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儋珪第一次体会到不同的腰痛法,以前的腰痛,都是外伤,这一回,却是内伤,虽不如外伤痛,但空落落的却是抽空了全身的精气神儿。
这没门脸的地方,就不该踏进来。
女人他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不知凡几,包括蕃部女郎。
但能把男人榨出水来的,也就这益州女郎了。
朝廷赏赐下来的喜钱,一夜被他挥霍了近半。
现在想想,颇为后悔,那钱拿到草原上,可以买来十匹好马了。
他软着脚,差点上不了鞍,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往枢密院而去,见几位亲兵也无精打彩的,气不打一处来,每人都抽了两鞭子。
出了巷,拐了个弯,便遇上了同样顶着黑眼圈的搭挡王廷睿,两人互相扭着头看着,然后都无声的笑了起来。
今日军议,一议军队人事与防务调整,二议战略发展规划。
各大军区能来的人都来了,十五六号人围着会议桌团坐,上首位枢密使木云居中而坐,五军都督陈仓居左,枢密副使全师雄居右。
说起五军都督,乃秦越为老大哥特设的加衔,有三军总司令的意思,缘由是陈仓推了国公的封赏,只愿意与其它人一样当个开国侯,秦越说你是虎牙军的军魂,怎能与别人一样,然后就加了这个头衔。
会议由新任枢密副使全师雄主持。
“伪宋萎了,但这是暂时的,要严防敌军的渗透与突袭,汴梁派出了使者团,走水路南下,一路绕行,出使大理,正使伊审征,副使孟玄哲、吕雨亭。
因走的隐蔽,我们在汴梁的谍探毫不知情,还是上月回黔西处理家事的铜矿监安文龙阴差阳错的撞到了,否则,我们还蒙在鼓里,如今,这支队伍已经踏上了大理的地界。”
“远交进攻?”
“大约便是这个意思。”
“呯”的一声,却是史成重重的一擂桌子,怒道:“明日便出兵,打他个落花流水。”
甲寅与他相邻而坐,忙桌子底下拉拉他的衣服,示意安静。
却见木云肃容道:“远交近攻不稀奇,但派出的这使者人选份量颇为不一般,伊审征,前孟蜀枢密使,孟玄哲,前孟蜀皇太子,只有那吕雨亭非蜀人。
这个信号很危险,其实,在这之前,不少羁縻州便没按惯例进贡,但一来贡例本就不高,二来全境一致对外,故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但两者结合起来分析,这问题很大,而这一次大帅登基,黔州节度使未遣使贺,雅、黎诸州浅蛮也没有反应,就更说明问题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步棋敌人早已在下,而我们还蒙在鼓里。现在,我们展开讨论,这样的局面,怎么打破?啊,政事堂那边也在议同样的内容,文武别议,各自形成意见后再进一步的碰撞。”
议事的方向很明确,武将只有用武力说话,所以讨论的重点是兵力如何布署、进出川的道路如何卡拿,羁縻州又该如何进行武力威慑,又或者干脆武力征服。
木云没有作出引导的举动,反而踱到窗外,欣赏院外风景。
尚在夔州时,秦越便说过要攻打大理,当时,以为是年青人脸皮嫩,找的和谈借口,自己还凑了趣,以为缓解尴尬,没想到人家就是比他的政治觉悟高一层。
嗯,也有可能是在其位谋其政的缘故,自己只关心军事与戎务,不需要像他考虑的那么全面。
把断剑门烧栈阁,蜀中别是一乾坤。
却不知蜀中虽然富庶,但隐患也是重重,而最大的隐患便是统称蛮部的黎羌等部族,这些部族,大部依山而居,野蛮强悍,又自有传承,历朝历代都没有什么好的统治方法,只能行羁縻之事。
盛极一时的南诏国,便是大唐羁縻扶持起来的,当时云南有六大诏,前身为蒙舍诏的南诏是云南唯一向唐的一诏,其它五诏皆向吐蕃伏首称臣,为了制衡,大唐花费了相当的财力与物力,帮助南诏壮大。
南诏成长为一只吊晴白额猛虎,灭了其它五诏,从此六诏合一,南诏王成了云南王。
但成为大唐劲敌,致二十多万军民葬身十万大山的,却只是两件私人恶行。
一是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的使者与南诏王皮逻阁言语不相得,从此心生怨气。二是云南太守张虔陀色迷南诏王阁逻凤同行的美人,勒索不可得,反诬,阁逻凤怒而起兵,一举攻破云南城。
随后新一任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率兵八万出戎、巂州,往击南诏,阁逻凤求和,鲜于仲通不答应,结果战死六万多人。
三年后,剑南留后李宓率大军七万往攻,全军覆没。
再然后,南诏吐蕃联兵入侵蜀中,拨城烧寨,四处劫掠,这一回遇到了名将李晟,只用了四千神策军,五千范阳军,千里往救,节节胜利,最后联合各州州兵,大破十万联军。
但剑南西道也基本打烂了。
再往后,南诏时战时降,时不时的入侵蜀地,最猛的一次,攻破益州城,大掠而去。
直到名将高骈横空出世,百战百胜,杀的南诏国血流飘杵,这一任南诏王骠信终于怕了,遣子为质,自此国运日暮西山,很快就走到了历史的尽头,内乱起,大理段氏捡到了最后的便宜。
虽说大理与南诏有很大的区别,目前也安分守己,但若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呢,因为生活习惯以及地理环境等因素的客观存在,大理国的一举一动,很容易影响到雅、黎等州的部族。
不纳贡还好说,一旦起了别的坏心,在绵廷数千里的大山掩护下,刀兵一起,祸害非常。
与之相比,与涪州隔江相望的黔州想搞什么名堂,反而好处理一些。
黔州是目前境内最大的羁縻州,境内辖施、业、辰、智、充、应、庄等五十州,前唐盛时有设都督府、经略使、观察使等衙门。
王建镇蜀,设节度使,将士朝廷委派,成效极差,不得不收兵回朝,改任土人为使,结果成了惯例,杨氏霸住这节度使之位近五十年。
但一直以来,不管是前蜀,后蜀,还是大周,杨氏的态度都很恭顺,一年两次,该纳的赋税一文不少,只今年出了例外,都深秋了,夏税还不见踪影,秦越登基这样的大事,也不见使者。
想到这,木云便有些替秦越不值,认为其妇人之仁了,这些羁縻州讲别的都是借口,从来只认拳头的,不打痛,哪能听话。
只要拳头硬,哪怕你是土匪,人家也认,其它的,都是浮云。
军议整整进行了一个上午,中午时分才形成决议:
东出的大小道路,进一步加强哨卡,而西南面,涪、戎、嘉三州增设兵力,一州五千人马,一为威慑,二为征南做准备,其它的则是一些细则。
全师雄将众将的意见一一汇总,最后笑道:“今天中午,虎子请客,大家去把他家的好酒喝空,某先把意见递呈上去,看看政事堂那边是怎么定的方略,晚一步到。”
众将轰然而起,个个磨拳擦掌,按揉着甲寅的肩膀,脑袋,说非的好生喝一顿不可。
甲寅的本事,其实不是他的刀,也不是他的槊,而是他那种给人憨憨的感觉,论人缘之好,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不仅武将关系好,文官们也都和他相处的十分默契,在这点上,就连秦越也远不如。
在他家喝酒,不仅史成等老熟人放的开,就连第一次登门的李儋珪、王廷睿都能完全放开了喝,见着苏子瑜,一口一个弟妹的喊的分外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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