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杀……”
大校场上,喊杀声声,刀风霍霍。
虽然早春湿寒,但人人光着膀子,挥汗如雨。
论起操练人马,估计普天之下再没有比木云更狠心的,起码虎牙军中,人人怕他。
别的地方,正月初五升堂开印,威风排衙,夔州倒好,正月初五,卯时未到,府衙内没有半点动静,军营中却有隆隆的点将鼓起。
然后,便开始玩命的操练。
与此同时,江面上也是战舰纵横,喊杀震天。
如今,夔州因着大力征兵,加上原有的老兵,共有兵力一万五千人,大小战舰三百艘。
木云手下将军,也从两个变成了七个。
分别是水军都指挥使马霸,副指挥使洪进,这洪进也是木云当年的老部下了,如今有需要,特意去函把在南唐郁郁不得志的他喊了过来,正好与马霸搭档。
步兵都指挥使祁三多,真的是有福的福将,要是跟着甲寅,估计还在举旗,如今,却比赵山豹的级别还高了一阶。
然后是四个野战军指挥使,分别是杜兴、宋宪、胡维、张泰,全是行伍里挑出来的,武技都不是很出众,但敢杀,武略也一般,却个顶个认真,把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宗旨都刻在脑门上,所有任务,皆不折不扣的完成。
搞的祁三多在他们的影响下都没了脾气,宝贵儿子出生了,他都不敢请假,腆着脸以请帮取名的由头见了木云,结果木云真就帮取了个名字,叫祁哲,却对他一脸的可怜巴巴视而不见。
祁三多只好唉气叹气的再回军营。
不过听木云的,就是对的,还没到三月春暖花开呢,强硬操练就派上了用场。
二月十六,本是伪宋那边的长春节,宋九重的生日,然而,他的龙旗却在战舰上飘扬,大小战舰五六百艘,气势汹汹的自江陵溯江西进。
夔州派出的哨探连年都没过舒爽,一得到准确消息,便飞报到了木云案前。
“这是欺我们夔州无大将呐,呵……众将士听令。”
“有……”
“马霸所部水师即日起进驻瞿塘右寨,杜兴部进驻白帝城,水陆配合,铁锁横江,勿放宋军一卒入内。”
“得令。”
“祁三多。”
“有。”
“城东十五里内,清野,就连石头都抱回城来。”
“得令。”
“六百里加急,向益州传讯。”
“诺。”
……
宋军悄然西征,朝中很多大臣都不知道。
兵也未从京营出,而是原先留在淮南靖绥的二万禁军,加上江陵府与山南东道的万五州兵,这边战舰离了码头,抽调二万京营禁军南下和向大散关增兵三万的诏书才由大内都点检宋炅交到枢密使吴延祚的手中。
宋九重再次亲征。
御驾行营都部署王全斌、副都部署王审琦,先锋使高怀德。
王审琦自去年一夜丢了夔州城后,官职一撸到底,一直在家闲居,整整郁抑了小半年,直到腊月廿六,才有机会再见天颜。
听说是兵发夔州,这位铁打的汉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愧是结义兄弟,不攻凤州,不夺汉中,而是先杀向夔州,这一份情义,纵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了。
他立于船头,凛冽的江风吹着,却越发觉着浑身热血在沸腾。
同是败军之将,七弟刘守忠左腿齐膝而断,差点死在凤州城头,韩令坤则到如今还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比起他们,自己真的太幸运了,还能有机会率兵亲自报仇。
……
韩令坤成了野人。
头发胡子都打成了结,乱蓬蓬的比鸡窝还糟糕,身上更是屎尿涂擦满身,顶风臭十里,闻之作呕。
韩令坤却得意极了,终于摆脱了那臭娘们,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当初兵败,甫一入涪城,发现部下起了歪心事,便知大事不妙,连夜化妆成普通老百姓,只带了两名心腹,悄然逃跑,然而,部下发现的早,益州追兵又跟的紧,三人身上皆挂了彩,百般无耐之下,只好窜进了大山。
其实,进了山,也就算逃出了生天,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当了七八天的野人后,三人终于忍不住了,恰好山谷中有一个小村落,只有十来户,三人于夜色中摸黑进了村,屠尽了男人,留了三个看上去还不错的村姑,好生发泄了一通,之后才杀鸡屠狗,饱吃了一顿热饭,然后发现这地方偏,好隐居,索性养好身子再说。
这一养就养了一个多月,反正有粮,还有女人,日子能过。直到伤势全好了,这才制好干粮,再次上路。
然而第三天就被一位使双刀的女郎追上了,一身杀人艺,窜山越岭如履平地,两名亲卫先后倒在她的刀下,却是亲卫韩升对那位陪了他一个多月的村姑留了情,只用刀背敲晕了她,然后就被这女杀手给追上来了,要不是韩令坤情急之下滚入小河中,他早已毙命。
但不能老呆在河中,韩令坤挤破了脑袋便想出了这一招,女子都好洁,我全身屎尿的,看你怎么与我近身厮杀。
这一招极有奇效,搞的那女杀手都不敢近前,只能远远的缀着。
呵,这就不用怕了,韩令坤本身武技也不差,只是穿惯了甲胄,不适应这种深山老林里的厮杀而已。虽然有好几次那女的横下心来杀过来,他也能战上几十回合,往往是对方受不了而离开。
可惜那女的脑子缺根筋,退下去最多半日,又追上来。
打打追追的,倒把韩令坤的身手适应过来了,一时再难伤他。
就这样,韩令坤在山中逃亡一月有余,那女的就追了他一个多月。
好几次,韩令坤都想干脆死了算了,但钢刀逼近后,求生的本能又再次被激活。
这一回倒好,足有两天没见到她了,而这十万大山也要走出来了,果真是……
天无绝人之路。
果真天无绝人之路了么?
上苍仿佛在嘲笑,然后有藤网当空罩下,同时,七八枚锋利的竹枪呼啸着从四面八方射来,韩令坤怒吼着挥刀,但为时已晚,小腹处有巨痛传来,紧接着后背仿若断了开来,他虎吼着,乱舞着战刀,眼前景色渐次模糊。
他知道,这一回,是真的完了,趁着神智还有一丝清明,猛一横刀,刎开了自己的右颈。
既然结束了,就让痛苦快点消失。
鲜血汩汩的涌出,带走他的精力、裹走他的热量,向泥土里漫洒。
直到他的身体都凉透了,才有一道倩影从大树后走出,口鼻用丝绢厚厚的包裹着,怔怔的看着尸体,想前又不前,样子十分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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