景有点吵,男男女女的声音混在一起,其中有道年轻男人亲热熟稔的声音,“濛濛,这个樱桃是小高家里自己种的,特甜,快来尝尝。”
办公室安静,这道突兀的男声显得格外清晰。非常有辨识度的嗓音带着性感的沙质,桃花满天飞。
秦萧迅速觑了一眼燕淮,果然老板的眉眼压了下来。
商濛濛说了句稍等,几秒钟后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门锁声,她才再次开口,“不好意思,秦特助。”
“哦,没关系。”秦萧飞快地瞟了眼燕淮,客气地道:“商小姐,我问过燕总了,他说可以。您看是不是确定一下具体时间?”
“我后天有行程,明天下午四点可以吗?”商濛濛其实这几天都休息,只是后天是周末,她不想和燕淮碰面。
秦萧看向燕淮,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麻烦你了,秦特助。”商濛濛说着,顿了一下,“也替我谢谢燕总。”
秦萧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会向燕总转达的。”
“好的,再见。”
挂断电话,秦萧小心翼翼地问:“燕总,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燕淮淡淡地“嗯”了一声。
秦萧走到门口,又被叫住,“明天下午三点半以后的行程推掉,联系‘每日生鲜’的李总,我约他周六上午在朗悦喝早茶。”
听着这个似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决定,秦萧半点异议都没说,“好的,燕总。”
“另外……”燕淮转了转椅子,“你刚才有没有听到电话背景音里有猫咪的叫声?”
秦萧啊了一声,仔细回想摇摇头,“我没注意到。”
燕淮不再说什么,抬了抬手。
待办公室的门重新关好,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伸出食指勾着深蓝色带银色凸点的领带松了松。
然后,拿起电话拨给陈贺。
陈贺刚从国外回来,日夜颠倒,这会儿正在补眠倒时差,被手机铃声闹醒。
他打着呵欠接起来,“淮哥,什么事?”
“明天把你家那只叫球球还是叫闹闹的柯基借我半天。”
陈贺:“???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啊。”
有洁癖又怕掉毛,绝不允许猫猫狗狗出现在自己附近两米距离内的燕淮,居然要和他借狗?
他怕不是没睡醒吧?
燕淮也不多解释,“明天下午三点我让人去接狗,挂了。”
今天商濛濛回京,难得向澜和王珈宁都在帝都,于是忙完工作带了炸鸡和啤酒,约着一起到商濛濛家小聚。
挂断电话打开卧室门,就听客厅里向澜这个铁肺娘子又喝high了,拉着商昱正在高唱:“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抱着小八,商濛濛轻倚门框,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秋天。
忘掉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相处过一千多个日夜,一个名字一句话一个特定场景甚至一句歌词都能勾起从前的回忆,真是太难了。
不知道那些跨入婚姻围城,有了孩子又离婚的夫妻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难道真的只有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才能忘记过去吗?可这是否对现任不公平?爱的初始不应该是纯粹的吸引悸动吗?掺杂了其他目的的情感还是爱吗?
“你怎么站在这里?出什么事了吗?”
王珈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商濛濛回过神来摇头,“没,没事,你在做什么?”
“我到厨房找两个杯子,发现水龙头有点滴水,帮你修了一下。”
商濛濛看着他手里的工具箱,“哦,那谢谢你了。”
王珈宁脸上扬起颇为自得的笑容,声音却温柔体贴,“你刚回来,想必也很累了,我们一会儿也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濛濛,我以前就说过,无论遇到什么,我都在你背后。”
暖黄的灯光映着少年年轻俊美的面容,商濛濛抬眸,正对上他一瞬不瞬看向自己的目光。
“你,现在为什么都没大没小地叫我小名了?”
王珈宁挑眉,“我早就说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姐弟。朋友之间这样称呼也没什么,对吧?”
商濛濛轻嗯了一声,话是没错,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王珈宁把工具箱放回原处,一手插兜,站在商濛濛面前,一本正经地道:“今年夏天我生日,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不应该是你过生日,我送你礼物吗?怎么还反过来了?”
“因为我想送你。”
商濛濛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不禁追问道:“是什么呀?被你一说,我现在好想知道。”
王珈宁转身朝客厅走,留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商濛濛:“……”
好讨厌哦!
那干嘛现在告诉她!
第二天下午,燕淮一进家门,就看到了堆在客厅门口小山似的狗狗用品。陈大姐听到动静,诧异地看着工作日大白天突然回家的燕淮,“先生,您回来了,陈总刚进门。”
燕淮点点头,“陈大姐,你现在可以下班了。”
“可是晚饭还没有做?”
“没关系。”
这时,为了八卦特地亲自将狗送来的陈贺怀里抱着一只黄白团子走近,“球球,来叫人。”
小狗崽是只双色奶油脸柯基,身上的被毛以黄色为主,尤其那个相当性.感的马达臀,看着就像刚出炉的宣宣软软的大面包。
球球正伸着舌头舔陈贺的手指,一滴长长的口水“吧嗒”一声砸在光可鉴人的地上。
燕淮闭了闭眼。
等陈大姐一走,他开始赶陈贺,“狗留下,你也走,快点。”
燕淮和他借狗,在陈贺看来那就是如同世界第八大奇迹一样的事情,哪里肯轻易离开,“我带了支好酒来,一会儿咱们喝一杯。”
“不喝。”
燕淮说完,越过他上楼换衣服。
陈贺抱着狗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上了楼,“嗳,不喝也行,那你告诉我到底借狗干嘛。我好奇地今早都没睡着觉。”
回答他的只有“砰”的一声被关上的洗手间门。
陈贺也不恼,不管燕淮听没听到,靠着门框自顾自地说:“事出反常即为妖,你和我借狗是不是为了讨好谁?”
“让我猜猜,肯定是女人是不是?”
“这天底下竟然有让我们淮哥要讨好的女人,那必定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美貌。”
“又漂亮又喜欢狗,而且最重要的是能让我们淮哥打破自己的底线,这个女人不简单呐……是不是名字是三个字,后面两个是叠字?”
洗手间门唰地被打开,燕淮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贺,“你想多了,而且你婆婆妈妈太多话了,和女人一样。”
陈贺嬉皮笑脸道:“本来还有点不确定,现在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哎呦,旧情难忘呀淮哥,你不要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兄弟是不会笑话你的。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别说一只狗了,就是插.我两刀也没问题。不过你到底行不行啊,千金难买活好,直接睡服比什么都管用。”
燕淮额角直跳,推着陈贺往外赶。
“哎哎哎,我还没说完。我们家球球只喝羊奶,你记得冲奶粉的水别太烫,不能超过六十度啊。晚饭给它一杯狗粮,别给它吃人吃的东西,水果也少喂。我九点派人来接它,它睡觉认床,换地方睡不好。它最爱的玩具我也带来了……”
陈贺鞋都没穿好,就被扫地出门。
看着关上的别墅大门,他抬头对着明晃晃的太阳轻吹了声口哨。下一秒,别墅门打开,燕淮伸手将球球抱了进去。
陈贺在他关门之前,贱兮兮地玩笑道:“兄弟,睡服!睡服!”
作者有话要说:o(n_n)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