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卫殊在得知青稚有孕在身后,一脚踢向了蔺甲的后膝,“行啊你,后来居上,都赶在我前头了。”
蔺甲拱手辞让道:“属下让大人见笑了。“
“平日里见你做事谨慎细致,怎么连自家娘子怀孕了都不知道,还拖着人家一路赶到了京师,万一路上有个闪失,你悔青了肠子都没用。“
蔺甲愧疚难当地说,”属下知罪。“
“还是到了京师,让我家娘子发现青稚怀孕的,真有你们夫妇的,“卫殊实足地红了眼,“进来,把临安的近况说与我听。”
“是,大人。”蔺甲跟着卫殊进了屋里。
新府一共分为前后两院,每个院子各有三间厢房,除去内院分给郭娉婷和青稚的房子,以及外院分给李扬的屋子,还剩下三间房舍,由着宋易、钱清玄和苏世卿挑选。
“苏乞儿不许离开老宅,”年年霸道地说着,“串串和秧子搬来新府。“
“这话不能由你说了算,得世卿点头了才行,”李扬挤了挤苏世卿的胳膊,讨好地凑到他耳边说着,“你不是看上了我的那套古籍么,搬过来,三大册书全送给你。“
郭娉婷目光依依地望着他,“我们仨在南麓书院里几乎形影不离,没你住在这里,还真地不习惯。“
钱清玄和宋易被年年如此嫌弃,哪肯轻易地遂了他的愿,他们添乱道:
“苏乞儿,这事你得这么看,你和年年住了一年,和李扬他们呆了四年,这感情孰轻孰重,你还用考虑吗?”
“再说春闱在即,考取功名要紧,天天听着年年那如雷的鼾声,你还怎么静得下心去学习?”
岁岁眼见着苏世卿要被他们给说服了,她跳脚地站了出来,恶狠狠地威胁他道:“苏乞儿,你敢搬出老宅试试?”
“我拿弹弓一石子嘣了你。”宋易笑着把她的口头禅给说了出来。
苏世卿一掌拍到了宋易的脑门上,不许他胡说。
“看你还敢笑话岁岁,”钱清玄在边上挤兑他道,“这么多年了都没长记性,当年真是白白挨他揍了一顿。”
郭娉婷不敢信地看着苏世卿,这么多年来,他很少跟人发生口角,更别说揍人了。
岁岁被串串说得有几分难为情,她强撑着脸面,硬气地喊话道:“不许欺负我哥,他打呼噜怎么了,当年苏乞儿不也是和我哥一块儿睡,还不是照样考中秀才?谁拿时间长短论感情的,他们俩是住了一年,苏乞儿在南麓书院呆了四年,就得给我哥把错过的那三年给补上。”
她打着年年的旗号抢人,这架势无人敢惹。
年年被妹妹如此力挺,感动得无以言表。
苏世卿一开始还以为他们闹着玩,没想到来真的,他再不站出来说话,以岁岁这个暴脾气,能跟所有人都杠起来,“我不会离开老宅,师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岁岁狠狠地替年年争了一口气。
李扬还不死心,“这也是你师娘的宅邸,以后你想见她,走过街就到了。”
“不一样,我住老宅。”
岁岁见李扬还要说话,她委实气得不轻,“苏乞儿,那一套三册的古籍,回头我给你买。”
李扬当即被她给气着了。
钱清玄嘻哈笑道:“岁岁和师娘一样,出手就是阔绰。”
“那是对苏乞儿,“宋易揶揄着,”对我和你,岁岁一毛不拔。“
“苏乞儿上元节陪我去逛花灯,你们俩陪我么?”岁岁顶了这句话回去,说出口才意识到这个事,她好像还没来得及问过苏乞儿。
郭娉婷僵愣在椅子上,她嗫嚅地说着,“李扬,当初我下南麓山,你们不是说好了上元节要带我去逛花灯么,有没有这事?“
一股冷风刮遍了凉亭。
李扬笑着暖场道,“一起一起,人多热闹。“
岁岁被置于了无比难堪的境地里,这话说得她抢了人似地,她性子是虎了些,可她也倍儿要面子,被人如此指摘,她手里攒起了拳头。
钱清玄和宋易对了下眼神,开口就挺了岁岁道:
“凡是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更何况苏乞儿欠卫岁岁的上元节,欠了还不止一次。“
“当初是谁让我们上元节要带岁岁出去逛花灯的,这事我搁现在都还记得。”
岁岁死好面子,她丢不起这个脸,“串串和秧子,你们闭嘴。”
苏世卿抬起了头,眼神安抚地望着岁岁道,“我从来只带岁岁一个人逛花灯,在南麓书院的那些年,我从来不过上元节。”
这话听得李扬心惊肉跳,他不得已地把事情全揽在了自己身上,“怪我,娉婷,那话是我说的,你回头打死我都行。”
郭娉婷忿了他一眼,起身朝内院走去,岁岁也不甘示弱,掉头就走出了回廊,钱清玄和宋易为了给岁岁撑场面,忙起身尾随着她离去。
李扬见状还不忘追问他俩一句,“你们还住不住这外院?”
钱清玄喊了一嗓子,“不住了,回去枕着年年的鼾声睡觉。”
李扬不知怎么搞的,好好的事情怎么弄成了这样。
一直沉默的年年,忽然出声道,“李扬,你先走,我和苏乞儿单独说会儿话。”
李扬见他们两个人的气场不对,怕是要起什么争执,他识趣地起身走人,“有话好好说,谁都别动手。”
年年没有动手的打算,他见苏乞儿当着郭娉婷的面如此维护岁岁,他就是要问清楚,“苏乞儿,你坦白讲,你是不是看上了岁岁?”
苏世卿惊动了眼风,他凝着脸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苏乞儿,我一直以为你对岁岁的好是理应如此,你怎能存着这样的心思?”年年以后都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了,“亏我还让你对岁岁这么好,要是让岁岁陷进去了,你让我怎么对得起我妹?“
苏世卿:“年年,我想了我不该想的,都是我的错,与你无关。”
“爹爹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你让娘亲以后怎么办?她一直把我们仨当亲兄妹一样抚养,你存着这心思,我们以后还怎么和你过下去?”
“苏乞儿,我们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你怎么能让我们就这样失去了你?”
“打住这些想法好不好?”年年哭诉着求他道,“让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好不好,苏乞儿,算我求你了。”
他的肩膀太弱,扛起了本不该担起的责任,他不知如何才能留住苏乞儿,又不至于让娘亲伤心,还能让岁岁恣意长大,他寻不到出路,只能将一切拨会原点。
苏世卿的眼里泛出了热泪,年年是他见过的最为良善的人,他所能想到的就是护住所有人的周全,他如何能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