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庸人多烦恼(1 / 1)

秦越登基,当时是被益州士卿以及百官硬加上去的,他是相对被动的一方,所以有的谈,不仅登基仪式化繁就简,就连宗庙也没立。

虽然事后欧阳烔再三上疏请立宗庙,但都被秦越婉拒了,因为,他发自内心的相信,后世的亲生父母以及爷爷奶奶都健健康康的,活到九十以上没问题,祖宗再往上数,却是真的不知道名字了。

虽然,欧阳以及师父都委婉的建议着,不行编个假名也行,但在这事上,秦越坚持己见。欧阳烔没办法,只好把那建筑翻新翻新,立块“秦氏历代先祖之位”的牌名装着样子。不过皇家宗庙乃禁地,等闲人等哪能进入,一般人谁知道大秦皇帝根本就未踏足进去过呢。

能知道的,就一定是二般人。

此一事也就罢了,有师门道家力量,大不了再给自己笼一个天之子的光环形象,再不行,当下名荣州后世叫自贡的地方,有的是龙骨龙蛋,开挖两祥瑞出来,比做什么戏法都强。

问题是国号“秦”。

当时他率性了一把,在百官与书院中来了个民主式的选票法,然后,秦字便从十几个备选名字中脱颖而出了,当时他还有点沾沾自喜,对周容说以姓为国号也不错。

没想到当年李守贞据河中之地自立,国号竟然也是秦,这就有点……如今想来,这个秦字,有点玄机了。

现在又来个面貌相像,鬼知道死了近二十年的那李守贞长什么样子,放出这谣言的人,真的其心可诛。

这与后世传言说某领导是某领导的谁,性质大不一样,搞不好,便是对西秦的致命一击。

因为前周,算是踩着李守贞的尸体上位的,要不是因为平叛,郭威也掌不了如此大的军权,汉隐帝也不会恐惧到杀其满门。

郭威上位后,提拨的当然是自己的嫡系,而这些受重用的文武,不少人尚在汴梁身居高位,在洛阳西京荣养天年的也有不少。这些人不可能对所谓的李守贞后人会有半丁好感,甚至如老王景都会皱紧眉头。

平心而论,秦越不怕宋炅如何振作,却真的怕那些老态龙钟的老前辈出来作妖。

冷静下来的秦越再次让人去把沈秉礼传了回来,“之前部署作废,我们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不管这妖风是怎么起来的,其本意就是想把朕的名声搞臭,他好在暗中渔翁得利,你只管把这烂污屎给伪宋头上罩去,因为,谁得利,谁就是主谋。”

沈秉礼略愣了愣,连忙应诺。

“另外,有关释门整顿事务,我看一并归到你这,加强力量,加快速度,要保证各寺虔诚念佛的真释子平安喜乐。”

“诺。”

木云待沈秉礼走了,方才赞道:“任你千般变化,我自一拳破之,好。”

秦越拍拍脑门,苦笑道:“我最烦这些污烂事,你回来了,军务这块就交给你了,关中新定,要想百姓真心拥护,只能在经济与发展上多下功夫,接下来我的精力更多的会在这方面。”

“好。”

木云拍拍袍角,回答的轻描淡写,但随后的补充,却又让秦越不自禁的挠了挠头皮,“其实虎子已能独挡一面,为何又要加上曹国华?某敢料定,若是没有曹国华,虎子只会正面步步推进,虽然见效没这么快,但一定会稳当许多。”

“……一半是为了友谊,一半是……我也说不好,总觉着若是让曹国华就此消沉,我会很内疚,不过,请相信我的眼光,事实也证明曹国华有分寸,都说万事开头难,先这样磨合着吧。”

孤家寡人的滋味,秦越体会的越深,对存在心头的友谊就格外的珍惜。扳着手指头数一数,昔日的朋友兄弟,现在还能够肆无忌惮的说话交心者,都不会超过一只手,所以对于曹彬,他真的愿意多给他创造机会,只要他自个愿意。

“军机容不得半点情感。”木云语气如剑,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是放不开的,在他眼里,甲寅的重要性,十个曹彬也抵不了。

“我知道,所以,不远千里调你回来。”秦越有些沮丧,歪在椅子上,“说起来也是久经战阵,但我现在,其实最怕的就是战事,你没看到么,这书房里少了沙盘?”

“……逃避现实,可不是男儿担当。”

秦越摇头苦笑,什么是担当,他自然清楚,但清楚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坐在他这位置上,每天用日理万机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只要时间够,人不困,那便永无此歇。

令他精疲力尽的事务,既不是振兴经济,也不是前线战事,而是因为壃域倏的扩大后,文武百官随之而来的心态变化。

军方等着要赏赐,文官忙着定秩序,看似豪迈与认真的表象下,却个个暗藏着各种各样的小九九,小心事,这种事情,不仅让人头痛,而且很难处理。

曾梧已经开始与王著别苗头了。

当初让其随驾,一来是因为他对凤州熟悉,诸事好上手;二来王著不论格局还是统筹能力都要强于他,与李谷配合也更默契,是以留着王著在益州主政。

然而,小半年时间过去了,曾梧因为天天与秦越在一起,诸般政令第一时间知晓,十有八九都经他手颁发,却是隐然以首相自居了。

是人皆有向上之心,这不是曾梧的错,那么,不是机制的问题就是秦越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秦越要重视的人事问题。

家事也令人伤神。

留着周容在益州,是因为她不仅能抓住钱袋子,还有一颗远高于一般人的阅历,以及智慧,政事与经济都能稳得住,可相隔半年了,小脾气终于有了,不管不顾的说要到长安来,没有老娘守活寡,却让狐狸精享福的道理。

想想也是的,自从欧阳蕊儿进了门,真要算起来,还是她陪着秦越的时间要多一些,搁谁都不会快活。

欧阳蕊儿虽说是万事不争的性子,但这大半年来天天与夫君同吃同睡同住,早已习惯了,周容要是来了怎么办,真就甘心当个隐形人?

唉,家事国事天下事,简直事事烦心。

……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自从听到这句话后,甲寅便深以为然,并身体力行之,实在是这人的神经粗大到都不知危险为何物,杨业因为往救魏平关,晚了二天来援,而曹彬更是晚到了三天,由于路线原因,其部必须按部就班,一个县城一个堡砦的荡扫过去,犁出一条真正的军车大道,以保障后勤跟上。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塞门镇与芦子关外的敌军虽然败退,但却因缘际会出了个猛人——野利八真。

其本是野利部一名勇士,但千不该万不该,钻进了他不该进入的毡帐,惹恼了头人,本欲切了他的子孙根,恰好征令到了,便绑了他以充刑役,随军输运粮草,一路苦不堪言。

党项用兵,后勤人员皆由私、役、虞、刑、苦五类杂役负责苦力,闻知前军败退,头脑活络者纷纷快马加鞭退跑,只留下这些执役两条腿,叫天天不应。这些人地位低下,等同牲口,都不算是“人”,丢了也就丢了,但再不是人也是一条命,谁不珍惜?

野利八真一身武略,临危不惧,奋力推倒一辆辎重车,振臂一呼,要想脱离苦海,今后吃香喝辣,唯有以命相搏,现在机会来了,有卵子的,就一起杀出生天……应者云集。

野利八真一奋起,张侗便倒了血霉。

其部在敌军乱弃的辎重诱惑下,在跪地救饶的苦役哀求下,放松了警惕,然后就被倏的暴起发难的野利八真率着手执斧棒的亡命之徒给杀的晕头转向,要不是张侗久经战阵,关键时条件反射的避过了致命一击,否则小命都交待了。

党项五役军大胜的结果是串连起了本是奔逃的勇士血性,成队归建,导至曹彬所部一路走的磕磕绊绊。

绥州城里的甲寅所部,面临的危机却如城外的无定河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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