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这个词用来形容刚刚跨入新年的全球市场,最合适不过。
金融动荡首先从美国华尔街开始,继而席卷了全球,最终,当然也波及到了东南亚的证券市场。
谁也没有想到,2008年的金融风暴余威犹存,竟然会忽然又恶化如此,尚处于经济低谷的各国人人自危,本就脆弱的一些发展中国家的汇市和股市更是如履薄冰。
因为,和以往一样,当金融市场出现动荡的时候,也就是各种巨大国际游资悄然入袭,露出獠牙的时候!
就像破坏力惊人的飓风,又像是嗜血的鲨鱼,它们来去如风,没有约束,四处主动出击,寻找着各个脆弱市场的可乘之机。
一击即退,撕咬下带血的皮肉,遇到痛击时又不恋战,也可能掉头而去。
这无关道德,本就是流动的资本天生的属性。
这一次,和东南亚的经济血脉相连休憩相关,可却在前几次的金融大动荡中安然度过,香港,无疑已经成了很多国际游资眼中最后一块能供大快朵颐的肥肉。
秦氏集团有相当多的业务在香港,秦风扬最近已经很久没有回内地,带着一班旗下的精英得力助手,迅速将办公地点转移到了香港。
中国内地的金融环境没有完全放开,反倒变得固若金汤,外来的资金根本无法觊觎,秦氏集团在内地的资金完全安全,但是香港总部这边,却危机重重。
港元这些天,已经起伏不定,从各种迹象看,一定有国际巨鳄的资金开始悄然过境,开始集结,但是何时开始发动攻击,以什么方式发动攻击,没有能够说得清。
秦氏集团的内部,对于在这场即将再次席卷香港的金融风波也产生了严重的分歧。焦点只有一个:站在哪一边。
按照以往的历史经验,这些国际游资的操盘方资金雄厚,经验丰富,几乎很少有败绩,那么投机取巧一点的话,是跟着力量庞大的国际游资兴风作浪,顺势捞一把,还是和离开港府金管局的资金走向一致,力抗到底?
……看着立在席间侃侃而谈、精神抖擞的那个青年,秦风扬有点困惑的眯起了眼睛。
这个国外知名学府学成归来的男孩子是吴非推荐的,名字叫做吴奇文。
秦风扬原本没有在意,可是很快却发现,他并没有象大家担心的那样空批了层华丽的光环,非但很快熟悉了秦氏基金部的一切运作,而且,已经开始锋芒毕现。
继李亦航黯然请辞以后,这似乎是另一个更加年轻的凌川,见解独到,才华横溢。
“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港府有能力再次击退游资,最重要的是,我们背后有内地强有力的支持,那才是我们真正的依仗,和坚强的盾牌!”
众人认真倾听着,有人若有所思,有人眉头紧锁。
“刚才我已经分析了五条理由之多,假如不同意,我们可以一一再讨论。”吴奇文清亮的语声不大,“而站在游资这一边做空,就算我们赌对,就算在哀鸿遍野中赚到手软,大家觉得和国外游资一起赚我们港人的钱,可以赚的安心?”
“小吴,在商言商,货币这种东西,是没有国籍的。”旁边一位操盘手笑了。
“我同意吴助理的意见。”秦风扬终于冷静开口,继续看着吴奇文。
得到这明显的鼓励,吴奇文眼睛开始发亮:“还有,一开始顺着游资的走向发力,我们是能赚到钱。可是,假如每个人都想着赚热钱,最终搞垮了的,不仅仅是香港的金融,也是我们自己的环境。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呢?”
众人沉默了。是的,搞垮了香港的货币,最终没有人能一支独秀。
一边坐着静静倾听的秦风扬,却忽然有点恍惚。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句。
他的思绪飞到了好几年前,好像有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也这样充满傲气和自信,站在同样的位置,同样这样掷地有声地反问。
秦风扬收回思绪,很快就定了基调:“从今天起,秦氏停下所有无谓的投资,全力盯着金管局的动向,随时抽调资金跟进!”
果然,在接下来的几个交易日,香港股市与汇市的走势,开始激烈动荡和反复。
股市不断下滑,汇率在一点点下泻,有越来越多的空斗头寸在期指市场外汇市场上堆积,山雨欲来的架势叫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在立场完全站在港府一边的秦氏看来,无疑算得上惊心动魄。就算是毫无经验的人,也都能看出来,股市做空的同时,国际游资在汇市开始兴风作浪,大幅度的开始攻击!
紧盯着交易室里并排的数十台电脑,秦风扬开始觉得头痛得想要炸开。……三天了,整整三天没有怎么休息过,原本感冒的身体开始抗议主人的不理不问。
可是事态的走向还不明确,金管局也在竭尽全力,现在哪里有时间休息?!
他随后打开了墙上悬挂的液晶电视,固定的财经频道里,一张熟悉的脸正在接受采访,笑容自信,不疾不徐。
李亦航。
“李经理,您就职的这家新的公司异军突起,据说这次集中了数十亿资金,打算参加这次市场上的博弈,请问是不是真的?”甜美的财经记者在发问。
李亦航笑了笑,神情微带倨傲:“哦,具体资金嘛,不太方便透露,不过我们的财团流动资金一向充裕,假如有好机会,我们不排斥试试。”
“那么贵公司会站在那一边呢?国际游资来势汹汹,港府严阵以待,看上去很难抉择吧?”
李亦航微微一笑:“这个嘛,还是未知之数。”
秦风扬冷冷地看着屏幕。
另一个记者将话筒对准了他:“李先生您好!您以前在著名的秦氏财团就职多年,现在又转投别家旗下,请问是什么原因促使您这样做呢?”
李亦航目光微沉:“我的前东家是一家非常好的公司,我在里面度过了很有意义的几年,但是——”他话锋一转,“我这个人喜欢锐意进取,不太习惯秦氏保守谨慎的作风。”
“哦!”记者笑着,“您的意思是,秦氏的作风僵化,您很不看好他们的发展?”
李亦航立刻微笑摇头:“记者先生,您在给我下套,这不是我说的,是你的解读。”
“好吧好吧。”记者也识趣,又将话题转回,“那么您个人会站在港府这边,迎头痛击来犯的游资吗?”
李亦航立刻摆出了严肃的神情:“首先我要强调一点,香港是个自由港。这不仅仅体现在商品免税、自由贸易上,更加体现在金融自由上。”
他侃侃而谈,口才极好:“只要不违反法律,任何正当投资行为都是被允许的。包括你们口中所说的国际游资,金融大鳄,他们并不是不道德者,相反,它们的流动和光顾,正说明香港市场的自由度。”
……秦风扬冷冷看着,脸色沉沉。
明明是很没有下限的话,可偏偏在他的风度翩翩和极佳口才下,好像颇有些道理,这个李亦航,并不缺乏这份能力。
“那么李先生的意思是,贵公司也完全可能站在游资一边,趁火打劫喽?”女记者极其犀利。
“并不是这样。”李亦航微笑,“资本没有国籍,不存在站在哪一边,我们的态度始终是,站在盈利的一边。”
“啪”的一声,液晶屏幕灭了。秦风扬拿着遥控器,关了电视。
歪理邪说,可是却能蛊惑人心。
李亦航这个人一向心术不正,可是他这次高调复出,就显得有点古怪。
他就职的那个公司,背景极为神秘,资金的确雄厚,而且注册地根本不在本地。