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买卖,要长久。
这个道理古人比现代人还要懂。
一来商人大多数都识字,只要识字,启蒙思想里便有礼、义、仁、智、信的五常思想,而且,因为缺少传播媒介,品质好不好,商誉好不好,全靠口碑,所以都极重视声誉,各行各业都有形成自己的规矩与讲究。
双赢的道理他们都懂,古话“钱不能赚尽,事不能做绝”便是此理。
有钱就飘的从来是暴发户,暴发户的另一个说法叫快枪手,一字总结:“短。”
不是命短便是财短。
所以,只要有字号的,都想尽办法让招牌更响亮,更长久。
在这点上,古人比今人好。
“你这涨一成,下游买家涨两成,人家才愿意掏钱对不对?”
秦越这一问,等于屁话,但下一句又把商人们给问住了:“那下游采购了货品,老百姓又如何愿意多花三成的钱来购买呢?”
“请节帅示下。”
秦越哈哈一笑:“这句话的精髓,容本帅保密,先把前面的方法告诉大家。”
“想让你的产品有溢价空间,就需要打响品牌,这大家都懂,打响品牌的关键是什么,谁能告诉本帅?”
随着秦越的目光扫视询问,不少人吃不过眼神的逼迫,有说质量,有说价格,有说款式,不一而足。
秦越笑道:“都对,也都不对,质量好,款式新,服务好,这都是必须的,但最关键的是——品牌所产生的联想。”
“产品进皇宫展销,便是一个很美的联想。”
“刚才也说了,只是展销还不够,还需配套方案,第一步是邀请名师大匠,为本次盛况进行画作;第二步是广邀文人墨客,为本次盛会作诗、填词、写传,这些画作将进行复制,而诗词文章,将集刊印制,最少印刷三万册,商队到的有多远,这书就发行到多远……目的就是为我蜀货进行广宣。”
“这些事,不用你们操心,自有官府来操办。”
“其次,所有进皇宫展示的产品,都可以打上‘皇宫参展品牌’的字样,以提升品牌的溢价空间。”
“再次,本次参展的商家,都有机会参加‘名优产品’的评选,本活动设金、银、铜牌三个等级,获得‘名优产品’称号的,今后产品上就可以打上这一印记了,也就是说,朝廷为你们的品质背书,啊,不是益州府,是朝廷,圣上已经同意了本方案……”
秦越的这些话,若是讲给普通老百姓听,鸡同鸭讲,但是和这些一辈子与算盘珠子打交道的人来说,不亚于掷下一颗春雷。
不过归根结底却是要感谢郭荣,感谢他年青时的商贩经历,他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懂商经商的皇帝,一些现代词语触类旁通,一看就明白,而保农兴商的方案更是对极了他的胃口,这才有了皇宫民用和为商家颁牌的批复。
会场再次轰动,个个交头结耳,议论纷纷。
秦越趁机喝了一杯茶,这才挥手示意安静,继续道:“还有针对老百姓的促销,想不想听?”
“要……”
“请节帅示下!”
……
会议终于以胜利结束,甚至比原先的还要好。
定好日子,三天后府衙扑买,展会日期也延后到四月廿二,以方便诸商家更好的准备。
而在温江县令钟文和与秦越相谈甚欢的鼓励下,其它八县恍然大悟般的个个打起精神,也开始为自己县域争些福利。
是夜摆酒以庆,宾主尽欢。
宴后,秦越对程慎道:“帮我写个奏疏,把这里的筹备情况向朝廷反应一下,另外,希望圣上能赐个墨宝,给商人们再提把劲。”
“好。”
“再上个谏劝亲征的,就说只要圣上不亲征,虎牙军原意再出川,为大军先锋。”
“……好。”
臣子之责,还是要履的。
更何况,象郭荣这样有理想、有担当、有作为的皇帝,还真不多。
秦越希望因为自己这一只蝴蝶,能改变一下时局走向,淮南提前平了,西蜀提前灭了,希望“病龙台”的典故也不要再发生。
真心希望。
……
“老奴见过三娘子。”
“见过三娘子。”
时隔两年,再见娘家人,周容早已泪流满面,虽说已忆前世,但今生的养育之恩,绕膝之情,又怎能忘怀。一时情难自己,一把扑向那白发苍苍的老头。
“丙伯……”
周丙却被这一扑给吓着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僵着手轻拍周容的秀发,任她痛哭。
好一会周容才止了哭声,擦着眼泪道:“……丙伯、申叔,真没想到你们会来,父亲他……”
“阿郎甚健,如今唯好麻将,每日必打四圈,主母也尝言,一日不听麻将响,心里便要闷的慌。”
“康健就好,三娘不孝……”
丙伯也用鹤皮枯手擦了擦眼角,强笑道:“阿郎说,你们事业兴盛,便是最大的孝顺,上次接到你的家书后,阿郎差点喝醉了,第二天亲自执笔,给世交写信,要他们来赴这锦秀天下的大会。又恐三娘这少了打下手的,便让奴等一起来这效力。”
周容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对同样在抹眼泪的彩墨砚心道:“快,快安排房间,快安排酒菜,快去叫九郎回来……”
丙伯与申叔他们的到来,不仅仅是亲情上的喜悦,更是事业上的支持。
天干地支辈,都是父亲最得力的助手。
因为年少时兵乱频发,周宗穷怕了,后来投到徐知诰帐下,公职之余便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再后来,稍有闲钱便投资买卖,家资日丰,做到侍中宰相职还不忘经商。
从粮食、丝绸、百货到马帮。
产业五花八门,能赚钱的都干。
却也因为富,不屑贪污受贿,政敌宋齐丘欲扳他一时也无策,还是在徐知诰受禅事上被宋齐丘阴了一道,这才外出藩镇,李景即位后又为扬州留守。
乃是老而成精的人物,宋齐丘因为冯廷鲁的被俘而指着提前卸任的周宗鼻子大骂:“狡黠之徒,来亦得时,去亦得时。”
对待女儿也是如此,两年不曾派人问候,这一次一来就是三十多人。
有男有女,人人都有一技之长。
买卖事上,丙伯为首,护卫事上,申叔领衔。
不仅人来了,还带着契书。
成为周容迟来的嫁妆。
最贵重的陪嫁。
人才,不论古今中外,永远是最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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