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猿嚎。
仕女尖叫。
串成了益州灯市独一无二的刺激场景。
以真虎真豹真狼真狐作道具,原来马戏团在这个时候便有了……
老虎钻火圈、猿猴骑马……
虽然节目并不多,动物也有限,但足够引起人们的尖叫了,门票还贼贵,二十文一个人,秦越第一次骂娘,觉着太不值了,甲寅却搂着苏子瑜看的津津有味。
再往前,随着场地渐开阔,灯景也越来越大,灯山上彩,金碧相射,秀丽交辉,令人目不暇接。
若是凑近了看不少花灯巧用兽角、翎毛、琉璃、白玉、皮革、丝绸等材料所制,并用犀珀或玳瑁装饰灯圈灯座。
要多豪华就有多豪华。
又有大型走马灯,若皮影戏一般,马骑人物,旋转如飞,却大多是三国人物,诸葛亮、张飞、姜维、邓艾……
只是不见关公。
大约是关羽未曾进川的缘故,张飞却是历代加封,如今已是灵应王了。
这一组大型走马灯前又有一对纱灯,左边上书:“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右边那盏灯却是空白的,却是个求对花灯,有不少士子文人驻足于前,皱眉苦思。
彩头是一对精巧的五子戏球的走马灯,甲寅一看就喜欢上了,便一把揪住程慎:“师兄,我要那彩头,你快帮我对一个。”
程慎笑道:“你要对这对子,太简单了,天天看到的。”
“什么,是什么?”
“飞虎旗呐。”
“噫,走马灯,飞虎旗,灯走马,旗飞虎……那灯熄马停步怎么对?”
苏子瑜拍手笑道:“旗卷虎翻身。”
“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翻身。”
甲寅哈哈大笑,当下便问那摆灯的要过笔来,也不嫌字丑,捉笔就往那纱灯上题。
能花费若大心思,若大费用来摆灯显阔的,都是有些斤两的,这家也不例外,一双眼毒着呢,丝毫不嫌甲寅的字丑,只是大赞对的妙,对的好,文思呱呱叫,但您既然对上了,必须得落款。
甲寅一时不想其它,当下大名一题,哈哈大笑中提了那对五子戏球灯便走。
却不知那盏灯早被精明的商家用布罩着,今后也不知赚了多少万倍的收益。
众人边走边看,周容与苏子瑜也步行了,只有徐师与师娘还摆着谱,坐在马车上,手端葡萄美酒……
突兀球场锦绣峰,
游人仕女拥千重。
月离云海飞金镜,
灯射冰帘掣火龙。
一路看过来,慢慢的就到了大慈寺这一全城今晚最热闹之地。
说实话,全城花灯星如棋布,但最巧思的还是大慈寺,用秦越的话说,秃驴们一天到晚没事干,净琢磨这些鬼名堂了。
还未走近,远远的便看到那灯柱千灯齐亮,隐隐的有佛陀之影。引的不少老人远远见了便下跪礼拜。
来到寺前广场后,白天看到的那些佛陀菩萨造型的花灯竟然会动的,手臂时不时就动一下,或双手合什,或作拈花微笑状,最令人惊奇的是观音那玉瓶,一道水注高高的泄下,在灯火的照映下,宛如玉龙。
不少佛徒以手接水,掬着便往嘴里倒。
甲寅看着好奇,仗着身份便钻进那帏布后,才发现是火头工在用辘轳绞水,不停的送到灯山上木制大水柜中,那水这才川流不歇的从佛像的手臂绕出,飞流直下,喷珠溅玉。
啧啧称奇之余,又对僧人们看轻了三分。
两声悠长的牛角长号突兀的响起,紧接着锣鼓喧天,一条巨大的龙灯轰隆隆的从寺中涌出来,这龙灯足有一百单八节,龙是青龙,舞灯人青一色的青衣短打,在灯火的映照下,通体流光,锦镧溢彩。
这龙一出来,便在舞龙珠的带领下,趁着威势把人群荡开一圈若大的场子,只把秦越一行围在当中,龙珠游晃,龙身跟着盘旋,紧盘三圈后,那龙头对着秦越三点头,龙身却是不动了。
早有准备的僧人奉上三支清香,示意秦越插在龙首上,为青龙开光。
秦越心想,不愧是富比皇宫的大寺,就是好本事。
当下接过,端端正正的插在那龙首的人中位,那有特制的插香处,卡的极紧,任龙首怎么晃也不会掉。
那龙一接上香,顿时摇首晃身再次起舞,这一回舞起,却是三晃两荡的便向城中游去。
秦越招招手,说我们也回了。
甲寅道:“不是还有舞狮的么?”
“那个,我们就不掺和了,走。”
……
什么最累,你若问甲寅,他一定会说逛街最累。
去的时候没感觉,这一回来,脚就觉着千斤重,一路上又吃了许多小甜食零嘴,满嘴甜丝丝的毫不爽意,便让赤山去灶下端些肉菜来,一时找不到酒搭子,又让喊曹沐来喝酒。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干喝,也没什么话聊,挤了半天脑子,还是说开了拳脚,这一说就起兴了,趁着酒意,两人在院子里好一番腾挪飞窜,累出满头大汗,这才爽心惬意。
“九郎说你要走,走个屁,想当天下第一剑,以后我们就多练,把我打倒了,再把花枪打倒了,嗯,还有那全师雄也打倒了,你再出川也不迟。”
曹沐笑笑,自去洗沐。
甲寅一通汗出,却又不想睡了,洗了澡后更是满身精神,听着街上依然热闹喧哗,暗想这益州却是比京师都要热闹十倍,正想去书房独坐一会,倏的想起一事,立马急步匆匆的去了寝房,见苏子瑜已卸了妆,披散着头发,正在看本册簿,便问道:“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有兄长在这的么?”
“现在才想起来,论天底下最没良心的,便是你了。”
甲寅嘻哈一笑,搂着香肩笑道:“万事不是你掌家的么,我不用动脑子。”
“我来了,他便走了,现在,大兄在汴梁。”
“……”
“怎么?生气了?”
“没,我就说,你们家……哎讲错,我说我的大舅子小舅子的,尽跟我躲猫猫不成?”
苏子瑜嫣然一笑,认真的道:“父亲在这些方面,比我们不知看远多少倍,只管听他的便好。”
“噫,你不是净身出户了么,还帮他讲话。”
“傻瓜,做给外人看的你也当真,郭师父,尉迟师父,待到三月间大约也就会过来了。”
“我就说么,天底下哪有你父亲这般无情的人……哎哟错了……是岳父呐……”
……
灯火突然间就熄灭了,有悉嗦声响起。
不一会又传来甲寅喘着气的闷声轻语:“媳妇,我们生儿子吧。”
“嗯……”
其声荡气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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